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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婆媳冷战


两口子把家常话扯了一会儿,妻子不知不觉又把话题扯回来,问苗心刚过年为啥不回家,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年过得怪难过的。苗心刚说,他是想回家,天天都想回家,有一天晚上他想家想得半夜都睡不着,眼泪浸湿了半截枕头。可他要是回了家,孙子小虎怎么办呢?他在矿上把田玉花看得这么紧,田玉花还东跑西跑呢。要是把田玉花放了羊,田玉花早跑到别人家圈里吃草去了。她自己跑不要紧,会把小虎也带跑,把小虎改成别人家的姓。说到这里,苗心刚往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跟妻子说了一个消息,据他的观察,田玉花已经跟一个男的搭上了。妻子问是谁,是不是那个姓胡的。苗心刚说:不是姓胡的,是姓杨的。姓杨的快四十岁了,老家有老婆孩子。不知姓杨的和田玉花谁先找的谁,反正田玉花现在三天两头往姓杨的那儿跑。姓杨的是矿上什么科的一个科长,田玉花抱住了人家的大粗腿,有了仗头,现在牛气得很,好像成了科长太太一样。妻子说:你不是在这儿看着她嘛,那你看的是什么?苗心刚说:她是一个两条腿的大活人,我怎么看?我总不能像拴一只跑羔子的水羊一样,天天把她拴在床腿上吧?正说着,楼梯上传来田玉花的脚步声,苗心刚说:她回来了,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别惹她。r

田玉花抱着小虎还没走到门口,苗心刚提前就把门打开了。苗心刚脸上堆满了笑,拍着双手叫着虎虎,说虎虎回来了,爷爷真想我们家虎虎哪,来,让爷爷抱。小虎向爷爷伸出了小手。田玉花刚要松手把小虎交给公爹,抬眼看见婆婆又来了,呱嗒把脸子撂下来,抱着小虎不再松手。苗心刚继续跟小虎说话,想以此化解尴尬,说:虎虎的奶奶来了,给虎虎带来了虎头鞋、虎头帽,还给虎虎带来了好多好吃的,快让奶奶抱抱。婆婆从公爹身后转到前面,伸着手说:我的亲孙儿,快让奶奶看看,看俺孙儿还认识不认识奶奶。这一次,不用田玉花拒绝,小虎把奶奶看了看,忽地就转过身去,抱住了妈妈的脖子,拒绝奶奶抱他。婆婆长长地咦了一声说:我的孙儿哎,才一两个月不见,你就跟奶奶认生啦!她双手摸到小虎的两肋,还是想把小虎抱一下。田玉花不说话,脸子越拉越长。r

见婆婆摸到了小虎,她哼了一声,身子一扭,躲开婆婆,向里间屋走去。苗心刚最担心田玉花抓住他的把柄后,妻子一来,田玉花就明里暗里抓住把柄摇晃他,并变本加厉地欺负他的妻子,把那件有影无实的事暴露出来。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田玉花果然在摇晃他。不行,他得拿出当公爹的架势,装作他和田玉花之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他说:小虎他妈,你娘来了,你还没跟你娘打声招呼呢!田玉花背着身子站下了,口气不屑地说:俺娘?俺娘在老家伺候俺爹呢,哪里又出来了一个娘。这话有些绝情了,也有些毒了。苗心刚没料到田玉花会这么说,一时找不出有力的话反驳,只说:你以前不都是把你婆婆叫娘嘛。田玉花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有的人活着,现在有的人死了。死了的人当然是指苗壮壮。苗心刚说:别说来的是你婆婆,就算来了一个生人,你也应该打声招呼吧。田玉花还有更难听的:谁让她来了,我又没让她来。我的房子又不是车马店,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说着就进了里间屋,砰地把门关上。r

婆婆气得脸色发黄,两眼直瞪着,说不出话来。苗心刚还想着为自己打掩护,小声说:我说她找到了当官的做后台,不错吧,你看她现在多厉害。那天喝过酒之后,苗心刚和田玉花一直没有达成和解。第二天早上,他本想一直蒙头装睡,不起来做饭了。想想,理亏的是他,他怄气怄不起,跟田玉花怄气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他起来把碎瓶碴子清扫干净,还得给田玉花做饭吃,还得小心翼翼地喊田玉花起来吃饭。待田玉花吃完早饭,他问田玉花: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喝多了?田玉花说:问你自己,你自己最清楚。苗心刚说:我这人就是有这点儿毛病,酒一喝多,脑子一片空白,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我昨天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没做错什么事吧?田玉花说:苗心刚,你还在装,还在演戏,你不要再演戏了。你一点儿都没喝多,你清醒得很,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苗心刚说:反正我什么都没做。田玉花说:你拉我了,搂我了,还把嘴伸到我脸上,让我跟你上床,这些你都赖不掉。苗心刚说:你不能和—个喝醉酒的人计较,一个人喝醉了酒,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能算数。你没听人家说嘛,人一喝醉就成了鬼,就不是人了。r

我要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你一定要谅解我。田玉花说:不可能,我不会谅解你的。苗心刚说:你不要犯傻,有些事情让别人知道了,对谁都没好处。田玉花撇了一下嘴,说看看怎么样,贼不打自招了吧,承认自己做下了怕别人知道的事吧。苗心刚还是一口咬定,他什么不好的事都没做。他强调说:你要记着,我还是你公爹!田玉花说:没见过你这样下作的公爹!因为没和田玉花达成和解,田玉花一直揪着他的尾巴,他心虚得很。在妻子面前,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见妻子有些异样,他估计妻子可能是气晕了,遂晃着妻子的胳膊说:壮壮他娘,你怎么啦?你说话呀!妻子把苗心刚看了—会儿,好像才记起苗心刚是她的丈夫,她张着嘴啊了两下,就号啕大哭了起来。她先哭亲娘,再哭儿子,接着又哭到自己。她粗着喉咙质问自己,上一辈子不知作了什么孽,这一辈子才遭到这样的报应。老天爷既然不容她,就该喀吧儿一声要了她的命,还这样煎熬着她干什么!r

不管婆婆怎样痛哭,田玉花跟没听见一样,始终待在屋里不出来。小虎大概被奶奶的哭吓着了,在里屋也哭起来。田玉花不但没有哄小虎,没有给小虎喂奶,反而在小虎屁股上加了两巴掌,说:哭,哭,使劲儿哭,哭死你个杂种才好呢!婆婆大概哭累了,止了哭,刚刚躺在床上喘息一会儿,田玉花隔着门,大声对苗心刚说:苗心刚,把我门上的钥匙还给我!早不要,晚不要,偏偏在苗心刚的妻子又来到矿上,田玉花跟他要钥匙,这是故意当着妻子的面给他上眼药啊,这是故意拿刀子往他心窝子里捅啊!他一惊,妻子也一惊。妻子惊得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狐疑而厌恶地盯着苗心刚,仿佛在说:这都是你干的好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苗心刚不能吃哑巴亏,他也大声说:钥匙给你可以,以后你屋里的地还是你自己扫,桌子还是你自己擦,我可不给你扫,不给你擦了。他用这话告诉妻子,他拿了田玉花门上的钥匙,只是为了方便进屋擦桌子扫地,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干。r

田玉花说:我本来就没让你进来擦桌子扫地,是你自己要进来的。苗心刚只得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钥匙,还给田玉花。他没敢拿钥匙直接开门,而是拿钥匙敲着门,让田玉花开门。田玉花把门打开一点儿,苗心刚没有把钥匙往田玉花手里递,而是往地上一扔,说给你。田玉花怒斥道:扔什么扔,你扔打谁呢?苗心刚小声嘟囔:扔打谁,就扔打你。田玉花说:你说什么?有种你大声说。苗心刚没有表现出有种,没敢再说什么。是呀,苗心刚什么时候变得没种了呢?他的种到哪里去了呢?r

苗心刚观察得不错,田玉花确实跟矿上房产科的杨科长搭上了。天都黑下来了,田玉花又抱着小虎出了门。她到梁奶奶家坐了一会儿,把小虎哄睡着,把小虎交给梁奶奶,让梁奶奶替她看一会儿,说她出去办点儿事儿,就找杨科长去了。梁奶奶问田玉花:你婆婆不是回来了吗?你为啥不把小虎交给他奶奶看着呢,他奶奶看见小虎,不知有多亲呢!田玉花说:我就不能看见那老婆子,一看见她,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梁奶奶说:这样可不好,婆婆和儿媳到一起,得互相让着点儿,两好嘎一好,一好瞎搭了。你是晚辈儿,得多体谅你婆婆。你婆婆抛家舍业地到矿上来住着,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小虎。田玉花不愿听梁奶奶多劝,说她—会儿就回来,只管走了。r

杨科长叫杨海君,一个人住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杨海君把田玉花叫成小花,田玉花一进屋,他就轻轻笑着说:小花来了。小花最知道我的心,我什么时候一想你,你就来了。田玉花很喜欢听杨海君把她叫成小花,一叫小花,她心里就柔软得不行,也感动得不行。那么,她也不像别人那样,把杨海君叫杨科长,而是叫杨哥。他们的关系发展得很快,出人意料的快。杨海君虽然只是一个科长,但毕竟是官场中人,他自信得很,办事也果断得很,绝不像胡修良那样,找一个女人,要绕很多弯子。田玉花第一次被邀去他的宿舍,他不由分说就把田玉花抱住了。抱了一会儿,喊了几声小花,就把小花安置到床上去了。这天杨海君见田玉花的情绪不似往日,故作惊讶道:你的气色不太对呀?怎么,谁惹我们小花生气了?这就是杨哥,杨哥就是这么细心,这么善解人意。她鼻子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r

田玉花说:我婆婆又来监督我来了,今天我跟她干了一架。杨海君说:你看,我觉得你气色不太对吧,果然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婆媳本来就是一对矛盾嘛!来,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替你消消气。“安慰”过后,杨海君建议田玉花马上买一个手机,他们以后联系起来方便些。不管你想我,还是我想你,手机一打,两个人就可以到一块儿。田玉花说,她是想买一个手机,可稍稍像点样儿的手机就得上千块,她哪里买得起呢!杨海君没有给她钱,也没有许诺给她买手机,只是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当务之急是把你的两项应有的权利要回来。一是自由的权利,也是嫁人的权利。这个权利是法律赋予每个公民的,谁都不得干涉,谁干涉就是违法。第二个权利是抓紧时间把你应得的五万块钱抚恤金要回来,存到你的名下。你大伯有什么权利拿着你的钱不给你,没什么道理嘛,不合法嘛!你要理直气壮地跟他们要,他们若再不给你,你就到法院起诉他们。诉状我替你写。老农民最怕吃官司。我敢打包票,不等我们把诉状递到法院,他们就会乖乖地把五万元钱还给你,小花你信不信?田玉花说:我信。杨哥真会替我着想,杨哥真是个好人。r

田玉花抱着小虎一出门,妻子就跟苗心刚闹将起来。她认为抓到男人和儿媳睡觉的证据了,钥匙就是证据。她在矿上住了十来个月,田玉花都没有把里屋门上的钥匙给她一把,她一走,田玉花就把钥匙给了她男人。谁不知道,女人给男人钥匙,就是给男人暗号,就等于把屁股瓣子交给了男人。苗心刚既然得到了田玉花的“屁股瓣子”,他半夜里不偷偷进田玉花的门,不掰田玉花的屁股瓣子才怪。同时她听出来,田玉花也不把苗心刚叫爹了,而是直呼苗心刚的名字。这也很不正常。这说明苗心刚被田玉花抓到了短处,连皮带毛抓到了短处,不然的话,田玉花不会这样放肆。妻子还在床上坐着,她说:苗心刚,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苗心刚不过去。r

妻子玩儿的这一套他懂,只要他到妻子身边,妻子就会甩开巴掌,抽他的嘴巴,或张开带指甲的五龙爪,抓破他的脸皮。他说:有话你只管说吧,我知道你又误会了。年前她让我帮她打扫里屋的卫生,才把钥匙给我了。除了她不在家的时候我进去打扫一下卫生,她在家的时候,我从来没进去过。妻子说:是的,谁不知道苗心刚是个干净人,干净得像屎壳郎一样。说着从床上跳下去,连鞋都没穿,就向苗心刚扑去。苗心刚赶紧躲到饭桌后面,一边跟妻子转圈儿,一边指着妻子说:冷静点儿,有话好好说,不许胡来!你敢胡来我揍你。妻子说:你这个流氓,你这个老扒灰头,你揍我吧,不把我揍死,你就不是人!苗心刚说:你他妈的上田玉花的当了,田玉花故意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让咱们互相掐,目的是把我们撵走。过去我还认为田玉花没多少坏心眼儿呢,现在看来田玉花的心比蝎子还毒。饭桌是矮桌,妻子抓不到苗心刚,就把饭桌掀翻了,还抓起一个矮脚凳子,向苗心刚砸去。苗心刚往旁边一闪,躲过了。r

结果凳子砸在高桌子上儿子的遗像上,把遗像上的玻璃打碎了。苗心刚说:看看,你砸住儿子了!妻子不管不顾,犹不罢手,还要抄小凳子,还要砸苗心刚。趁她弯腰抄另一个小凳子时,苗心刚一下子抱住了她的后腰,并把她的两只胳膊也抱住了。苗心刚叫了妻子的名字说:咱们几十年的夫妻,你不相信我,还相信谁呢?我除了你,还有谁呢?你不能让别人的挑拨,坏了咱夫妻的情分。妻子使劲挣扎,欲摆脱苗心刚的搂抱。挣不脱,她就用脚跺苗心刚的脚,并拐过手,掐拧苗心刚的大腿。苗心刚任她跺,任她拧,说:你要是不解气,我去厨房拿刀,你干脆把我杀了算了。我死也是睁着眼死,因为我是个冤死鬼。我去找壮壮,我们爷儿俩先团聚,我跟壮壮诉诉我的冤屈。他说了去拿刀,却没去。但他所描绘的被杀的情景仿佛已展现在妻子面前,妻子又哭起她的儿来,挣扎得不那么厉害了。r

婆婆没法儿在矿上住,第二天一早就要转回老家去。苗心刚收拾东西,并跟田玉花打了招呼,准备和妻子一块儿回家。田玉花对苗心刚说:你回家正好,我正要对你说呢,你回去后,把我那五万块钱取出来,还给我。你要是觉得现金不好拿,另外存一个五万块钱的折子,户头写我的名字就行了。矿上的领导对我说了,那五万块钱的支配权只能属于我,谁侵占一分一厘都是违法的。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把那五万块钱给我,我就去法院告你,状纸已经有人替我写好了。到时候法院的人传你,你脸上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