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光闪烁。r
大亮开着自己的出租车，行驶在通往卧地沟的小路上。r
他手握方向盘，眼睛凝视着前方的道路。r
周萍坐在了他的身边。r
“大亮，以后这个时间，不要再接我了。”周萍看了看手表，悄悄地说。r
“怎么，不欢迎？”大亮转过头来，眼睛里闪出一丝疑问。r
“不是。”周萍又看了看车上的计价器，“这个时间，是客流高峰，正是你挣钱的黄金时段。我不想影响你的经济效益。”r
“挣钱？哈……”大亮随即大笑起来，“我挣钱，还不是为了你……”r
“胡说……”周萍嗔怪地用手捅了他一下，随后噘起嘴来，“我发现，自从你开上这出租车，嘴巴儿学得甜了。”r
“萍儿，我说的是真心话。”大亮庄重地表白着。r
“大亮，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可是……”周萍此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抹过一片愁容。r
“怎么了？”r
“昨天晚上，爸爸又警告我了。”r
“警告？”r
“是啊，他告诉我：不准在卧地沟搞对象。”r
“什么？”大亮吃惊地瞅了瞅周萍，“周叔知道咱们的事儿了？”r
“那倒没有。”周萍摇了摇头。r
“呃……”大亮像是放心了，“周叔是嫌卧地沟房子破吧？那……我就拼命挣钱。将来，我们到市中心买楼房。”r
“那多贵呀！”周萍叹息了一声。r
“为了你，无论干什么，我都能豁出去！”大亮的神色显得很激动。r
“其实，咱们卧地沟，也要盖楼了。”r
“嗯，是搞‘棚改’吧。”大亮点了点头，“萍儿，你要是不嫌弃卧地沟这块儿地方。趁这次‘棚改’，咱们单独买一套房子。”r
“去去去……呸！”周萍啐了大亮一口，“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咱们、咱们的……”r
“萍儿，你怎么了？”大亮听到这句话，脸上一阵惘然，随后又将车子停住，“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了……”r
“大亮，不是啊……”周萍连忙辩解，“我是说，一套房子，要几万元呢。你们家，能买得起吗？”r
“真买不起呀！”林龙说完，一脸愁色。r
林师傅家的小院子里，拉起了一盏电灯。灯下，林师傅父子正与前来串门的周横母子商量拆迁的事儿。r
“林龙，不是才600元一平方米吗？你怎么就买不起？”父亲问他。r
“爸，你听我算帐啊。”林龙掰起了手指头，“咱们家住的这处房子，房照上的‘合法’面积只有20平方米。按照政策，上楼只能还20平方米面积。咱这5口之家，根本就住不下。要是扩大面积，最少也得扩大几十平方米。虽然价格优惠，也得几万元。我刚刚借钱买了车，哪还有钱呀！”r
“怎么，才还20平方米？” 父亲发问了，“这两个小棚厦子，难道一点儿面积也找不回来？”r
“政策规定，棚厦子不算面积。”周横提醒他。r
“咱这儿的棚厦子太多了。要是算面积，政府还不赔个底儿朝天。”林龙搭话说。r
“可是，要是这样…… 棚厦里的人去哪儿住哇？”林师傅听到这儿，像是弄清了一个问题，“怪不得人们不愿意拆迁呢。”r
“我看，咱们把这个事儿，给润东说一说吧！”周横母亲发表着自己的意见。r
“也对。红英书记正征求大伙儿的意见呢。”林师傅说到这儿，突然对屋子里喊了一声，“小娟儿，你出来，把我们的意见记一记。”r
小娟儿拿了一个小板凳出来，坐在电灯下掏出了小本子。r
“你先写上一条：棚厦子应该算面积。”爷爷告诉她。r
“嗯……”小娟儿认真地写了起来。r
“起码，住了人的棚厦应该算面积。”周横说：“当仓库的就不算了。”r
“我说周横呀。”周母对自己的儿子开口了，“你林叔家人口多，咱家人口可少呀。现在，政府动员拆迁，咱不看别的，就看方天民的面子，你也得带个头儿吧。”r
“妈，这个道理，难道我还不明白？可是……我也有难处。”周横也诉起苦来。r
“你有什么难处？”r
“妈，小萍儿这么大了。要是上了楼，咱怎么也得和她分开住哇。我听说，最小的套间也要70平方米。这一下就得拿3万多元。我哪有那么多钱？”r
“拿不起就去借、就去想办法。咱可不能看方天民的笑话。”周母坚定地告诉儿子，“人家张罗着盖楼。为了啥？还不是为咱老百姓生活好吗？嗯，小萍儿已经上班了。咱有能力还债。周横，我告诉你，明天你先把协议签了。”r
听到周母这么说，林师傅也对儿子发话了：“林龙，我对你也是这个要求。你们一定要支持政府的工作。”r
“可是，这钱……”林龙面露愁容，晃起了脑袋。r
“小娟儿，你再写上一条……”周横嘟囔着，提了一条意见，“户型太大，我们买不起。”r
周横刚刚说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r
随着一声“林师傅”，方天民与红英走进了院子。r
“哟，都在这儿呢！”方天民看见院子的人，显得很高兴。r
“方总指挥，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林师傅拿来一个小板凳，让他们坐下来。r
“刚才，我到区委找王书记了。”方天民看了看大家，“看来，我们的拆迁政策还是有问题。群众搬迁的积极性不高啊。”r
“方总指挥啊，你来的正好。你看……”林师傅拿来小娟儿记录的小本本，递了过去。r
“嗯，这是个普遍性的问题。”看着记录，方天民不住地点头。r
“方总指挥，这政策，还能改一改吗？”周母注意着方天民的表情，提问了一句。r
“大娘，你别着急。”方天民冲周母挥挥手，然后掏出了手机，“喂，芏主任，你看看，围绕‘主房’搭建的小棚厦子，能不能考虑再还点儿面积？”r
“全部都还吗？”芏子仕在电话里问了一句，接着又告诉他，“按照国家的拆迁政策，一平米也不准备还的，我还50％，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方总指挥，你如果再煽动群众提过高的要求，我就一平方也不还了！”r
“我不是要全部返还。我是说，棚厦子的面积都十分小，返还50％也就是厕所那么大的面积，拆迁之后老百姓没处住哇！”r
“方总，你不要看到我让了步，你就可以让老百姓得寸进尺。”芏子仕在电话里生了气，“如果哪儿拆迁结束了，请你告诉我一声，再让我让步的事儿，免谈！”r
方天民让人家抢白了几句，拿着手机怔怔地呆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
“方总指挥，还有，你们得再缩小一下户型。户型太大，我们买不起、住不起呀。”周横不知道方天民让人家呛了，依然发表自己的意见。r
“周师傅，别再说了。”红英连忙劝阻他，“现在，方总指挥已经够为难的了！咱别再给他增添压力了。”r
“什么，周师傅，你刚才说什么？”方天民听了周横的话，倒追问起来。r
“要是小套间55平方米、单间30平方米就好了。”周横听到方天民问他，将心里话说了出来。r
“这类户型，实在是太小了。”红英提醒他说：“这么小的面积，建筑商基本挣不到钱了。”r
“实在不行，我请示梁市长，政府再让点儿利。”方天民斩钉截铁地表了态，“我们搞‘棚改’，是为了改善群众生活。现在，咱们费心费力地忙活了两天，却惹来老百姓一肚子不高兴。这就违背我们的初衷了。”r
方天民拨打了梁市长的电话，说了自己的想法。梁市长马上就回了。r
“嗯，你讲得有道理。”梁市长表示同意了，“我们不是开发商，不能变着法儿去掏穷人的腰包。天民，你找人商量一下，拿出个具体意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