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渣街

白花花的大毒日头当空照೿秋老虎肆虐下的江城酷热难当೿刘汉东指指远处一片杂乱房屋说：“找个地方歇歇脚。”说完抬脚就走。r

小帆乖乖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r

这里是近江市的东南角೿十年前还是农村田地೿近年来城市扩大规模೿房地产业大发展೿农田变成了小区೿原来的村庄变成了乱搭乱建藏污纳垢的城中村೿到处是出租屋和洗头房೿路灯杆上贴满野广告೿空中电线交织如同乱麻。r

刘汉东迫切需要一个地方休整೿给手机充电೿给伤口换纱布೿气候炎热伤口很容易感染೿必须进行处理。r

路边的牌子显示೿这条街叫铁渣街೿道路两侧有很多家生产防盗门窗的作坊೿电锯声不断೿电焊光闪烁೿油漆味熏人೿洗头房里的失足妇女蹲在门口刷牙洗脸೿楼上阳台晒着各色衣物೿公共厕所门口流淌着污水೿光屁股的小孩和癞皮狗满街乱跑。r

街上有房出租的广告比比皆是೿刘汉东选了一个标价最便宜的೿走进路边巷子೿一扇铁门内外钉着门牌号码೿铁渣街一百零八号೿还有一块派出所颁发的出租屋许可证೿院子里遮阳棚下是麻将桌೿四个中老年妇女正在搓麻೿一个戴眼镜学生模样的矮胖子正在交涉೿他要租一间带网线的房子೿包租婆坐在牌桌南风口೿嘴里叼着烟೿一边摸牌一边道：“二百一个月೿最低价了。”r

学生道：“包水电么？网络是网通还是电信？这地址能收快递么？”r

包租婆打出一张东风೿鄙夷道：“二百你还唧唧歪歪个啥೿愿意租就租೿嫌贵就再去看看。”r

学生沉默了一下೿说我租。r

包租婆丢给他一把钥匙೿看了看刘汉东和小帆೿眼中略有疑惑೿刘汉东身高一米八二೿体格彪悍೿面部线条刀砍斧削一般硬朗೿小帆身高不足一米六೿小巧玲珑我见犹怜೿两人对比非常强烈೿不过包租婆显然对牌局更感兴趣೿随口问道：“租房么？”r

“租。”刘汉东说。r

“租多少钱一月的？”包租婆杠了一张牌。r

“租最便宜的。”刘汉东身上没多少钱了。r

“杠后开花೿胡了೿给钱给钱。”包租婆赢了一局大的೿心情大好೿一边收钱一边道：“最便宜的是顶层೿九个平方೿有水有电೿算你八十块一个月。”r

“租了。”刘汉东没犹豫。r

包租婆从腰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他೿钥匙上贴着写数字的胶布೿那是房间号。r

“我身份证丢了……”刘汉东说。r

“不用身份证೿付三押一。” 包租婆收了一把零钱೿蘸着唾沫一张张点数。r

“租不了那么久。”刘汉东说೿其实是他身上钱太少೿付出去四个月的房租三百二之后೿吃饭的钱都没了。r

“最低租一个月೿付一押一೿每月一百六。” 包租婆眼睛都不眨。r

刘汉东没辙೿掏出三百五十元递给包租婆೿这是他身上全部的钱了。r

包租婆找给他三张十块的೿继续打麻将。r

这个院子是农村宅基地上盖的楼房೿原来两层೿后来又加盖了两层೿共分成二十几个房间೿没有厕所೿自来水在院子里೿刘汉东租的房间在最顶层೿屋里热浪滚滚೿只有简单家具೿床上铺着凉席೿毛巾被上污渍斑斑೿墙上糊着报纸೿一张陈年海报上F4正对他俩微笑。r

刘汉东肚子咕咕叫೿他问小帆：“吃饭没？”r

小帆摇头。r

“吃饭去。”刘汉东说。r

铁渣街上有很多家小饭铺೿大多肮脏油腻೿桌椅摆在外面೿大师傅叼着烟颠着炒勺೿苍蝇乱飞垃圾遍地೿刘汉东倒不在乎这个೿不过现在物价飞涨೿三十块钱不敢进饭铺೿只能下米线摊子。r

找了一家米线凉皮摊子೿刘汉东点了一份大碗米线೿外加两个烧饼೿小帆看了半天才点了一份小碗凉皮೿坐下等饭的时候೿先前租房的矮个眼镜男生也来了೿点了一份米线೿从背包里拿出心相印的纸巾೿很讲究的擦拭着座椅೿在茶杯里倒了点水೿刷了刷泼了出去。r

水泼在路中央೿ 溅湿了一个路人的裤子೿那人一脸横肉脖子上挂着黄色的金属链子೿走路横行如同螃蟹೿裤脚沾了水೿顿时大怒೿走过来削了一下眼镜男生的后脑勺೿怒喝道：“******的೿不长眼么？”r

眼镜男生面露惧色೿忙不迭的说对不起೿拿出纸巾要帮他擦೿横肉男指着自己的安踏运动裤道：“牌子೿赔得起么你。”r

刘汉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最见不得恃强凌弱。r

“欺负我弟弟是吧೿你几个意思？”刘汉东眼神凌厉೿人高马大೿满脸邪火೿横肉男知难而退೿悻悻道：“下回长点眼。”夹着梦特娇的手包骂骂咧咧走了。r

“谢了೿咱还是邻居呢。”眼镜男生道೿瞥了一眼小帆೿忽然热情起来“我叫朱小强೿你们是？”r

“叫我东哥好了೿这是我妹妹小帆。”刘汉东自我介绍道೿他记得朱小强租房子强调要有网线೿那么他肯定有电脑೿借用一下应该没问题೿因为现在网吧都要实名登记೿和警方联网的೿刘汉东的身份证一出示೿恐怕警察立马就到。r

“小帆೿这名字很有诗意啊。”朱小强道೿向小帆投去善意的一笑。r

小帆乖巧的抿嘴一笑೿刘汉东注意到朱小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小帆虽然只是未成年萝莉೿但皮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秀发顺滑光洁೿对于宅男来说杀伤力极大。r

米线和凉皮端了上来೿三人匆匆吃了饭೿刘汉东将一大碗米线吃了个干干净净೿小帆却只吃了一半凉皮೿饭量比猫还小。r

吃完饭回付了帐೿刘汉东还剩下二十块钱೿他需要买一些药物೿一个手机电池万能充೿外加纸笔೿铁渣街上卖性保健用品的商店比比皆是೿真正的药店却找不到೿走了很远才找到私营药房买了一小瓶医用酒精೿一瓶碘酒೿一盒创可贴೿一把小镊子೿这些就花了十八块钱೿只剩下两块钱买了一个学生练习簿和一支笔。r

回到铁渣街108号的出租屋里೿刘汉东把衬衫脱掉೿露出一身古铜色的健硕肌肉来೿身上各种伤疤触目惊心೿小帆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样胆小೿眨着眼睛歪着头೿静静看着刘汉东。r

刘汉东对着衣柜上斑驳陈旧的镜子೿手拿酒精和镊子೿准备将后背上嵌着的钢珠取出೿可是毕竟有些不得劲೿夹了两次没成功。r

一只柔软的小手将镊子接了过去೿小帆小心翼翼的将一枚带血的钢珠从刘汉东后背肉里夹了出来೿然后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贴上了创可贴。r

刘汉东打量着这枚钢珠೿尺寸较大೿不是使用二氧化碳气体的狼狗弹药೿很可能是土造火药枪发射出来的೿得亏自己皮糙肉厚೿要是打中要害೿也够喝一壶的。r

背上子弹被取出೿刘汉东轻快了不少೿他拿出纸笔开始和小帆交流。r

“你家住在哪里೿父母电话号码多少？”刘汉东问。r

小帆捏着圆珠笔在簿子上写字೿字迹娟秀宛如其人೿她写自己家住在温泉镇尚风尚水别墅೿爸爸在美国೿暂时联系不上。r

原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刘汉东恍然大悟೿温泉镇上住的可都是富人೿尚风尚水别墅更是本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家家户户都有温泉浴室和地下游泳池೿冬天用的是地下热力采暖೿这丫头家有钱೿绑匪一定是奔着钱去的。r

”怎么就联系不上了？电话号码你有么೿我帮你打೿还有电子邮箱೿我找楼下的伙计帮你给你爸发信。”刘汉东道。r

小帆飞快写道：爸重病手术೿他身边的人不可靠。r

刘汉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妈的೿这事儿还挺复杂的。r

“你妈妈呢？”刘汉东问了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小帆眼圈红了೿丫头的妈妈肯定不在人世了。r

“对不起೿咱们说别的೿你知道是谁绑架你么？”刘汉东赶紧岔开话题。r

小帆摇摇头。r

“你认识哪辆黑色汉兰达车么೿还有开车的刀疤脸೿人家都喊他老古೿高个子೿很瘦೿可能是警察。”刘汉东比划着说道。r

小帆再次摇摇头。r

“那你有没有其他亲戚೿我送你过去೿你也看到了೿我就一开黑车的೿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搞不好还被警察通缉೿根本保护不了你。”刘汉东说。r

小帆看着他೿眼睛里荡漾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r

“别来这套೿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这趟浑水太深了೿我还想要命呢೿赶紧告诉我你家亲戚地址೿我送你走。”刘汉东可不是楼下宅男೿他急着想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r

小帆紧咬着嘴唇೿忍着不哭。r

刘汉东从裤袋里掏出一包揉皱的香烟೿点燃一支出去站在阳台上抽着೿心烦意乱೿小帆是挺可怜的೿可是谁来可怜自己೿无端被卷入杀人绑架案件೿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对方有钱有势೿还和警方勾结೿自己一介匹夫根本无力抗衡೿搞不好就成了替罪羊೿不是枪毙就是死缓೿妥妥的೿还没处说理去。r

小帆家虽然有钱೿但父亲重病手术೿身边连个信赖的人都没有೿也属于弱势一方೿指不定外面光鲜೿内里背负巨债೿还不如自己光棍汉一条来去匆匆了无牵挂呢。r

刘汉东胡思乱想೿脑子里天马行空೿忽然一个娇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是楼下的租客೿一个二十来岁的长发妩媚女子೿穿着小吊带露出深深的事业线。r

“帅哥೿新搬来的？帮我拿一下衣服೿被风吹上去了。”女子娇滴滴道。r

阳台栏杆上挂着一条粉红色的小裤裤೿铁渣街上的风真邪门೿人家都往下掉衣服೿这里居然是往上飘೿刘汉东提起来丢下去೿女子接了೿说：“谢谢೿我叫小丽೿帅哥你怎么称呼？”r

“我叫大东。”刘汉东敷衍道。r

“东哥೿有空到我屋里来玩撒。”小丽笑道೿贪婪打量着刘汉东古铜色的皮肤和线条清晰的六块腹肌。r

小丽被嘻嘻哈哈的室友拉了回去೿一阵窃窃私语೿然后是肆无忌惮的荡笑೿住在下面的邻居೿八成是俩失足妇女。r

刘汉东掐灭烟回到屋里೿小帆已经走了೿桌子上摊开作业本೿上面写了两个大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