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威猛，在狭窄的房间里撞响回声，空气干燥且轻，墙皮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溅起些微尘霾。
紫电剑上，一束电光陡然跃起，连接到天花板上，青白如锡箔。
苏夜紧盯着陈淹留。
雷电——紫电剑的执掌者可以操雷为兵！苏夜深吸一口气：这难度有点儿高。
然后他被击中！
剑身一抖，雷光如龙！
一束电光鞭子似的抽到苏夜身上——他完全避不开，只是眼前一亮，耳朵里听见“噼——啪”的一响，身子顿时酥麻。
头发根根直竖！
“嗬——”苏夜喘息着。
“喂！苏夜！”江河拿手撑着地，想起身，可还起不来，就先努力把靠在自己肚皮上昏迷的张铁往下推，一边嚷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苏夜道。
“那也不行啊！”江河喘着粗气，不假思索地道，“你得打赢他！”
“我刚宰了一个四天王！”苏夜忍不住扭头吼道，“还要宰第二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噼——啪！
电光再亮。苏夜“哎哟”一声，被雷电击得飞起，狠狠撞到墙上。而电光如影随形，反复袭来，将苏夜打得满地翻滚。
苏夜紧咬着牙，不肯再痛呼出声。与此同时，心中飞快思索：雷电，有影无踪，速度跟不上，躲不开。
怎么破？
“命锤和铁册天书都导电。”汪诗贝用科学的态度指出，“我们需要个避雷针。”
“苏夜！你先把我扔出去！”灵曦立刻说，“看看能不能起到避雷针的作用。”
“别开玩笑！让女人去顶雷？我还没这么怂！”苏夜在心里叫道。
“……我是器灵。”灵曦道。
“不许你这么说！”苏夜怒吼出声。
“我说什么了？”陈淹留挑起眉毛，暂停了雷光轰击，问道。
“是……我这边的事，跟你无关！”苏夜连连吸气，忍痛站直，被雷光劈中的部位，已是皮开肉绽，衣服更碎成了片，褴褛挂在身上。
模样凄惨。
与江河、张铁很是相似。也许我张嘴说话时，也有烟冒出来？苏夜的思路情不自禁地拐了弯。
“不投降吗？”陈淹留问道，“无论如何，杀死织田剑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体力已经下降了许多。而且你本来就赢不了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苏夜揉身抡锤，直冲而上。
噼——啪！
电光迸发！
然而这一回，并没有劈中苏夜。苏夜站在那儿没动，怔住了。
——灵曦锤脱手飞出，撞上了电光！
闪电是游窜的青蛇，缠绕在灵曦锤上。灵曦锤锤头的繁复纹理在电光中闪动——然后，化成了身穿淡蓝布衣的灵曦。
“啊呀！”灵曦轻呼一声，由半空中跌落下来。
与此同时，苏夜拔腿飞奔！他刚刚怔了一瞬——因为，灵曦是自动挣脱了他的手！灵曦没有征求他的意见，自己跳了出去，迎上了陈淹留的雷电！
苏夜仅仅怔住了一瞬，但这一瞬里，他想到的事却有太多太多，并且，根本无法以言语表达。
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向前猛冲！
铁册天书化成了闪烁黑色寒光的刀刃，从破开了一道大口子的袖管里激射而出！苏夜在屋子里绕了个夹角不大的半弧，冲向陈淹留！
“啊哈。”陈淹留用鼻音说话。
苏夜前冲的势头顿时止住。紫电剑勾勒着青白的电光，剑尖由下至上挑起，刺透了苏夜的肩窝！
陈淹留的动作极快！
快得几乎可以看到残影！而电光在空中的轨迹，是那么鲜明。
苏夜竟是直直的凑到了他的剑尖上！
鲜血溅开。
陈淹留唰地收剑，苏夜噗通倒地。
“避雷针没用的！”江河半仰着身子，冲苏夜叫道，意态之间，大是恨铁不成钢。
苏夜咧了咧嘴，喷出半口血：“你他娘的……太及时了！”
“我有点儿失望。”陈淹留轻叹一声，淡淡地道，“你杀织田剑，难道是只凭着一腔血勇？我还以为，该有一点儿……智商上的较量。毕竟织田剑为人阴毒。”说着，他忽然醒悟了似的，手指轻轻叩击裤缝，道，“说来也是，蛮不讲理的打斗，也许正好克制他。嗯，秀才遇到兵。”
“你别……在那儿莫名其妙地自洽！”苏夜踉跄起身，过去拉起了灵曦。
两人并肩而立。
“看见了吧，避雷针没用。”灵曦轻声嘀咕道。
“我没打算用避雷针！更没打算拿你当避雷针！别自作主张！”苏夜轻声训斥。
“灵曦……抱歉……”汪诗贝化身出来，也站到了苏夜身侧。
陈淹留皱起眉头。
“避雷针。很显然，所有人都会这么想。”陈淹留道，“用个什么东西把雷电引走，然后就可以长驱直入，与我本人对决。真是简单明快的思路。”
“但是雷电的用法不止一种。”苏夜冷声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马后炮！”汪诗贝不服气。
“我猜也是。”灵曦居然跟汪诗贝统一了阵线，低声嚷道，“苏夜，别嘴硬。嘴硬最丢人了！”
“不是嘴硬……”苏夜挺狼狈。
陈淹留抬头，问道：“宇多田，我还是杀了他，好不好？”
“还是我来。再说，徐大先生可能拿这小子还有用，就算是我，要不是被他几次三番惹急了，也没想这么快就要他的命来着。”宇多田无关心道。忽然，她透过扩音器发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太傅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的。”陈淹留抬手，食指轻叩脑门，回忆道，“太傅说，你受了重伤，就怕有人趁虚而入……对了，再就是，至少织田剑大概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要是回头他打报告说你死在天工会手上，那太傅就算为了面子，也得下令报复，到时候大战再起，不好对主上交待。”
陈淹留续道：“幸好我来得及时，你没事，织田剑反倒死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我说的倒不是这个……”宇多田无关心像是在沉吟，“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惊动天工会？”
“我不知道。”陈淹留回答：“我尽量做到了小心，但不确定结果。天工会现在谁主事儿？”
“最近的那个据点，是王绳墨。”
“那就没关系了。”陈淹留笑了笑，“那个人过于刚烈勇武，打起来是一等一的好汉——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说起大局观和细致的功夫，不值一提。”
“所以？”
“所以我们在这里解决了苏夜，可好？”
宇多田无关心的声音沉寂，似乎在思考。但这种沉思令苏夜极为不爽，似乎自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两个厨子正在考虑怎么下刀，是红烧还是清蒸。
但苏夜不是鱼。就算是鱼，也已经咬死了一个喜欢吃生鱼片的叫做织田剑的变态厨子。若对方真不把他放在心上，他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反咬一口。
“那么，你就先活捉他吧，然后看看主上的意思。另外三个么，杀掉算了。”宇多田无关心终于考虑好了，做出决定。
“好吧，我尊重女士的意见。”陈淹留点点头。
“真是可笑。”苏夜突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已经吃定我了？”
“难道不是么？”陈淹留反问，“你的手段我都已经知晓，看不出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也许我说得过于直接，对你的自尊是个伤害。但我觉得，虚伪更加要不得。”
“呵呵。”苏夜笑了笑。突然，他侧头对空气说了一句：“带上他们两个，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