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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山深自有出尘地


怪人大摇大摆坐在院中,周围宇文世家的仆从不说话,他也一言不发,丝毫不觉尴尬。每隔一会有人过来奉茶,怪人拿起便喝,见叶梦书放着茶杯不动,笑道:“你放心,宇文家这群人自恃身份,等闲不会下毒害人。”叶梦书顾虑一会便要动手,心中紧张,推辞道:“在下只是不怎么渴罢了。”怪人不屑道:“你昨晚被人刺了一剑,有伤的人最容易口渴,不喝他们家的臭水就不喝,找什么理由。”

宇文家奉上的茶水都是上好的洞庭绿茶,以幽谷中至清澈的山泉水冲泡而成,就连煮水的煎锅都是以****刷洗、引火的柴木都是取于谷中良材,怪人一句话便称之为臭水,周围的家丁听了自然愤怒不已,但大管家不动,他们也只得隐忍不发。

小豆腐也向着怪人说话,对叶梦书道:“叶哥哥,他说得对哩,该喝就喝,咱们学关云长单刀赴会,英雄好汉都不害怕的。”叶梦书只得拿起来喝了几口,果然是上好茶饮,自有一股清香,叶梦书心中赞赏,但周围没人说得上话,又不能开口称赞。

四个人喝茶等待,一会从东边走廊里转出四个人来,都是锦衣白帽打扮,怪人抬眼扫了一扫,又复垂下眼帘,继续喝茶。新来四人中为首的一个向大管家拱手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大管家道:“这位客人来找姑爷,又不肯通名。”那人便向怪人道:“阁下远来宇文别府,便该先报自己姓名,再说明来意才是。”

怪人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问我姓名?”为首的人不说话,他身边三人中一个高大汉子已愤怒起来,喝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一哥礼貌待你,你别不识抬举。”

怪人嘿然一笑,回头对阿笑道:“你还不认识这四个人吧?为首的老头是宇文一,看着普普通通的是宇文七,这个嘴里喷粪的是宇文王八,那个年纪小的是宇文廿一,合称宇文家的四大剑卫,都是自幼便在宇文家学武的仆从,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你若学不好武功,日后就得像那洛擎天一样,一大把年纪还不如这几个下人。”这一段话既说四大剑卫是宇文家仆从下人,又将宇文八和洛擎天骂得一文不值,教人再也不能忍耐,宇文八大吼一声,拔出剑来,飞身刺向怪人。

宇文八人虽壮健,剑法却极迅捷,利剑出鞘声一起,人剑合一,早已跃在半空,突进数丈了。只是未及再进,忽地远处射来一道红色光华,攻向宇文八小腹,宇文八在半空腾挪不便,只得临机变招,向侧面翻滚,勉强躲开,人却已经落地,不能再行进击。

红光射偏,直钉到墙上,那是一把系着红绫的飞刀。宇文八认得此物,回头喝道:“小燕子,你平日胡闹倒也罢了,现在如何帮他?”众人循声看去,自打西厢走廊也走出四个人来,那是两男两女,打扮各异,但都颇为朴素,与宇文家众人的华贵装束颇有不同。

射飞刀的是个杏眼桃腮的素衣女郎,罩在一件深红披风下,明眸皓齿,美目流盼,是个出色的美人,只是头上毛发只有短短一层,也并非刻意剪短修饰,叶梦书心想:“或许这姑娘是尼姑还俗也说不定。”盯着她看了一会,被女郎知觉,回瞪过来,叶梦书自觉失礼,连忙把眼神移开。

西厢四人中一个浓眉青年大声道:“宇文八,你不知好歹,要跟大行家动剑,我燕妹发射飞刀是救了你一条性命,你还怪她什么!”

四剑卫中最年轻的宇文廿一忙说道:“燕妹,谢谢你帮了我八哥。”

宇文八叫道:“原来你们认识这人,他是谁?快说!”

“呦,你当我们是宇文家的下人,可以呼来喝去的么?”西厢四人中另一个中年女子立即出言反驳。这女子年纪不轻,面上已有风霜之色,但体态苗条,调侃时双手掐腰,更显得腰肢盈盈一束,纤细无比。

宇文四剑卫为首的宇文一过去拱手道:“咱们两家递亲,已是一家人了,不必分高低上下,便请三娘子赐教这位客人的大名。”中年女子面色一红,退后几步,躲到西厢四人为首的汉子身后,说道:“你这人一本正经,最是无聊,我们四个以我相公为首,凡事由他跟你说吧。”

西厢为首者便道:“一兄,你们四剑卫都是用剑的大行家,如何不认识这位南宫先生?”

此言一出,院里宇文家众人都是一震,宇文一迟疑道:“莫非……莫非这位就是‘四剑双刀’里的‘魔剑客’南宫先生?”

浓眉青年哼了一声,道:“不就是魔剑南宫傲么,人如其名,旁人既没这么大胆子,敢找我们主公麻烦;也没这么厚脸皮,能在宇文家撒野。”

四剑双刀之称,连叶梦书这等局外人都时常听闻,想不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怪人就是其中的魔剑。叶梦书心中震惊,不禁好奇南宫傲要找的段月痕是谁,心想:“或许那人同是四剑双刀之一也说不定。”阿笑已看出他的心思,轻声解释道:“段月痕便是四剑双刀里的魔刀。”

南宫傲见众人惊讶,也有些得意,哈哈一笑,对西厢四人说道:“你们几个倒也忠心,段月痕已不再做你们的教主,你们还是跟着他。你们既然认得我,那也该记得当年的约定,这就好办了,快去叫段月痕出来。”

宇文一面现询问之色,向西厢为首的男子道:“项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宇文八亦大声质问:“项英岚,这等煞星为什么来找你们?”

那西厢为首之人叹了口气,说道:“几位不知,七年之前,南宫先生曾与我家主公决斗于东海之滨,当时落了下风,便约好日后武功更上一层之时,两人再分胜负。”

四剑双刀十余年来并称于世,从未交手,江湖上一向引为憾事,常有好事之徒互相争论比较究竟谁更厉害,以至滋生斗殴,大打出手的。谁都没想到魔剑与魔刀七年前便在东海有过一场决斗,此言一出,院中又是一番耸动。

南宫傲倒是十分坦荡,说道:“当年我输了就是输了,今日无论如何要寻段月痕再打一场,你说话也不必顾全我的面子。”

项英岚对南宫傲深施一礼,由衷道:“阁下当年败在兵刃不利,武功却未必比我家主公逊色,又何苦纠缠不休?我家主公已与宇文小姐结为夫妇,这几年远离江湖之外,再不轻起厮杀,还请南宫先生体谅。”

南宫傲道:“段月痕手中一把‘月斩’刀,是他成名的招牌,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当初我敢随手选剑迎敌,便是未觉有什么不妥,我两个当事人尚不纠结兵刃好坏,你们外人还操什么心?我不跟你们废话,快去叫他出来,宇文家家业广大,有许多女眷,要是逼得我自己去寻他可就不妙了。”

西厢四人七年前便认识这位魔剑客,素知他的脾气,心中都明白今日南宫傲势必要与段月痕比个高低,不然绝难打发。项英岚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便为主人先挡上一阵。”撩衣拔出刀来,横在胸口。

南宫傲皱眉道:“你们怕他被我杀了?那不会的。我俩交手,原在于比较胜负,印证武功,不是生死相拼。魔剑魔刀,若有谁留不住手,那也是我死的机会大些。”

项英岚道:“七年前阁下与我家主人比武,直打了三天三夜,主公虽然得胜,之后却大病了三个多月,多亏宇文小姐殷勤照顾,才得好转。现在主公退隐江湖的志向既坚,我们做下属的自然要尽力维护,不许旁人打扰。”

这一番话语气坚定,连小豆腐这样的孩子都赞赏项英岚的忠心,小声对叶梦书道:“这人是个好汉子。”南宫傲却只是一笑:“当年我虽然输了一招,之后可没生病,这么说那时的胜负也未能定论,今日我更要和他比上一比了。”

院中众人一开始对南宫傲都心怀不满,后来听说他便是闻名天下的魔剑客,江湖上传言他的品性一向如是,便不以为怪。只是过了这一会,大伙震惊奇异之心渐去,南宫傲的态度还是如此桀骜,心中便又生出愤怒。旁边的短发女郎对项英岚道:“大哥,咱们便请主公出来,教训这恶人一番吧。”项英岚肃容道:“小妹子别胡说,你不记得当年那场恶战的情形了?主公封刀退隐,你再要他动武,对手还是这般强敌,岂不是前功尽弃?”女子急道:“这人武功太高,普天下也只主公敌得过他,大哥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拦不住他还要自己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