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闪电炸裂!
韩小素发出哀鸣,她跌倒了,背部蹭在地上,直直地滑开,然后,后颈重重撞上墙壁,发出“咚”的闷响。
她被闪电劈中!
那像是一条白亮的鞭子,在韩小素的怀中炸开!
紧接着,闪电跳跃到天花板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韩小素!”苏夜惊呼。他飞奔过去。
“快走——”韩小素手一撑地,竟跳起来了!好像突如其来的闪电没能奈何得了她似的。苏夜正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便看到韩小素扬起怀里的古镜。
双夔纹镜上,痕迹殷然。
“……我拦不住他。”韩小素摇了摇头,回头望向门口,道,“来不及了。”
苏夜在一瞬间想明白了:韩小素用古镜弹开了闪电,所以才能安然无恙——也并不是安然无恙,毒舌的双夔一声不吭,怕是已受了伤。
敌人来了。
能够以雷电为兵的敌人。
下一刻,房门开了。
这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只得七八平米,墙上还破了大洞,有夜风灌进来,些微星光洒地。
地上有一具尸体。
气氛是荒郊野店,可以遇鬼,可以逢妖。然而推门进来那人,却像是出席一场非常正式的会议似的,步履稳健,身姿挺拔,神情郑重。
他戴一顶现在已不流行的灰呢礼帽,英式的,帽檐压在眉毛上;身穿烫得笔挺的蓝色西装,钉着镀金的纽扣;锃亮的黑皮靴。
右手执一柄剑——
他眯着眼,眼神沉鸷,气质阴郁。他的左手平平举着,往外一掷,将两个人扔进房中。
是江河、张铁。他们在外望风,被这人一锅端了。苏夜的目光往两人身上一落,又抬起来,盯住那人。
盯住那人手上的剑。
古剑。
剑长三尺。锋刃白且薄。剑身无花纹,通体一色,飘忽如水。望着这剑,苏夜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因为剑上缠绕着无从捉摸的杀气,忽涨忽收,游移不定。
但紧接着,苏夜又上前来。他什么都不顾,就想从那人手上抢过这柄宝剑,仔仔细细地抚摸、赏鉴——
铸剑师的癖性发作起来总是如此。苏夜的人生,对剑痴绝。
“苏夜!”汪诗贝拉住苏夜。
苏夜踉跄了半步,舍不得挪开视线,轻声叹息——叹息中充满欢快的情绪——“我认得它啊。”
“知道你认识。我也认识。”汪诗贝的眼里也放着光。她是学考古的。
“有什么了不起?”灵曦的语气不知怎么酸溜溜的,“我也认识。”
“——你们谁倒是说清楚了啊!”江河倒在地上,满脸焦黑,有气无力地叫道,“我不认识——奶奶个熊!劈死我了!”
张铁倒在旁边,大半个肩膀压在江河肚皮上,同样被闪电劈过了,头发全立起来。他不是御灵师,体质差得多,张张口,说不出话,只吐出来一缕青烟。
“说啊你倒是……”江河继续嘟囔,“他这器灵,究竟什么来头?”
“紫电,”苏夜有些出神,怅然道,“那是紫电。”
苏夜想起了陈卓。
——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托童子王勃的福,这两柄剑,千年来家喻户晓。而青霜宝剑,正在苏夜手中。
他将它束于高阁。
因为一件伤心事——现在,汪诗贝重又活了过来。伤心事已降格一等。但苏夜仍是怅然,不愿再动用青霜。确切地说,是“惊动”,苏夜不愿惊动青霜。
为了那一场绝望的爱情的纪念。
不料遇到了紫电。
千古以降,与青霜剑齐名的、三国孙权藏剑——紫电!
“苏夜?”执紫电剑的那人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是我。”苏夜点点头,反问道,“陈淹留?”
那人颔首。
陈淹留。
又一个四天王。
苏夜查阅了天工会的资料,记下来简单的情报。九卿最为活跃的“四天王”乃是“三公”中“太傅”手下四大干将:
铁剑织田。
长信无关心。
紫电淹留。
方刀天门。
织田剑,仗铁剑无名,阴毒残暴,手下不留活口——被宇多田无关心阉割后,突进到变态的领域,一去不回。
宇多田无关心,原名宇多田萤,至今已绝种的涩谷系Manba,以凄绝的妆容、喜怒无常的性情闻名,仰仗长信宫灯的热力,隐隐有四天王战力第一的名头——只是攻强守弱,有短板,也还不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而后,是紫电剑陈淹留,和环首方刀田中天门。
这两个,综合评价要超出织田剑和宇多田无关心许多。田中天门是四天王之首,在日本本土守着一摊,轻易不动,动则如雷霆万钧。
陈淹留相对活跃。在天工会的档案中,他被着重加标,备注上写的文字大意是:拿蓝本、绿本的,要是撞上他,应以断尾求生为第一要务。
换言之,就别想着全身而退了,能活下来,即是胜利。
“他就是陈淹留?”江河的嗓门立刻变尖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谁跟你说好了?”苏夜扭头看他一眼。
“不是来打落水狗吗?怎么惹出他来了?现在我这算是叫狗给咬住腿拖沟里去了吧……”江河苦着脸,呻吟道,“我冤枉!”
陈淹留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嘴角微微抽动。
“你杀的?”他忽然发问。
不等苏夜答话,陈淹留长长地吐了口气,又道:“杀得好。”
苏夜莫名地为织田剑感到悲哀——人缘太差了。
“一想到所谓的四天王里有一个是被阉了的,我就浑身不得劲。”陈淹留似乎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续道,“因为我好歹也是四天王之一嘛。”
“我理解。”苏夜这才插上话。
“但你得死。”陈淹留注视着苏夜的眼睛,耐心解释道,“我也很想说:变态无人权。但堂堂的四天王死了,不报仇真的说不过去。实在抱歉,我们九卿也是需要向心力的。”
“你试试看。”苏夜低低叫道,“灵曦!”
灵曦一跃而至,在苏夜掌底化为命锤。与此同时,汪诗贝也靠过来,手在苏夜肩上一搭,以铁册天书的形态化作护甲。
“同时操控两个器灵,舞阳苏家的血脉果真不同凡响。”陈淹留赞叹道,“你是苏家最后的血脉吧,这就要死了,真是可惜。”
苏夜发现自己渐渐可以摸透陈淹留的性格:彬彬有礼的地方跟当年的松平诚有一点儿像,并可以特别耿直地说出可怕的事,但完全没有做作的姿态,还多了一分温润。
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呢,苏夜不由自主地想到。随即,他翻了个白眼。
“认真一些!”汪诗贝在苏夜脑子里叫道,“人家要杀你啊!”
“苏夜,砸他!”灵曦跟着说道。
苏夜忽然觉得不妙:今后,可能会比较吵闹。
“请。”陈淹留横剑当胸,比出起手式。
“等一下!”突然,宇多田无关心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响起来,“陈淹留,这个小子是我的,你不要抢!”
陈淹留收了剑势。他略微抬起眉毛,眉心轻轻皱出一个好看的“川”字,开口道:“你中气不足。”
“那又怎么样?”宇多田无关心反问道,接着,她放低了声音,理亏似的,“反正,我都说过要亲手杀了苏夜了,最多晚几天,你可不能横插一杠。”
陈淹留审视了一下苏夜,像是在考虑这小子何德何能似的。苏夜不由自主地挺直胸膛。
“好吧,我听你的。”陈淹留微笑道,“那我先替你拿下他——等你伤好再说。到时,是杀是剐,你看着办。”
“喂!”苏夜叫道。
陈淹留向苏夜点点头,道:“我还是要说一声抱歉,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苏夜,请接受命运。”
话音未落,紫电剑上爆起雷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