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6 章(修改) (2)

第 6 章 第 6 章(修改) (2)r

迎接我的是个高壮的男子，红红的脸膛，单眼皮，薄薄的嘴唇透着些许刻薄。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什么脏东西，一拱手：“请上车！”连称呼都免了。r

不过，这个声音我很熟。在我拒绝踩活人后背，或者“擅自”掀开盖头的时候他都出现过——杨四。看来，他是杨不愁很亲近很亲近的人。而且，他似乎很不屑于我。这种不屑是自始就有的，也许它针对的是纪府，而非我本人。r

马车摇摇晃晃，我闭眼想着心事。车外纪青月和杨四并辔而行，却寂寂无声。看来我的推测是不错的，难道杨府和纪府之间也有什么不可说的纠结？r

下意识的抱紧身子，我胡乱的想着各种可能，却发现那些事情都不能立竿见影的免除我的“不洁”。会不会被沉猪笼？恐惧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要尖叫着突破每个毛孔，整个人仿佛要爆炸了似的。r

身体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停的辩论：r

“你不贞洁，要被沉猪笼！”r

“我是冤枉的！那时根本没得选择！”r

“可是，你很配合。还要和洛玉箫私奔，是他不要你的。你们根本就是奸夫****！”r

“难道要我自杀吗？我一没串通逃亡，二无其他选择，只求一命也错了吗？”r

“丢命事小，失身事大！”r

“放屁，那是封建糟粕！”r

“你本来就在封建社会！”r

呜呜！我捂住脸，拼命的晃着头，不想再想下去。r

不行，我不能变成精神病！这样非疯掉不可！r

我不停的给自己打气，试着平顺呼吸，摒除大脑里的一切私心杂念。可是，到最后，洛玉箫赤裸憨笑的模样还是停在眼前。嘴角尝到一丝咸味，我哭了。r

为什么他要放弃我？r

我真的该死吗？r

心口不停的抽动，脑海中不断翻腾出各种影像。有些认识，有些陌生。r

混乱中好像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勾着我的下颌，阴冷的说：“我当然喜欢你，但是我不能只喜欢你一个！不要逼我，不然你会很难堪的！”r

弃若蔽履，或者同归于尽？r

我打了一个冷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r

下了车，已经到了一处屋门前。就着夜色看看轮廓，也只知道是内院的一处。回头看看，小院的大门已经紧闭，看来是从专门的车道进来的。r

屋里依旧是繁华锦簇，绫罗绸缎耀人眼目。瑞兽心香，暖房椒壁，几日来的颠沛流离好像一场噩梦。我掐了自己一下，这些都是真的。r

“夫人，请沐浴。”一个清秀的小丫头过来扶我，我愣了一下，随即跟了过去。r

沉默的脱去衣物，沉默的入汤，沉默的洗去身上的污秽。氤氲蒸汽里，我突然想到：洛玉箫曾答应带我去洗山泉！r

真是冤家！他都弃我而去了，我干嘛还恋恋不舍？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喜欢我是实话，设计我也是实话，最后放弃我还是实话。这个可恨又可爱的老实人，在这个波云诡异的世界，即使他也置我于死地，我还是无法真的恨他！r

也许，我早已接受这里的残酷？r

雾气蒙蒙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生死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是我还可以选择笑着满足的死去，还是哭着后悔而死！r

想到这里，心中一轻，一直害怕的死亡似乎不那么可怕了。若是真的沉猪笼，我一定想办法自杀，这样死的时候可以轻松一些，淹死太可怕了。撩起水花，飞珠溅玉轻轻响起，我发现这里的布置还是挺漂亮的。r

洗完了，我以为丫鬟会带着我去更衣。没想到绕到里间，一个老婆婆正等着我：“见过夫人。请夫人恕罪，老身奉命为夫人验身。”r

“不用了。”我找了一件外罩随便的披在身上，“我已经是洛玉箫的人了。你去和他们说吧。”r

“且慢！”老婆婆拦住我，“老身不敢怀疑夫人。但是这身子，一定要让老身验过。”r

我转过身，细细打量这个满面皱纹的太太，不意外的看到一丝鄙夷。r

我想起那些专业人士谈论的灰色地带，在合理的范围内，多一分是侮辱，让一分是人情。但是对他们而言，都是许可的。r

“婆婆，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我口气僵硬起来，心情非常的不好，“我已经非常非常的烦了，不介意一错再错！”r

“夫人的这份脾气可以向将军或者其他什么人发，老身只是秉公办事。”老婆婆的嘴脸比我还硬。r

我想了想，转身坐在椅子上，两腿大大的分开，身下传来花蕊绽开的细微感觉。胳膊一动，衣服的一半边幅垂在两股之间，不耐烦的说：“要检查就检查吧，不过，早死晚死没有什么差别！”r

手已经抓住旁边的一个什么东西，只要她赶来，我就砸死她！r

她犹豫了一下，福了福身子道：“老身会禀明将军的，请夫人保重！”r

门被重重的关上，合扇的声音好像撞进心里。那些不耐和骄傲立刻烟消云散！我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腿也懒得收回，就那样懒洋洋的挂着。脑袋一侧搭在肩膀上，好似虚脱一般！r

原来“争取”是这么的累！r

杨不愁是第二天晚上来的，我还没有睡，但也没醒着。靠着软榻，看着夜空发呆。门响了，他进来，坐在绣墩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r

“如果把温婆换成洛玉箫，事情可能就不一样。”r

这是说我可以拒绝洛玉箫吗？r

“至少洛玉箫敢杀我，而温婆必须请示之后才有可能！”r

杨不愁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r

“妾身不敢！坦白说，妾身已经悔不当初，所以才冲撞温婆，若将军真要处置，妾身无可说。”r

“算了，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你是闺中弱女。这件事……今后不会有任何人提起。你老实在这里住着吧。”r

我研究的看着这个男人，想起纪青月的话：他的心里只有天下，只有边关，只有黎庶……这次，他如此大度的放过我，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我实在不认为他会体谅我一个小小“深闺弱女”。r

可是，这些话，也没必要问，只能慢慢观察了。r

外面已经乌黑一片了。深秋的夜里，除了冷风呼啸的声音，一片静寂。r

“你要干嘛？”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一块白布铺在床上，然后宽衣解带。r

他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说：“过来！”r

“我不舒服！”我再次声明。看他皱起眉头，赶紧补充：“是真的。温婆和丫鬟可以作证。”r

他的左眼眯了起来，嘴唇抿紧了了又松开，似乎在压着什么火气。最后才说：“也好，我也正好省事。你睡过来吧，我不碰你。明早在这块帕子上落块红。”r

哦，原来是为了证实我的清白。r

有了同睡的事实，有了落红的帕子，对外面可以宣称我的清白吧？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纪家也需要这些。今晚他来这里，大概已经想好了。r

正要和衣上床，他却命令道：“脱了！”r

是了，明早会是丫鬟来伺候，杨不愁还真是煞费苦心。r

又是大被同眠，心情却截然不同。古人的脱了，和现代人不同，最后总是穿着一身中衣，仿佛现在的睡衣。r

我的手脚依然冰凉，心——更凉。r

背对背，中间宽宽的，一夜相安无事。r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一张双人床中间隔了一个海。我是太平洋，是宇宙，毫无边际，对岸无人……r

落红很容易，第二天早上，我刺破手指冒充了一下，便交了差。随后“贺客”盈门，纪府的人接踵而至，无不与我抱头痛哭。杨不愁始终在旁边作陪，我只听见人们总说：“万幸啊，万幸！”r

纪青月走到我的面前，神色疲惫而憔悴，好像被劫得是她不是我。也许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恭喜妹妹安然无恙，请妹妹保重。”r

我点点头：“多谢姐姐。”r

这时，就听纪大人说道：“贤婿，她们姐妹也久未见面了。不如就让青月多留几日，叙叙旧吧！”r

“那是自然。”杨不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r

纪青月的脸色也亮了起来，我木然的坐着。想着以后就这样生活下去吗？不停地做着玩偶，不停的被人利用着，等到有一天没用了，用旧了，便抛到垃圾堆里？r

送走众人，我借口休息，屏退左右，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头上是高高的房梁，中间横着一根粗壮结实的木头，随便找个结实点的绳子，往上一搭，这种半死不活的日子就可以结束。来的时候还担心要死，现在看来若是能死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r

我突然记起一件事，为了杀伤陈大户的事情。洛玉箫答应纪青月投案自首，给公门一个说法。但是我想不通的是，这么大点的事也要杨不愁亲自出马布置吗？难道杨不愁真的暗恨在心，要置洛玉箫于死地？r

按照我的理解能力，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后来我才知道，杨不愁真的是天下第一的大人物，他的算计和皇太极有得一比，居然要“收编”洛玉箫！r

算算日子，明天应该是洛玉箫投案自首的日子。外面秋高气爽，落叶溶金，我突然想到：洛玉箫如果杀人罪名成立，按照秋后问斩的惯例，几乎不用等就可以执行了。相当于斩立决啊！难怪他有那样的话，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唉，虽然他对不起我，可是对纪青月那是没得说啊！r

我试着抛开自我，客观的审视那两人，洛玉箫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情圣了。r

在他们的故事里，我只是一个配角。r

或许人之将死，之前的怨恨都没有了。我只希望，相爱的终成眷属，无爱的还是朋友，这个世界依然美好，阿门！r

祈祷完毕，我觉得精神振奋，为自己感动不已。这世上能象我这么大公无私不计较生死的，除了刘胡兰董存瑞之外就是我了。而我比他们强的地方就是我根本无求，完全的“纯粹利人，毫不利己”。这辈子总算做成一件相对比较难办的事儿，也算是小有成就，死而无憾。r

我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睡着了。r

“红锦，起床了。太阳照屁股喽！”r

“红锦，你才考六十，刚刚及格，教授说你再投机取巧，连六十也不给你。”r

“红锦，你的表现不错，科室推荐你去美国进修。”r

“红锦？多好听的名字，人儿也不错，瞧这细皮嫩肉的，不说还以为大学生呢！哈哈！”r

“红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