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5 章（修改） (2)

第 5 章 第 5 章（修改） (2)r

镇门口兵勇们跑来跑去，正在布防。可能是刚刚开始，还没有查封大门。就着这个空隙，马车以绝对龟速在众目睽睽下离开。r

靠在简陋的车壁上，纵横交错的柳条经纬硌得难受。坑坑洼洼的道路摇晃着马车，狭小的车厢里不时的碰着我的头。和结婚时的油壁车绝对不可同日而语。r

帘子里里外外的飘动着，外面的男人除了偶尔呼喝两声骡马，一直都是沉默。凭着直觉，我认为洛玉箫一定看见什么。他现在的心情绝对和早上的不一样。r

其实他的心思很好猜。我想他大概想着带我远走高飞，从此不见纪青月和杨不愁任何人，也不必面对任何选择题。他在这里停留，是因为要把我交给纪青月；现在匆匆离开，恐怕是改变主意了。只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太浅，他对纪青月的承诺太深。即使他自己，也不敢真正面对纪青月。我不知道，若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是否依然愿意带我走？r

突然，他猛地喝住骡马，陡然拔高的声音在夜色里分外刺耳。我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即使外面一切归于静寂，我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嗵嗵”蹦跶的声音。r

有人站在车前，一个窈窕的背影。r

悄悄撩起车帘，就看到“我家”玉箫已经站在那人的身后。从车上掠起的身影飘逸潇洒，优雅的样子不像他平日的模样，他和“她”之间有种奇怪的关系。r

只是一个动作，我仿佛看见一只开屏的雄性孔雀。我大概就是偷窥的山鸡，腆着肚子在旁边犯傻。r

那两人都不主动说话，但是，直觉已经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r

夕阳落山，但是还有余光普照众生。我开始认真的打量纪青月。r

鹅蛋形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悬胆鼻，樱桃口。她的绰号是湘妃，又有曾经的“玉郎”抵死相从，模样当然差不了。更何况她那一身的正气也是我比不了的。她是清水，我是泥；有我在就越发衬得水清月明。r

胃里翻腾的厉害，我干脆靠在车门的柱子边摆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随手攥了一块缝了一半的手帕。r

心情紧张的时候总要抓住点东西，但是帘子使不能随便攥的，万一拽坏了以后上路会漏风的——我希望还有以后。r

惴惴不安中，听见女子的声音，带着叹气：“你以为随便杀个人，就能拖住我吗？玉郎，你竟然为了她随便杀人？！”语气中带着些许的酸涩，我想这个纪青月对洛玉箫并不是完全的无情。r

我迷迷糊糊的乱想，不敢集中精力去推测下面的结果，只是傻呵呵的等着进程一点点推进。r

“这样不好吗？你可以拿这个理由搪塞杨不愁。我带着红锦远走高飞，对我们都好！”洛玉箫的声音透着调侃，我却觉得他心里似乎酸到极点。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我还想和他过日子呢，他却为别的女人伤神！这个世道啊，男人都靠不住——不管是不是处男！r

“玉郎，你怎么还是那么幼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你还是她放了吧。你一身武功，若是肯报效国家，有多少良家女子可以让你选择，何必……”接下来的话打住了。我想自己应该是残花败柳下贱无耻的类别。纪青月声音很柔和，但是话里隐隐透出的高高在上，让人听着就是那么不舒服。r

“放了她？那你怎么办？你——不想嫁给他？”最后一句的犹豫连我都听出来了。一般男女这样谈论对方与第三方的婚姻，多半意味着自己的机会。r

无论他娶不娶我，在他心里，真正的新娘永远都是纪青月吧？r

我叮嘱自己，莫要想这些。还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走吧！r

“将军娶谁与我无关，玉郎，将军府和尚书府都已经报案了。公门虽然压下来，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交代。”r

“交代？哼！”说到这里洛玉箫突然顿住，明显一副往事休要再提，转而说道：“我喜欢娶杨不愁的老婆，你若要交代，这就是我的交代！”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勃发的怒气。我不知道纪青月的心情，但是我的心情可是酸的不得了不得了。r

原来，我能入了他的眼，不是因为貌美如花，不是因为小强精神，只是因为我是那个抢了他心上人的男人的老婆——一个名头而已！r

“玉郎，我知道这是我欠你的。可是，我们之间有缘无分。你为护我，破了面相，我心中有愧！但是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如果你要我还，我也只能——”呛啷一声，金铁交鸣。抬眼看去，那两人已经错身而过。r

洛玉箫道：“我的已经毁了，也不稀罕一个丑八怪的纪青月。我救你是心甘情愿，与你无干。”r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到投了我的脾气。洛玉箫还算硬气，不会随便赖上别人。r

沉默了一会儿，纪青月才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她交给杨将军。”r

我探出头，冷风吹过我的脸，月光照在洛玉箫身上，只给我一个背影。r

“放屁，你拜堂是冲着我，盖头也是我挑开的，现在圆房还晚了呢！”那晚的强词夺理又浮现在脑海，洛玉箫，你还记得么？r

“你才是正牌的纪家大小姐，她不过是个冒牌货。以杨不愁的精明，还不知道么？”r

纪家正牌大小姐？纪青月？那——我是谁？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有几百只苍蝇乱撞，兼胃里恶心的想吐。r

她终于来要我了，洛玉箫，昨夜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今日，你还能逃过吗？r

纪青月继续劝说：“既然爹爹已经认她做了女儿，她现在失了记忆，就是我纪家的人了。无所谓冒牌不冒牌的。所谓联姻不过是皇上牵制太师的意思，对于将军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r

“是吗？那你呢？他不知道你的心意吗？千里护送，一点情分都不留吗？”洛玉箫说的尖刻，却刻在我的心上。他越是关心，我这里便越是疼，一刀刀剜的疼！r

“有，也没有。他的心在这个天下，在边关，在黎民，待我只是一个妹妹罢了。”纪青月的声音本就柔和，此时听来，有种令人心碎的伤感。r

“青月……”洛玉箫的声音也放柔下来，“我……”r

“玉郎，”纪青月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r

瞧人家，爱谁嫁谁多自主！她才是真正的强者！不过，我也明白了。我的来历真的有问题，连是不是灵魂穿越都不清楚。想必纪家捡到我（或者买下我的这个身体），就已经算计着顶替这个漂在江湖上的女儿了。什么拒婚自杀，什么失忆，全是骗人的！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我甚至怀疑我的记忆是“非正常损失”，是被他们下了药的！r

越想越激愤，激愤过后是无奈。命运这东西真是混球——浑浑噩噩滚动的球，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站是哪里？r

我突然愤怒了，是置之死地而无生的愤怒。是没有一切生机后最后的发泄！他对纪青月可谓是“情深义重”“不惜一切”了！可是我呢？不仅掳走我，还毁了我的清白，让我永远无法成为纪青月的“替身”！现在似乎又要答应纪青月的要求，把我推回去！我是玩具让你们抛来抛去吗？！r

唉！玉郎变成刀疤脸，刀疤脸啊，刀疤脸！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情伤，我突然不想探究刀疤的历史了。r

小楼昨夜春风暖，今朝朔风万里寒。胭脂泪，相流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我也不知道是感叹谁，难道这里又是一个没有对家的等边三角形？r

想到这里，那些怒气好像一下子泄没了。我无力的塌下腰，等着最后的审判。r

洛玉箫长叹一声，似是妥协，似是认命，我的心也被叹气冰缝之中。他对纪青月——不是我可以比的！r

我手脚冰凉，手帕捏的更紧。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狠狠擦了两下，输人不输阵，就算剩下我一人，至少还有我自己！r

一个念头冒出来，我不受控制的撩起帘子，大声的喊着：“够了！”r

洛玉箫和纪青月都是一惊，齐齐看向我。我蹦下车子，好像踩着棉花团，扶着车身勉强站着说道：“纪小姐，人生难得有情痴。这个男人眼里除了你没有任何人！他劫我是为了你，娶我也是为了你。如今你要带我走，他也比不会驳了你。”说到这里，我扭头看向洛玉箫。他微微偏头，避开我的目光。r

胸腔里憋得难受，一股股气浪从肺里喷发出来，不得不高高的抬起头，看头顶深蓝色的天空和薄纱般的白云，银色的月亮笼罩我的视野，世界便这样旋转起来……r

“红锦，红锦！”有人扶住我的腰，温热的感觉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火炉。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倒在某人的怀里，我闭上眼，懒得去看懒得去想。r

“红锦，我带你走！”洛玉箫终于说出我想听的话，但是我却改变了心思。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将来会不会恨我？现在的我，只有一条路。r

喘息一会儿，我才推开他，站起来说道：“算了，让我走吧。我什么也不会，过不惯江湖的。”什么理由都不重要，只要合情合理就可以。r

洛玉箫傻傻的看着我，这回我终于看到他的脸，月光、伤疤、清秀的眉目……他的情伤我的痛，还要分谁是谁的错吗？r

一切都是我倒霉！r

“等等！”洛玉箫突然出声，追了上来。r

我猛地扭过头，心里爆出莫名的期待。r

“对不起！”r

我只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便小心的问：“你说什么？”r

“对不起！”他更大声的说，猛地伸出大手推了推我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悄声说：“丫头，来世做夫妻！若有下一世，我永远守着你！”温热的手还是那种熟悉的温度，我却觉得有股冷气像剑一样插入心底。r

呸！放你妈的狗屁！r

他知道，他知道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可还是让我去送死！r

纪青月是人，我就不是了吗？r

“阿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隔了云端传来，“你这是放屁！”r

说完了，身子就轻了。没有一丝重量的轻。r

看风清月明，树影重重，这个世界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