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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黑大妹


黑大妹四十出头,长脖子,瓜子脸,细眯的小眼睛,喜欢戴耳环和梳发髻。喝北辽湖水长大的女孩,大都有着高挑的身材,黑大妹便是。她有一米七,双腿修长。有的人腿长,但不匀称,可黑大妹不是。她的小腿圆润,大腿结实却不乏柔美,似乎你摆到她面前一双舞鞋,她就能踮起脚尖,轻盈地起舞。黑大妹有着男人一样的剑眉,可以看出她性格的凌厉和豪爽;她又有着敦厚的嘴唇,让人能感觉到她为人的厚道。r

商户区那些暗淡破旧的房子,据说是旧北辽的“马市”。那时城市的主要交通工具是马车,夏天是四轮马车,冬季是马拉雪橇,所以经营马匹的人很多,“马市”也就兴起了。那时的“马市”,相当于现在的“车行”吧。“马市”在,就有养马人。有了养马人,就要有娱乐。商户区现存的半座米黄色的小楼,过去就是舞场,是一个俄国商人开的。它位于商户区的腹地,主人就是黑大妹。r

这楼是砖木结构的,二层,解放前的一场火,将房子烧掉一半,所以它是幢残楼。活下来的房屋共有四间,楼下一大一小,大间是当年的舞场,小间是门房。楼上的两间一般大,是卧室。房屋举架高,圆券高窗,对开的包皮门,螺旋式木楼梯。屋檐下有云纹和花纹的浅浮雕,门楣处是锯齿形的木装饰,外墙凹凸有致,有强烈的光影效果。r

楼的设计不仅美观,而且实用。楼上有拱形晒台,楼下有壁炉和通向二楼的火墙,上下均有一个小卫生间。最抢眼的,是楼下的三根雕花廊柱,呈品字形。老辈人说,有些舞女跳晕了,喜欢环抱着廊柱,歇上一刻。所以廊柱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木香气,被人说成是舞女身上遗留下的脂粉气。此外,底层还有一个阴凉的地窖,成了黑大妹家天然的大冰箱。r

商户区的人,都叫它“半月楼”。说是这幢米黄色的小楼原本该是商户区的一轮明月,它失了半面身子,只能是月色微明的半月了。r

半月楼前有一片高大的丁香树,春季,暖风裹挟着花香,给商户区的人带来蜜月般的气息。被大火缭绕过的那面黑黢黢的山墙下种了藤萝,褐色的茎儿背负着纷披的绿叶,爬了满墙,生机遮掩了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