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苦口婆心地动员，卧地沟不少人都签订了拆迁协议，开始搬家。r
一辆一辆的手推车，满载了各式各样的旧家具，络绎不绝地从街头经过。r
这天早晨，一辆吉普车，引领了两辆大铲车，轰隆隆地开了过来。r
吉普车车上，坐了方天民、孙区长和总调度。r
方天民的头上，缠了一条绷带。r
一排平房前，停靠了几辆手推车。r
林龙、周横等人正忙碌地往车上装载家具。r
平房的墙上，用白灰粉写上了大大的“拆”字。r
“哟，林龙，你们……真要搬了？”老拐一瘸一瘸地走过来。r
“老拐呀，迟早都得搬，你还等啥呀？”林龙一边加固着车上的东西，一边动员他。r
“唉，这拆迁的事儿啊，可没个定准儿。”老拐撇了撇嘴，“听人家说，拆的时候呀，他们甜言蜜语，好话说尽，哄得你乐呵呵的。等你搬走了，就没人管了。”r
“别瞎说。” 周横搬着一件东西从屋里走出来，告诉老拐，“这次是政府运作，半年就能回来住新房。你连政府也信不过？”r
“政府？哼，就我这根腿……政府还说不能下岗呢。结果怎么样……”老拐还想说下去，突然看见红英走过来，立刻闭了嘴，扮个鬼脸儿溜开了。r
“黑牛、老周……怎么样？都装好了吗？”红英看看车上的东西，焦急地问他们。r
“好了好了……”r
“市里的铲车已经开进来了。要从你这儿开第一铲呢！”r
“马上就完事儿了。你进屋子检查一下吧。”r
“不用检查了。”红英立即掏出了手机，“方总，让铲车开进来吧。嗯，从西面绕一下……这儿马上就搬完了。”r
天启宾馆里，张先生正看电视屏幕上正播送新闻节目。r
荧屏画面上，“咔嚓”一声响。一张照片出现了──r
林龙、周横几个家庭在平房前留了最后一张影。r
接着，镜头上出现了搬家的手推车。r
手持话筒的周萍走进了画面中心。r
“观众朋友你们好，今天，卧地沟棚户区的居民们纷纷告别居住几十年的平房和棚厦子，开始了大规模地搬迁。”r
画面上，出现了轰响着的大铲车。方天民挥起手来，往下一落。林龙的房子轰隆一声，被推倒了。r
“随着‘棚改’总指挥方天民一声令下。‘棚改’拆迁工程开了第一铲。”r
“好，好……”观看电视的张先生高兴地拍着巴掌。嘴里连连喝采。r
这时，屋子的灯“啪”的一声打亮了。崔秘书送来了茶水。r
“张先生，我们公司不搞房地产呀。”崔秘书奇怪地问他，“这些日子，你怎么对‘棚改’感兴趣了？”r
“来，你看……”张先生兴奋地站立起来，顺手摊开了桌子上摆着的北辽市区图，用手点了点地图的某一处，“卧地沟这一片棚户区，能有多少公顷？”r
“我看……有40公顷吧？”r
“嗯，要是建了楼房，按照一般比例，能腾出多少地皮？”r
“少说，也能腾出20公顷来。”r
“嗯。”张先生满意地冲着她点点头，“这20公顷，可是一片水、电皆通的熟地呀……”r
“呃……原来如此！”崔秘书恍然大悟了，“看来，这个梁润东极力主张搞‘棚改’，是有长远谋划呀！张先生，你有新的打算？”r
张先生没有正面回答她，却笑呵呵地吩咐道：“崔秘书，省城那边的宾馆，你退了吧。”r
“退了？要是有事儿怎么办？”r
“租一辆车吧。有事儿我们就跑一趟。”张先生看了看电视上的镜头，“拆迁的进度这么快，我看，今年的‘棚改’有戏了。”r
“进度，还是慢啊！” 棚改指挥部里，方天民听了孙区长和红英的汇报，摇了摇头。r
“怎么，你还嫌慢？”孙区长看了看红英，“方总，我们搬迁的户数已经达到90％了，哪个区有这个速度？”r
“根据我多年搞‘棚改’的经验，剩下的这个10％，要比那90％的难度大上几倍。你们看……”方天民站立起来，走到墙上悬挂的一面大地图前，用一根小棍指了指卧地沟位置，对他们说：“搬家的人，都是住在规划区内的老实人。剩下的这10％，可都是占道违建、胡搅蛮缠的钉子户了。”r
孙区长和红英一边听着，一边点头。r
“今天下午，梁润东和李书记过问你们的工作了。”r
“领导有什么指示？”孙区长问。r
“他们的意见是，卧地沟东片必须按时完成拆迁计划。随后，‘棚改’第一期工程将在这儿展开。”方天民指着地图说：“新楼峻工后，西片的百姓将与东片的百姓一齐搬入新居。这样，西片的空地就腾出来了。”r
“好，从明天开始，机关人员包户，一家一家做工作。”孙区长下了决心。r
“今天回去，我就把这些钉子户的花名册做出来。”红英也表了态。”r
“好哇。”方天民信任地看了看他们。随即又问红英，“红英，听说你高升了？”r
“是啊，她已经兼任街道办事处副主任了。”孙区长告诉方天民。r
“什么主任啊、书记啊。一天到晚想的、干的就是‘棚改’。一想这拆迁的事儿，脑袋都大了。”红英笑了笑，“喂，方总，你知道我们基层的人怎么说吗？”r
“怎么说？”方天民饶有兴趣地问。r
“大家说啊，”红英发了一句牢骚，“搞‘棚改’的人，起码要折三、四年阳寿。”r
“呵呵，一号工程嘛，就得奉献啊！”方天民感慨地说，“上上下下这么多事儿，都需要你们基层去落实啊。”r
“方总，这些日子，区、街的干部真的很累。”孙区长看了看疲惫的红英，对方天民说：“马上就到‘五一节’了。我看，这个节，谁也别想过了。”r
“什么？还想过节？”方天民摇了摇头，“昨天，我去开发办了解情况。他们为了完成拆迁任务，不少人把预定的旅游票都退掉了。”r
“他们开发办，还能舍得放弃这个黄金周？”红英不太相信。r
“红英，我知道你对开发办有意见。”方天民笑着向她解释，“其实，除了个别人，他们还是很辛苦的。可以说，‘棚改’的大部分拆迁工作，都要靠他们一件一件去协调哇！”r
“方总说得对。”孙区长马上打了个圆场。r
“大家相互理解吧。”方天民又看了看红英，笑着说，“有什么问题，我们多碰头儿。嗯，今天，梁润东说，他还想再去卧地沟，亲自去做那些钉子户的思想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