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公交

刘汉东决定带女孩去公安局报案೿他不信坏人能收买整个公安系统೿这十二个小时他水米没沾牙೿精神高度紧张೿再撑下去恐怕要崩溃。r

说出意图后೿女孩点头表示愿意೿刘汉东驾着偷来的汽车径直来到近江市公安局೿把汽车停好后到来到大门口೿被门卫保安拦下೿问他们找谁೿有预约么。r

公安局的门不好进೿要出示身份证填写会客单೿打电话叫人来接才能进去೿门口两个制服保安受门卫大爷节制೿这是一位穿着旧式警服的老头೿气派十足的问刘汉东来找谁೿干什么೿得知要报案后说你该去辖区派出所报案೿市局不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r

刘汉东扒掉褂子露出背上的枪伤೿说我让人开枪打了೿这是涉枪案೿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被人绑架的೿这都是大案子೿我们要找刑警支队的领导说话。r

门卫大爷看看他的后背೿嗤之以鼻道：“钢珠枪打的吧೿这算什么枪案。”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接通了内线电话೿不大工夫೿一个年轻便衣从市局大院里出来接人೿刘汉东刚要进去೿大爷道：“等等೿身份证。”r

刘汉东拿出身份证押在门口೿带着哑巴女孩跟着警察进了大楼೿那年轻便衣英俊干练೿一身正气೿领他们进了会议室೿倒了两杯纯净水೿拿了一叠信笺೿拧开笔帽೿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吧。”r

“昨天晚上我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拉活儿೿遇到一个人拦车……”刘汉东将事发经过娓娓道来೿包括失踪的劫匪೿开汉兰达的疑犯೿以及自己被迫驾驶警车逃跑的事情全都说出೿任何细节都没落下೿刑警认真在纸上做着记录೿听他讲完೿转向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r

女孩摇头不语。r

“她不会说话。”刘汉东解释。r

刑警问：“你被人绑架了？”r

女孩点头。r

刑警又问：“见到绑架你的坏人೿你能认出来来么？”r

女孩还是点头。r

刑警嗯了一声೿将记录纸撕下来拿在手上೿道：“你们稍等一下೿我请领导过来。”说着出门去了೿会议室的门关上了。r

刘汉东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r

忽然女孩将留在桌子上的信笺拿过来೿撕下最上面的一张看了看೿一把伸到刘汉东鼻子底下。r

刘汉东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仔细看这张信笺纸೿上面残留有第一页的笔迹压痕೿完全是无规则的涂鸦೿那刑警根本就没认真记录ǿr

血忽地涌上头೿刘汉东站起来去开门೿会议室的门被锁死了೿走到窗口೿窗户上是焊死的不锈钢栏杆೿下面是市局停车场೿一辆黑色汉兰达正停在车位上೿车牌号码正是昨夜狂追刘汉东的那个。r

自投罗网೿刘汉东脑子里跳出这个成语来೿兴许自己会成为明天淮江晨报法制聚焦的主角೿绝不能束手待毙೿他猛推会议室的实木大门೿门锁的很牢೿估计很难撞开೿即便撞开也会惊动大楼里的人。r

哑巴女孩拉一拉他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r

刘汉东抬头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跳上会议桌೿试了几次೿终于打开一块吊顶石膏板೿女孩爬上桌子೿很默契的让刘汉东托着自己爬上了天花板೿她身躯轻盈纤细೿不足八十斤೿很轻松就爬了上去೿刘汉东蹲下擦掉桌上的鞋印೿一个引体向上೿也爬了上去。r

天花板上各种管道纵横交错೿大概刚装修不久೿灰尘不多೿来的时候刘汉东注意到会议室的西侧是男洗手间೿指了指方向೿女孩点点头೿朝西侧爬了过去೿刘汉东跟在后面匍匐前行。r

同一楼层的办公室里೿刚才做笔录的警察正在打电话：“蕴山大队么೿我市局小张啊೿昨晚上偷你们警车的精神病就在我这里೿已经控制住了೿回头你们派人来认一下。”r

打完电话೿正巧几个女同事走进办公室೿手里捧着局里发的福利劳保用品೿小张就和她们搭讪起来೿聊的眉飞色舞。r

走廊西侧男洗手间里೿两个警察正靠在窗口抽烟೿天花板上೿刘汉东汗流浃背的等待他们离开೿身陷虎穴的滋味惊心动魄೿不过对于一名曾经孤身困在西藏雪原上三天之久的战士来说೿这仅仅是等待而已೿他扭头看女孩೿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静静看着自己。r

俩警察聊了一会局里的人事安排问题೿将烟蒂掐灭在窗台易拉罐改成的烟灰缸里೿出门走了೿刘汉东听见洗手间门关闭的声音೿悄无声息地掀起盖板的一角೿正要下去೿忽然门又开了೿一人风风火火进来೿在小便池前解开裤子放着水೿后面紧跟着又进来一人೿并排站在小便池前。r

刘汉东小心翼翼的放下石膏装饰板೿就在放下的最后一刹那೿他发现下面的人正是汉兰达驾驶员೿那个脸上有疤的家伙ǿr

下面传来对话声。r

“老古೿回局里也不事先打个招呼೿中午我安排。”这是先进来的人在说话。r

“来办点事೿中午还得回去೿再说不是有禁酒令么೿新一把刚上任听说管的挺严೿咱们晚上再喝。”这是刀疤脸的声音。r

两人聊着೿尿完出门走了。r

一阵寂静೿走廊里悄无声息೿刘汉东掀开装饰板೿拉着女孩的手把她放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来೿打开洗手间门看了一眼೿外面没人೿一招手೿带着女孩迅速走防火通道下楼೿他们刚进楼道೿小张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喊了三个同事೿来到会议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一看೿大惊失色೿人跑了ǿr

小张和同事赶紧到处寻找೿刀疤脸走过来问道：“怎么了？”r

“哦೿老古啊೿昨晚偷蕴山大队警车的疯子来报案೿转眼就不见了。”小张满脸疑惑道。r

老古反应很快：“打电话给门卫೿别让他们跑了。”r

小张猛然醒悟೿赶紧跑进办公室拨打门卫室内线电话。老古则迅速下楼೿森达皮鞋的皮质鞋底在大理石楼梯上敲出一串紧凑的节奏。r

公安局大门口೿门卫大爷将身份证还给刘汉东೿正想盘问两句೿电话铃响了೿于是摆手打发他们离开೿慢条斯理拿起了电话：“喂೿门卫室。”r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话语೿大爷猛然站起೿把桌上的茶杯都打翻了೿他冲门口保安喊道：“快拦住那俩人ǿ”r

市局门口道路车水马龙೿人流颇多೿哪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r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汉兰达从院子里开出೿老古猛按喇叭೿门卫大爷急忙按下电钮打开大门೿汉兰达快速驶出೿老古降下车窗问道：“王头೿人呢？”r

门卫大爷摇头道：“眨眼的工夫就跑远了。”r

“往哪个方向去的？”r

“西边。”r

老古一打方向盘೿反方向೿朝东追了过去。r

保安问门卫大爷：“那谁呀೿这么牛逼？”r

大爷说：“以前干刑警的老古೿犯错误扒衣服了೿听说现在什么大公司当保安主管೿混得不错哩。”r

保安们就笑了：“人家也是保安೿咱也是保安೿差距咋这么大呢。”r

汉兰达在大街上疾驰೿连续超过几辆车೿老古眼尖೿一眼看到远处公交站台上等车的刘汉东和女孩೿一踩油门急追过去。r

刘汉东没有再去开那辆偷来的汽车೿一来开车目标大容易被追踪೿二来他把车停在市局门口就是想还给失主೿他选择乘坐公交车离开೿并且故意兜了个圈子೿先向西然后背道而驰向东走೿520路公交车进站了೿车上只有几个背书包的中学生乘客೿刘汉东带着女孩上了车刚坐下೿女孩就紧张兮兮的拉他袖子೿指指后面೿刘汉东回头一看೿阴魂不散的汉兰达追过来了೿他赶紧大喊：“停车ǿ”r

公交车气动门关闭了೿墨镜牛仔短裤打扮的公交车女司机一边娴熟的踩离合挂档踩油门೿一边冷冷道：“不到下一站不能开门。”r

路上车很多೿汉兰达很快追了上来೿想超车拦住520的去路೿女司机大怒೿转动方向盘挤压过去೿汉兰达虽然算是体型庞大的SUV೿但在公交车面前还是不够看೿老古恨恨一脚刹车减速。r

刘汉东想跳车೿可是又不想抛弃女孩೿正左右为难೿忽然女孩跌跌撞撞走到驾驶位边೿一手拉着栏杆一边打着手势೿指指汉兰达೿又在自己脖子上做出割喉的手势೿楚楚可怜又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年轻的女司机同情心泛滥೿问道：“那黑车追你的？”r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r

女司机朗朗道：“坐稳抓牢೿看姐姐的车技。”r

公车里五六个中学生乘客是520的常客了೿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抓紧了扶手೿那副表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是一样的。r

刘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大公交还要和汉兰达飚一把不成？突然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公交车骤然发力೿如同发狂的巨兽一般向前疾驰而去೿就看到女司机的马尾巴辫在前面晃来晃去೿车上的人如同坐在风浪中的小船里೿时而被高高抛起೿时而落在低谷೿时而被离心力甩的差点摔出座位。r

大公交发起威来೿社会车辆纷纷靠边೿躲之不及೿很快汉兰达就被甩在后面೿老古气的猛按喇叭೿无奈根本没人让路。r

“下一站有下的么？”女司机转动着巨大的方向盘೿头也不回的问道。r

没人应声。r

520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前呼啸而过೿刘汉东探头出去看೿汉兰达早已没了踪影。r

“再下一站下。”刘汉东喊道。r

很快下一站到了೿下车的时候೿女孩伸出两手大拇指冲女司机做出感激的手势೿刘汉东也说了声谢谢೿女司机戴着棒球帽和蛤蟆镜೿牛仔热裤下一双腿修长有力೿她大大咧咧点点头೿驾着520绝尘而去。r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招手站೿路边竖着巨大的房地产广告牌೿画面上是波光粼粼的湖水和精美的北欧风情别墅群೿湖面上白帆点点೿风景秀丽。r

一队渣土车轰鸣着驶过೿漫天扬尘೿刘汉东大声说：“还没介绍೿我叫刘汉东。”r

女孩指指广告牌上的帆船。r

“你叫帆？”刘汉东问。r

女孩点头。r

“姓什么？”r

女孩比划了一阵೿刘汉东没看明白೿道：“就喊你小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