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这是要折煞老夫啊!”心道既是太子派遣必然礼遇要做到,起身快步上前将她扶起,语气亲和与先前责难鬼城时判若两人。
他盯着薛凤鸣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太子派一个孩子来此有何用意?
但她那张千年寒冰的冷脸摆着,仿若孤傲的雄鹰一般,令人望而生怯,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孩子,这般气魄倒是令陆博演难以捉摸。
陆博演从凤鸣身上全然看不出半丝问题,语气亲和问道,“不知薛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太子今早闻老太太辞世,感怀老太太生前慈爱,却因有事在身不能亲自前来深感不安,故派我来看望老太太遗体,表示敬意。若有不便之处,还请陆大人海涵。”说完后深深一揖,态度从容淡定,谦和优雅,全然不像一个孩子言行,令陆博骞为之一震。
暗自感叹,太子府邸果然人杰地灵,连这般年纪的孩子都能持礼有度,但却想起那日巷中两人亲密无间确是眉宇一拧。
他扭过头对站在一旁的鬼城轻哼一声,“邙儿,你且同薛公子一同前来。”说罢挥袖自顾出了大堂。
鬼城不语静静站着,凤鸣侧这乌眸看他额头的伤口,啧啧,破的口子还真大。
“你怎么来了?”鬼城话中沙哑,面色青白没了生气般,这是凤鸣未曾见过的虚弱,祖母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然及其重要。
凤鸣见他看自己,连忙侧过脑袋半面侧脸对着他,在鬼城看来这张几近完美的侧脸犹如一张赏心悦目的画,一时收不起目光。
她莫地对他狡黠一笑,一把将他拉坐在椅子上,较小身形一跃坐在他的腿上,手中不知何时拽出一块绵布,对着他的伤口胡乱一阵‘收拾’,痛的鬼城龇牙咧嘴,“你干嘛!我自己会弄!你别给我……喂,住手!”
凤鸣强忍嘴角抽搐的欲望,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纱布和一片药膏,鬼城一见这仗势,瞪圆了眼珠,喊道,“喂!你袖子里为什么有这些奇奇怪怪……啊!痛!!”
她嘴角瘆人的笑意已然憋到极点,一巴掌将膏药‘啪’一声贴在他伤口上,鬼城痛的青筋外爆,这可比刚才陆博骞砸他那一下痛的更彻底,“你……会不会啊!谋杀啊你!”
她吞了口唾沫,生怕一个没忍住将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强装镇定,一手按住他的脑袋,一手用纱布把药膏缠在里面,“别动,我包扎可是一流的。”
心里却无比痛快的重复——让你耍流氓!让你毁了我的手稿!让你喊我瘦肉干!让你喊!让你喊!
我薛凤鸣报仇,一个月都不算晚!嘿嘿。
手里不忘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按一下才痛快。
看我今天不逮到你了!
鬼城想挣脱,没想到瘦小个子的薛凤鸣将他的头按住如同着丁之木,丝毫不能动弹,他顿然放弃挣扎,喘着粗气说道,“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喂!轻点啊!停……停……啊!!”
半柱香功夫,凤鸣满意地将鬼城的脑袋包成了一个蝉卵,这才跳下鬼城的腿,大步朝门外走去,对门外守着的小斯愉悦说道,“带路吧。”
那小斯只听方才大少爷那般撕声呐喊,早已吓的胆战心惊,此时再见薛凤鸣不禁心中揣揣,忍不住用眼睛瞥了凤鸣一眼,却见她嘴角泛着笑意——这人不会是施虐狂吧,大少爷真可怜。
当然,凤鸣此时是自鸣得意,岂会知道‘施虐狂’三个字从天而降正中红心?
她步履稳健跟着那小斯悠闲的往一处走去。
鬼城顶着大包只觉头顶是天旋地转,似乎比没有包扎之前更严重了,踉跄几步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府邸一处僻静,柳氏出来迎接,见鬼城头顶不明物时柳叶眉微微颦蹙,最终将目光落在凤鸣身上,上前寒暄两句后才将她迎接进去。
此时陆老太太的遗体安详躺在床上,似乎她并没有辞世,不过是贪睡罢了。
她银丝梳理的整齐干净,双手自然放在腹前,灰褐锦缎绣嵌牡丹和蝴蝶恣意在她身上飞舞追逐,一切如同一场梦境,这位慈祥的老人不过是在梦中与花为伍,与蝶追逐而忘记醒来。
当鬼城走进那慈祥的老太太时,她却不由自主的撇过头不愿去看伤感的那一幕,对于生死别离,她经历的够多了。
之后的时光只有鬼城紧紧握着老太太的手,似在忏悔却无半句言语。
对于一个长年病患缠身的老人,被病魔折磨致死是凄凉的,却又如同解脱般。
晚上与太子同桌吃饭凤鸣都心不在焉,太子多次提及,她都魂不守舍。
“凤鸣为何失神?”穆金戈皱眉,他所见的凤鸣一向专注,今日本是她生辰,怎会如此不悦?
凤鸣哑然,知道不该将情绪带入此地,便随意执筷夹起一块‘瘦肉’,未等李婶开口提醒,就迅速塞进嘴里咀嚼,穆金戈坐在凤鸣对面,俊眉微挑,那不是生姜么?
“呃……”被舌尖辛辣之感提了提神,这才脱离了神游状态。
见状,李婶连忙给她递水。
凤鸣这才开始认真打量雅间,鸿香楼在帝都只算是小有名气,并非大舍,但太子宴请已然是无上荣耀,哪敢讨好更多。
这间雅间以青竹为主题,两面青竹屏风雅致脱俗,窗台前摆放四君子中的兰花映衬,相得应彰,垂帘用梅花水晶窜绕而成华丽中带着清新,清风拂过发出空灵悦耳之声,如梦仙境。
如此雅静之处,她的心似乎也跟随之平静下来。
“太子之前说到何处?”
穆金戈含笑伊始,拿起桌上酒盏轻抿一口,“荣归路,凤鸣为何肯定绝对不是意外?”
“太子你忘了,我过目不忘,能记住现场所有人的动向,连一个表情我都能记忆犹新。”她伸出筷子以粗鲁的方式挑出鱼目,放入嘴里,享受了一会儿鱼腥这才开口,“这是蓄谋已久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