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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山深自有出尘地


昨晚叶梦书三人乘马狂奔,也不知此地具体位置,只能大约推测是苏州城北边,离城郊约有七八十里路程。跟随前面的怪人走出一段路,这才发现是一处山谷。这山谷覆盖极广,昨夜他和小豆腐两人滚落山坡下来,不知道真正的通路在哪个方向,只是从怪人和阿笑时而向南,时而向西推断,这两人该是从东北方向入谷的。

叶梦书见这山谷里水草丰茂,到处都是水洼池塘,池塘里新开的水仙碧蓬,池塘边常绿的乔木奇树,春风一吹,沙沙响动,单只自然构造,便已是一处绝美妙境,渐渐心神宁静,默默欣赏起四周风景,把对怪人师徒的许多疑问都忘却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地势渐低,这谷里居然还套着一个小山谷。这小谷比大谷清幽十倍,春风到此已吹不急峻,只剩下微风轻拂,熏人欲醉。谷里远远有一片树林,此外再无高大树木,外层多生香花幽草,隐隐有许多蝴蝶蜻蜓往来翻飞,若方才山谷中的风物已属美丽,则这小谷中的景色便称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叶梦书一生爱好奇景佳境,见了这等美妙的风景,哪有不欢欣赞叹的道理?心中大为欢喜,暗道:“潺潺嫩水,源出幽谷,初春清寒,动摇远林,好一处世外桃源!若是我日后学古人高卧东山,必然也要寻一个这样的地点。”

过了好一阵子,这股兴奋之情才算平复,只是兴奋之外,更好奇那怪人带自己来此的目的,心想:“这怪人在前面带路,见了这幽谷的美景,不仅脚步不停,还走得更加快了,他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无形剑,又想道:“莫非这山谷里也藏着无形剑一样的宝藏,他来这里是为了寻宝?”联想到看过的故事书里,大型宝藏往往布满了机关陷阱,莫非这个怪人要把自己当成试探陷阱的替身?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怪人到了幽谷,虽然并不欣赏美景,心中却也十分激荡,脚步越来越快,叶梦书和小豆腐跟不上他,眨眼间被甩开好远。小豆腐道:“这人真奇怪,要不然咱们别管他,自己走吧。”叶梦书心中正胡思乱想,有些害怕,但还是摇了摇头:“他昨晚救了我,我答应还他人情,就是再如何凶险,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你害怕便先回去吧。”小豆腐挺胸道:“大丈夫要讲义气,你不走,我便不走。”

阿笑见师傅越走越快,不自觉已用上了轻功,叫道:“师傅慢些走,小豆腐他们跟不上的。”叶梦书第一次听他开口,虽是高声呼唤,声音还是十分淡然,暗赞阿笑年纪轻轻,便有大好风度。

怪人被他喊住,回过神来,回头见三人远远落在后面,斥道:“你倒跟那小乞丐玩得来,我当师傅的事情就不着急么?”

昨夜落下山坡后两人被怪人师徒救助,全是阿笑来回奔波照顾叶梦书,小豆腐先已对他有了几分好感。待闲下来后两个少年人一块玩耍,他们年纪相当,又都没怎么接触过同龄人,说话极为投契,一夜之间已成了知交好友,这时小豆腐见怪人呵斥阿笑,便为他争辩道:“你自己跑得那么快,我们跟不上就是跟不上,着急有什么用?何况你连什么事情都不说,又如何让别人替你着急?”

怪人被他顶了两句,却不回话,心思一早不知飘到何处去了,只是再行路时,脚步已变成了信步微踱。叶梦书心道:“小豆腐这孩子多次顶撞他,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能迁就我们,这人虽然古怪,却未必不是好人。”一念及此,便稍稍放心。

四人来到幽谷内,前面一处池塘边显出两个婀娜人影,是两个江南小巧女子,挽着竹篮,在池边采集水仙,偶尔有几处早开的青莲,也将莲叶折下数片放到篮子里,一派悠然自乐的光景。

怪人见了人影,大为兴奋,几步走到旁边,叫道:“两位姑娘……”还未说完,两个女子抬头看到一头乱发,张牙舞爪冲来的怪人,已大声尖叫,回头跑了。

后面三人来到旁边,阿笑略有些责怪地道:“咱们一向由我向人打听询问,您又忘了。”叶梦书恍然:“怪不得这怪人不修边幅,阿笑却打理得十分妥当,原来他们师徒在外与人交际,都由阿笑负责。”对这师徒二人的好奇早已压过恐惧,再没逃跑离开的想法。

怪人哼了一声,说道:“七年前你也在场,该知为师的心情。此处既然见了人烟,他必定在这谷里无疑,咱们也不必问路,只跟着那两个女子就是。”小豆腐拉了拉阿笑,问道:“你师傅原来是来找人的,是他的仇人吗?”

阿笑侧头想了想,道:“不是,那人算是师傅的朋友。”

四人循着两个女子离去的方向行去,渐渐看到前方一间宅院,修筑在幽谷里仅有的那片树林前。其实那宅院占地甚广,只因依山傍水建造,苔藓树藤依壁攀生,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从高处远远看来只是一片花草聚集之地,之前大伙才没有发觉。

怪人来到宅院大门前敲门,门里一阵脚步声,便有人将门打开。走出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也不怕怪人形象邋遢,鞠躬道:“请问贵客姓名,咱们好向主人通报。”

怪人咧嘴笑道:“自打娶了女娘们,便连手下人都文绉绉的了。”家丁怒道:“你如何敢侮辱我家小姐?娘们儿是你称呼得么!”怪人摇头道:“果然是不一样,若在当年,他手下那几个人已挥刀来砍我了。”伸手在家丁身上一推,把他推得倒飞出去,反将大门撞开。叶梦书心中一紧:“阿笑还说是来找朋友的,这不是明摆着上门挑衅么!一会只怕要动武流血了。”联想到自己近来的辛苦遭遇,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那家丁撞破大门,浑身疼痛,心中惊怒交加,站起来便要拼命,早被旁边一人伸手按住,家丁回头道:“大管家,这人侮辱小姐,欺人太甚!”

大管家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锦袍黄帽,如同常见的富家财主一般,对那家丁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现在小姐嫁了人,要改口叫夫人或是主人。至于这位客人,人家方才推你撞门,力道何其之大?你现在还能起身,那是人家手下留情,别不知好歹,惹人笑话。”

大管家说话在理,怪人远远听见,冷哼一声,迈步走入门里,其余三人也跟着进门。只见这院里还有十余个家丁仆从,有的早已在门口候着,有的正从别处匆匆赶来,个个龙精虎猛,雄赳赳气昂昂地,显然都有武功在身。

大管家向怪人施礼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怪人道:“我不是来找宇文家的人,你去叫段月痕出来。”

叶梦书大吃一惊:“原来这里便是宇文世家!”连忙再向四周打量,不禁奇怪:“以前听人说起三大世家,都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大家族,亲族中的皇亲国戚都有不少,所在的宅院也该气势恢宏、面积广大才是,这里的房屋虽然不小,可也不似想象中豪华。”

大管家不动声色,再次施礼道:“此处只是宇文家偶尔修养避暑的偏宅,客人来得不巧,我家主人和姑爷现在都在别处,还请改日再来。”同时偷偷向身后的家丁打了个手势,众家丁会意,便有一人悄悄转身,向东厢去了。

怪人道:“你也不必骗我,我知道你是二十年前的‘怒剑苍龙’洛擎云,后来做了宇文家的客卿。你的身份不同一般,必然是在家主身边护卫,宇文家的小妞儿不在这里,如何是你出来应答?”

大管家吃了一惊,神色间再不能淡定,慌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洛擎云的?”怪人冷笑不答,大管家愈发惊疑不定,又道:“阁下究竟何人,来此是为了什么?”

怪人不耐烦道:“都说是来找段月痕的,你们宇文家的人一向自以为是惯了,原来都不会听话。”

这时之前去东厢的家丁回来,向大管家微微点头,大管家见了他,大声道:“这位客人非比寻常,咱们不必藏着掖着,你去西厢把那几位也请来吧。”怪人道:“这还算句人话。”

大管家摸不准怪人的身份,但只冲他一眼便认出自己过往身份这点,便知来者不善,必然是极难应付的人物,丝毫不敢怠慢,吩咐旁边佣人拿来座椅,送给怪人坐下,连带着后面叶梦书三人,也都得了椅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