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夜幕笼罩了喧哗的城市。r
招标办公室门口路灯下，停下了一辆出租车。r
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黑牛。另一个，是穿了花夹克衫的人。r
“老弟，我怎么能躲过守卫呢？”黑牛看了看周围的人，悄悄问了一句。r
“我一开门，你就闪进去。”花夹克衫人告诉他，“这老头儿一喝酒，眼睛就不好使了。”r
“干这事儿，心惊胆战的，就像他妈的做贼一样。”黑牛嘟哝着。r
“呵呵，这……本来就是偷吗？”花夹克衫人微微一笑，“喂，你穿的是什么鞋？”r
“运动鞋。”r
“嗯，还算内行。”r
“就是这儿吧？”黑牛看了看门前挂的大牌子，问道。r
“是。你别慌，我先叫门。”r
“喂，张师傅，开门。”花夹克衫人敲起了大门。r
“谁呀？”里面有人问。r
“是我，楼上办公室的。我拿点儿东西。”r
大门自动打开了。r
“我上楼，马上就下来。”花夹克衫人进了大门，黑牛紧跟在后面闪了进去。r
“我给你开灯呀。”守卫室里的人说着。r
“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趁黑牛窜上楼梯的工夫，花夹克衫人打开了楼厅里的灯。r
守卫往外看了看，一看只有花夹克衫人一个，放心地坐下了。r
一道手电，照亮了“档案室”三个字。r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r
“哎呀妈…… 这儿阴森森的。”黑牛嘘了一口气，浑身哆嗦起来。r
“我说打电话告诉你。你不相信，非要眼见为实。好吧，请看吧！”r
借助手电的暗光，花夹克衫人撕开了一套封好的投标书。r
“哪一页是‘商务标文件’？”黑牛小声问。r
“我这不是在翻目录嘛。”r
“对，就这一页”r
“好好看……看清楚啊。”r
“商务标报价：595元／平方米。”黑牛念了出来。r
“行了吧？这是你们那个标段最低的价格了。”r
“清单呢？老杜还想要清单呢。”r
“什么清单？”r
“造价清单呀。”r
“这么罗嗦呀！”花夹克衫人不满地发了一句牢骚，“看，在这儿……”r
一份单方造价清单清晰地显示出来：r
基础部分：45：00r
主体部分：320：00r
装饰部分：108：00r
安装部分：106：00r
其它部分：16：00r
“记下了吗？”花夹克衫人问。r
“记下了。”黑牛的手哆嗦着，收起了圆珠笔，“这……可算完事儿了。”r
“你完事儿了，我还得麻烦呢。”花夹克衫人嘟囔着。r
“你还麻烦？”r
“是啊。这麻烦大着呢。”花夹克衫人告诉他，“你看，这标书是密封了的。你把它拆开了。我还得把它重新编号、重盖公章、重新封好。”r
“呵呵，消灭痕迹……那就有劳你了。”r
“哈……他们报595／平方米，我就报价594元／平方米，比他们还低1元。到时候，看你们评委投谁的票？”杜经理躺在沙发上，得意地打起了手机电话。r
“老杜，不可盲目乐观。”电话里传来芏子仕的声音，“还有答辩一关呢。”r
“不就是应付评委嘛！这……没问题，我们甩点儿票子不就成了。”r
“多准备点儿钱吧。”r
“5000元，够了吧？”r
“够了够了。现在呀，主要是尽快搞清楚评委的名单。”r
“芏主任，这还得靠那位花夹克衫老弟呀。”r
“好，我让黑牛马上找他。”r
招标开始了。招标办的会场上，工作人员悬挂起了会标：“棚改”工程招标大会。r
招标办主任正在检查会场情况，花夹克衫人走了过来。r
“主任，离开会还有三个小时了。我们应该确定评委了。”他焦急地提议说。r
“嗯，可以了。”r
主任与几个相关人员站在了微机前。r
花夹克衫人启动微机，接通了网络，然后进入了省建筑工程信息网站。r
鼠标的箭头，连续点击了“专家库”网页。r
屏幕上出现了专家名单。r
“输入我们的挑选条件。”主任指示。r
“是。”花夹克衫人打出了几个指令：非北辽市人；6人；土木工程建筑专业……r
“出来了。”花夹克衫人看着陆续出现的名单，提醒主任。r
“嗯，很好。”主任点点头，又征求了一下周围人员的意见，“你们看，这6人，行吗？”r
大家上前看了看，都表示了同意。r
“立即通知他们，下午一点准时到达会场。”r
“主任，为了防止意外，我建议，还是应该用车去接一下。”花夹克衫人提醒说。r
“行。你安排车吧！”主任点头同意了，“等车的地点，你也一并通知他们。”r
“好。”r
“喂，注意保密啊。”r
“主任，放心吧。”r
主任几人走出了微机室。r
“喂！”花夹克衫人赶紧掏出手机，悄悄打起了电话，“评委名单出来了。一会儿我去接他们。”r
“太好了。”电话里传来黑牛的声音，“钱在我手上，怎么给你？”r
“20分钟之后，我到西出口。你在第二个叉道口等我。”r
打完手机电话，花夹克衫人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啪啪地按起了办公电话，吩咐说：“喂，小王，马上把车开到楼前，跟我到省城接评委去。”r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招标办大楼门前。r
花夹克衫人拎了一个黑皮包，趾高气扬地从楼里走了出来。r
他刚要上车，司机突然喊住了他，说：“喂，不用我们去了。”r
“怎么了？”他听到这儿，大吃一惊。r
“领导刚刚告诉我。”司机告诉他，“我们工作人员不准接触评委。接送评委的车子由纪委派，接待的事儿由纪委负责。”r
啊！花夹克衫人一听，手里的黑皮包“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r
西出口公路交叉处，黑牛与杜经理坐在一辆轿车上，紧紧地盯着从市区开出来的面包车。r
“怎么回事儿？”他看了看手表，“20分钟早就过了。怎么看不见人影呢？”r
“是不是不来了？”杜经理问。r
“不能啊。”黑牛纳闷儿地说：“下午一点就开会了，他们也要抓紧时间呀！”r
“打电话，问问他。”r
黑牛掏出了手机。一打，声讯台却传出了关机的讯息。r
“完了……”杜经理失望地往后座上一仰，“一定是出了意外。”r
叮铃……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r
“喂，是谁？”他急忙问。r
“老杜，是我。”手机里传来了芏子仕的声音。r
“芏主任，我们到现在等不见人呀。”r
“别等了。”芏子仕告诉他，“招标办采取了特别措施。工作人员不准接触评委。他们的手机也都统一收起来了。”r
“那怎么办？”r
“我问你，你那个项目经理是谁？”r
“就是老刘家的那个二小子。”r
“他呀，嘴比脚丫子还笨。你怎么用这号人呢？”r
“当初，那不是你推荐的吗？”r
“别说了。赶紧换人。”r
“换谁呀，时间来不及了。”r
“让黑牛去省城。把去年那个跳槽的‘高工’找来。”r
“可是，人家，现在手里有项目啊。”r
“那怕什么？先渡过这一关再说。快去！”r
“好吧。”杜经理放了电话，从身边的文件包里找出了一张名片，然后递给黑牛，说：“芏主任让你火速去省城，把这个人请来参加答辩。”r
“费用呢？”黑牛认真地看了看名片，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r
“你就说，按市场价付酬。他就明白了。”r
“市场价……”黑牛点了点头。r
招标大会开始了。r
招标办主任走上了主席台，郑重宣布：“北辽‘棚改’工程招标大会现在开会。大会进行第一项：我宣布，投标截止时间已到。工作人员停止接标……r
“大会进行第二项，介绍有关工作人员及各界代表……”r
高速公路上，一辆轿车飞速奔驰着。r
“快……再快点儿……”坐在前面的黑牛不停地催促司机。r
车子加快了速度。r
招标大会会场。r
主任继续主持会议：“现在，大会进行第四项，唱标。为了提高效率，节约时间，各投标单位唱标的主要内容包括：报价、工期、质量三大指标。会场的电子屏幕将同期显示各唱标单位的指标数据。现在，按照抽签顺序，开始唱标……”r
黑牛的轿车紧跑慢跑，总算按时到达了招标办门口。r
车子尖啸着，一个急刹车停下了。r
黑牛看了看手表，嘘了一口气说：“谢天谢地，可算到了。”r
招标大会会场，大会像是进入了尾声。r
主任走了主席台，宣布说：“现在，大会暂时休会。评委开始评标。请各单位的项目经理先到二楼休息室抓阄，并按照抓到的顺序，等待工作人员呼叫。未被呼叫前，要在原地做好陈述准备，未经允许，不得随便出入。”r
夜深了，招标办的大楼里仍然是灯火通明。r
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通过监视器，观察着答辩室里的情况。r
这时，“棚改”指挥部的小杨走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