宇多田无关心提着宫灯，将四周照的明亮。直到这时，苏夜才真正看清周围的景物。这个很大的房间不是房间，而是一个石洞。
“这是富士山下？”苏夜问。
“九卿总部完蛋了。”宇多田无关心的声调很冷淡，“林晨玉和天工会挺能干的，两天前，攻入了基地。”
“你不是说九卿人才济济么？”
“都跑了呗。除了攻下基地，天工会也没多大收获。你说，被天工会团团围住还能逃走，算不算人才？”
“人才。”苏夜由衷地点头。
“其实人才多也没用。在主上眼里，人才和蠢材也没什么分别。”宇多田无关心笑了笑，“他老人家是神，眼界高嘛。”
“你和天门关系很好？”苏夜问。
“八岁那年，是他把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明白了。”苏夜吐了口气，“你想为他报仇吗？”
“别打鬼主意。”宇多田无关心看了他一眼，“我只为强者工作。”
苏夜不再就这个问题探讨。但他能感觉到，宇多田的内心，绝不平静。两人说这话，来到另一间石室。洞顶上吊着氦灯，仿佛一轮太阳，亮如白昼。洞里摆放着很多熟悉的东西——工作台，铁毡，锻造炉，还有几个大罐子，都是那些液态气体。
“这些居然都运来了？”苏夜喃喃。
“很是费了些力气，特别是在天工会封锁的情况下。”宇多田无关心说：“为这些东西，死了三个好手。”
“那个姓罗的一直说八咫镜不重要，徐福也这么说。”苏夜微笑，“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宇多田无关心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真的不重要，何必费这么大劲，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苏夜说：“看来我真该拿捏一下腔调。”
“你拿捏的还不够吗？”宇多田无关心冷笑，“要不是你，天门怎么会死？要不是你，那个什么韩小素也不会死的。”
听到韩小素这个名字，苏夜心中一痛。他冷下脸：“我不是那种圣母，会把一切罪责归咎到自己头上。宇多田，冤有头债有主，你但凡有一点骨气，就该知道去找谁！”
“是的，我知道。”宇多田无关心木着脸。隔了一会儿，她说：“东西都在这里，你修吧。主上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说吧，她转身快步离去。
苏夜吐了口气。事实上，刚才宇多田无关心提到韩小素的时候，苏夜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杀意。他真想伸出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教她永远也说不出话。但他还是把这种迁怒性的暴戾消化下去，只在五脏六腑内隐痛。
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他不想变成徐福那样的人，而迁怒也只能暴露自己的虚伪和懦弱。
静了片刻，他开始观察这个房间。很快，他的目光定在了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张小桌，桌面上，摆放着一柄金灿灿的铁锤。
灵曦锤！
苏夜呆了呆，快步走上去。一伸手，将灵曦锤握在手中。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两者再也不分彼此。原本布在上面的封印，像肥皂泡一样破裂。
光芒一闪。
灵曦出现在苏夜身边，她看着苏夜，眼中有许多说不出的东西。良久，她低声说：“我们失败了。贝贝她……”
“她成了人质。”苏夜说，“修好八咫镜前，徐福不会把她交出来。就算修好了——”他声音低下去。
“那一刻，我真的想过同生共死。”灵曦说。
“我知道。你，贝贝，我……那时候，咱们三个心意相通。”苏夜深深吸了口气，“所以咱们的契合度提升了——百分之百。贝贝呢？我猜也一样。”
“可惜依旧赢不了徐福。”灵曦摇头。
“因为他根本不是御灵师！”苏夜幽幽地说：“就算我把御灵师这条路走到尽头，走绝了，依旧不是他的对手。除非——”
灵曦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苏夜抿着嘴唇，“你想劝我吗？”
“我不想了。”灵曦轻声说，“湮灭的那一瞬间，其实我后悔了，害怕了……我觉得自己很傻，很——”
她定定地看着苏夜的脸。突然纵体入怀，死死抱住苏夜，在耳边说：“哪怕只有一瞬也好！能在一起……一切都值得！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我只怕没来得及说出心里的话！”
苏夜僵硬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哪怕始终惦念着贝贝，难道他未曾因灵曦而心动吗？难道他察觉不到灵曦的心意吗？
不，他知道，一切都知道。只是，一直在回避。他一直把这份感情用其他方式淡化——战友，亲人，知己……
但这都不是灵曦想要的。但这是苏夜想要的吗？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但在这一刻，他有了真正的答案。
苏夜温柔的抱住了灵曦。两人静静享受这片刻的温馨和宁静。良久，苏夜轻声说：“对不起。”
灵曦身子微微一震。她听到苏夜继续说。
“这些话，本该由我说出来的。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不用再害怕，不用再懊悔……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灵曦茫然抬起头，看着苏夜真正的面容：“你……说真的？那……那贝贝——”
“我会解决。”苏夜说，“过了这次，我们三个会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灵曦靠在他怀里，微微闭上眼睛，喃喃道：“真好……”
两人静静相拥。不知过了多久，苏夜轻轻将灵曦扶起来。他说：“我得动手了。”
灵曦点头。她凝望着苏夜，某种中闪烁着火光。
冷锻法并不艰难，难得是掌握火候。之前，苏夜生怕太低的温度让八咫镜碎裂。而现在，他有了新的计划，更加有这个担忧。
但没办法，很多时候，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胆大心细，是苏夜唯一能做到的。剩下的，只能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液氧，零下183.1度。苏夜将八咫镜浸泡入淡蓝色的液体里。和他想的一样，这样的温度并没有让八咫镜发生什么变化。
没反应，继续。
液氩，零下185.7度。液氮，零下195.6度。苏夜循序渐进，又把八咫镜浸泡入这两种液体中。
依旧没有变化。苏夜定了定神，将另外一种液体倒出来。
液氢，零下252.87度。这个温度跳的比较大，如果说是阶梯状降低，这简直是个深坑。很可能跳下去爬不上来。
但，还有退路吗？苏夜嘴角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八咫镜沉入液氢，蒙蒙白雾弥漫。他听到八咫镜发出咯咯的声音，在收缩。苏夜的心脏同样跟着收缩起来。但片刻后，他的心脏跟着声音平静下来。
承受住了！但这种变化仍然不够。
最后一种……苏夜倒出了液氦，零下268.9度，这是他能找到的，最低的问题。会不会依旧不够，会不会温度太低了？两种不同的想法在苏夜脑中盘绕，却立刻被意志的利剑斩破。
八咫镜在液氦静静躺着。起初，它依旧毫无变化。就在苏夜即将失望之际，八咫镜突然放出一抹流光！这流光仿佛电荷的聚集，在镜面上来回流淌，永不衰竭！
可以看到，在这光芒中，八咫镜的裂纹正在慢慢减少。
就是这样！零下268.9的温度让八咫镜形成超导状态，这是苏夜见过的，温度最低的超导体！
苏夜取出八咫镜。光芒依旧在流转，却渐渐减弱。灵曦早已变成了锤子，握在他的手中。苏夜将八咫镜放在铁毡上，体内灵力流转，按照秘传的修复术灌入灵曦锤中。顿时，灵曦锤放出万丈金光！
砰的一声！
——苏夜一锤砸在八咫镜上！
没有破碎的声音，当锤头移开，八咫镜变得光洁如新，镜面晶亮，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纹！
“成了！”灵曦跳下来，化作人形。
“还差最后一步啊……”苏夜幽幽的说。他看了一眼灵曦，灵曦点了点头。她突然抱了苏夜一下，在他唇上留下冰冷的吻。
——灵曦退开几步。
苏夜拿出一把匕首。匕首晶亮，宛若秋水。他突然笑了。
噗——
匕首反刺，狠狠插入自己心脏！
血喷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