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会议室里，摆放了一张圆形会议桌。r
正面墙壁上，扯起了一道会标。会标上有几个纸剪的方块字：“棚改”调度会议。r
桌子周围，已经坐满了开会的人。r
芏子仕也r
坐在其中了。r
“现在开会。”方天民坐在正面座位上，主持会议说：“今天，我们召开一次‘棚改’调度会。嗯，先碰一碰拆迁的情况。首先，我要表扬商户区，这些日子，他们通过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已经全部签订了拆迁协议。可是，其他地方，至今还是零。喂，到底有什么问题？大家说说……”r
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愿意先开口。r
这时，开发办主任芏子仕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到了我，不顾方天民正在主持会议，张口便对我说道：“作家主席，你不是刚刚从西边的商户区那儿回来的么？你在那儿看到了拆迁动员的情况。你说说，人家那儿是怎么动员成功的？介绍介绍经验嘛！”r
“经验个屁！”一看到芏子仕开口说话，我心里就十分厌恶。因为，我听说，方天民提出的政府操盘搞棚改的方案，是针对全市情况而来的。可是，由于这个芏子仕背后搞小动作，硬是在西部商户区让开发商操盘搞棚改，这才发生了黑大妹美腿被铲车铲掉的惨剧。若是政府操盘搞拆迁，怎么也不至于发生这种惨剧吧。r
“老弟，怎么了？”见我出口不逊，芏子仕露出了惊讶的神情。r
“怎么了？开发商为了与卧地沟抢拆迁速度，竟然强行派出大铲车硬性拆迁，这不，连水果店女老板有一根腿都给铲掉了！”我气愤地说道。r
“什么？真的？”我这一说，人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连方天民也像是没有想到，转过脸来看着我，“主席老弟，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他们汇报呢！”r
“那些个灭绝人性的私人老板，怎么会对你汇报这事儿？”我就气愤地告诉方天民：“方总，我建议你不要再表扬商户区的速度了，他们那是带血的速度、残忍的效率！”r
“作家主席，你不要误会，商户区的棚改让开发商运作，是市委李书记定的。”芏子仕拿出李书记来压制我。r
“李书记高高在上，哪儿知道下面的具体情况。”我看看芏子仕那双不怀好意的金鱼眼，立刻说了一句：“李书记这么做，一定是听了小人的谗言。”r
“喂，作家老弟，打住打住。”方天民见我说话口无遮拦，恐怕将来芏子仕到李书记面前告状，立刻制止了我，说道：“出现了流血事件，无论如何不是什么好事。嗯，将来我向梁市长汇报吧……好，大家接着说。”r
但是，由于我这个小插曲弄得开局气氛不好，人们依然沉默着。r
“怎么，都不好意思说，是不是？那我就点名了。喂，老孙……”方天民不客气地指了指孙区长，“你那个卧地沟呀，过去闹得最欢。老百姓上访多少年了，一直要求政府搞‘棚改’。现在怎么了？政府要办实事儿了，怎么就没人签协议呢？嗯……”r
“方总，主要是两大问题……”孙区长发言了，“一是回迁面积太少，二是楼房户型太大，很多家庭拿不起扩大面积款。尤其是住在棚厦子的人，拆迁就等于失去了住处。谁愿意走哇？”r
“嗯，这两个问题很现实，我提交领导小组，再研究研究……”方天民记下来，接着又指了指孙区长身边的一位领导，“喂，北区，你们有什么问题？”r
“孙区长说的问题，我们那儿也存在。”北区的领导说：“可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区里应该马上办。我们的工作人员，至今还没有拿到拆迁证呢。没有证件，我们不能合法地开展工作啊！”r
方为民听到这儿，立刻问身边的芏子仕：“你们……为什么不发拆迁证啊？”r
芏子仕慢慢解释说：“方总，你也是老房产了。你知道，拆迁是件大事儿。我们要发证，先得审查一下拆迁人的资质吧……”r
“审查什么呀！”方天民脸色一沉，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这次拆迁，是政府搞‘棚改’，不是房产商搞开发。怎么，你们想要审查政府？”r
“不敢不敢……”芏子仕也觉得自己说的不是那么回事儿，急忙抱歉地摇起了头，“可是……对于拆迁对象，我们总得要弄清产权吧？”r
“产权有什么问题？”r
“棚户区房屋，不少住户没有进行‘房改’，产权至今还不明晰呢。”r
“什么？”方天民噤了噤鼻子，立刻转过身子问孙区长，“老孙，我记的……你那儿的‘房改’都结束了呀！”r
“方总，是这样……”孙区长急忙解释，“棚户区有一些房子年久失修。‘房改’时，居民们拒交售房款。所以，‘房改’的事儿就撂下了。”r
“那……这些房子还属于企业公房呀！”方天民听着，皱起了眉头。r
“你要说是公房吧，企业又破产了。这房子，等于没有主人了。”芏子仕嘿嘿一笑。r
“嗯，是弃管公房。”方天民立即下了个结论。r
“方总，这就是我们不发拆迁证的原因。”芏子仕一下子找到了依据，理直气壮地说：“按照政策，对无主房，是不能发拆迁证的。”r
“芏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方天民以商议的口气说道，“我让产权部门代理原企业搞一下‘房改’。你先发证吧！不然，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呀。”r
“这可不行。”芏子仕当即反对了，“如果这样干，有人来找麻烦怎么办？”r
“方总，我们那儿还有个问题。”芏子仕刚刚说完，一位领导迫不及待举起手来，“我们的棚户区里，很多房屋没有房照、也没有地照。这怎么办呀？”r
“这……”方为民考虑了一下，然后说：“你们土地局、拆迁办逐户核实一下情况吧。应该补发的，就给人家补发。不应该补发的，按违章建筑物拆迁。怎么样？”r
“方总，这情况，复杂呀！”土地局的领导为难地说：“棚户区里老户多，不少人家的房子还是日伪满州国时期建的呢。这类住房成千上万。要是一户一户核查，即使我们土地局全员上阵，也得需要几年时间。”r
“核查什么呀！干脆，就学商户区强迁的样子，调几台大铲车，强行推倒算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鼓动起来。r
“是啊。这样，还能给政府省不少钱呢。哈……”有人讽刺地笑了起来。r
“喂，我们那儿有不少企业户，应该怎么办？”r
“还有……残疾户怎么办？”r
“农业户怎么办？”r
“实在不行，就学商户区的做法，把这事儿交给开发商算了！”芏子仕自做聪明的大声说道。r
……r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发言顿时活跃起来。r
听着人们的喊声，方天民的眉头拧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