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纤长五指极其小心靠近那张面具，生怕惊扰他安睡，却在指尖微触到面具的冰凉，如同触电般又将手收回，最终只是把外披的大褂裹住凤鸣的身子，便走出厢房。
翌日午时，凤鸣穿一身墨黑，里衬是却是雪白，面色铁青的站在菜市口，四周都是百姓舆论的声音。
有人喊怨，有人骂喊，有人泣不成声。
三个小贩此时跪在菜市口行刑台上，三人早已被缉捕司折磨得不成人形，黑发杂乱的覆盖他们的面容，囚衣满是血迹，一道道鞭口如同毒蛇撕裂般狰狞。
如今秋已渐深，此时乌云密布滚滚黑云已迅雷之势铺天盖地，宛如苍天此时就要压下大地，将这一切都毁于一旦。
一声令下，“行刑！”
苍穹似乎也怒了，轰隆一声雷鸣，冰雹顷刻而下，闪电映在那冰冷刑具上，发出瘆人阴森的冷光，几声惨叫，撕裂肺腑般。
凤鸣的心疙瘩几声，心脏似乎要跟着那些惨叫跳出胸口。
冰雹来势凶猛，砸在人们头上都能淤青一片，菜市口再也没有吵闹声，人们都个自散去，只有那三个小贩的家属凄惨的哭泣守在雨中。
冰雹砸在凤鸣的头上，肩上她也无丝毫感觉。
这些人都是她按照记忆，银针飞出的方向，分析推断出当时凶手的位置找到的几个小贩。
但凶手及其隐秘，他们只顾自己生意如何顾忌身边出现的人？
齐南的缉捕司却是不查真相，胡乱将人定罪，凤鸣此时恨不得将凶手抓住，扒皮抽筋才能解心头之恨。
她凄凉一笑，身体无力任由冰雹的重量砸在自己身上，伴随冰雹倾盆大雨如决堤之流惯入大地。
她举头望天，眼中绝望苦涩，薄唇轻嘲，“怎么？老天也觉得不公么？他们都是因为你的年幼无知，你的自以为是，而付出的代价，这代价究竟要我怎么还！”
眼泪混在雨水里，她转身要走，却见撑着纸伞的穆金戈站立在她身后，他修长墨色锦衣嵌着白鹤，他对凤鸣展开云袖，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他明白她此时的感受，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触动，他问过他高高在上的父王，为何那些人明明没有罪，却偏偏要成为替罪羔羊？
他父王讪讪一笑略带自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有居高位，定他人生死，才能得到你心理所想的东西。”
她在穆金戈怀中悲戚恸哭，她问自己为什么要哭，心中有声音在回荡——因为你无能，因为你自傲，因为你无知，是你害死那些无辜之人。
他温柔大掌安抚她湿润的乌发，如同一个大哥哥正在宽恕孩子放下的过错，她干瘦的身躯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穆金戈冷眼看着菜市口的一切，语气淡漠中带着苦涩，“哭吧，你所见的并非最残忍的，若有一日你入朝为官，会见到更多你无力回天之事，就算我位居东宫，有些事同样不能改变。”
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那是多么悲哀？
她不愿去想，只想找个依靠狠狠大哭一场，古代的蛮横霸道，残忍令她深深体会现代社会在脱离封建社会是多大的进步。
距他们不远处，一位红衣少年双臂环胸，站在楼阁处将这一幕收入狭长乌眸中，他看见那瘦弱少年在冰雹中毅然挺立的身板，眼中不可抹去的浓烈自责，他瘦小的肩膀在无助的颤抖。
“猫哭耗子！”他身边美艳妇人同样看见这一幕，嗤之以鼻的勾着寇色薄唇轻喝，“若不是他提及，那三人如今还会在荣归路上摆摊收货呢，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此话一说，红衣少年冷厉乌眸一记刀眼令她不敢再言，只得恹恹回到屋中，却听少年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查的怎么样了？”
美艳妇人此时脸颊又泛气笑意，纤纤玉手搭在红衣少年肩上，软玉般的身子贴上他宽厚的背，妖娆中风韵更甚，“五爷交代的事，十一娘定然会好好完成。”
她绕到五爷身前，玉掌安抚那张冷睨的俊脸，心中无尽感叹这张宛若玉雕般触不可及的容颜，幽幽道，“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说，那日柳氏房中的丫鬟过来问候，带了些糕点，查了后，糕点并没有问题，没想到夜里就出了事。”
十一娘说的起劲，却没见着五爷那张越发阴森的脸，他不顾那女子好似八爪鱼般赖在他身上，一把捏过她水蛇蛮腰，逗的女子笑声宛若银铃，却在下一秒将她整个人轻易脱离他的身体，冷声道，“十一娘，三爷走时将你托给我照顾，但你始终是三爷的人，以后越矩的动作我不希望看见第二次。”
丢下一句话后，自顾离开了阁楼。
十一娘凝视五爷离去身影，狠狠咬着红唇，五爷虽小她五岁，但他男子气概与成熟的魅力无一不吸引她想要去靠近她。
没想到竟搬出三爷那个老东西来提醒她！
她瘫软的身体倒入软绵床榻，娇哼一声，别以为她会善罢甘休，她胡十一娘想得到的男人，从来就没有一个逃得掉！
***
凤鸣回到太傅府，脱下衣物便将整个人窝在冰凉的木桶中，感受秋日凉水刺骨，即便那冷也比不过她此时心的寒霜。
水漫过她的苍白的唇，微挺的鼻梁，冰凉的面具，空灵的眸子，光洁饱满的额头，直至最有一缕青丝也沉入浴桶中。
蓦然，一双大掌将她从水中像捞起，横抱在怀中。
她惊恐中只见那张艳绝风华的面容满是担心之色，哑然间一巴掌就落在她脸颊上，火辣辣的痛。
“你干嘛打我！”薛凤鸣此时早已忘了自己赤身裸露，胴体毕现的躺在鬼城怀中，呆傻半刻后张开小嘴恶狠狠的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鬼城吃痛，一撒手凤鸣的身体毫无预兆成自由落体掉入木桶中，溅起水花满地。
靠！谋杀啊！
凤鸣将双手攀上木桶边缘，挣扎地把脑袋浮上水面，口中不断有水吐出，鬼城痛的呲牙咧嘴，依旧顽固说道，“我怕你淹死啊！怎么像疯狗一样乱咬人！”
“我淹死？我咬的就是你的！我没被你整死就谢天谢地了，拜托你这个倒霉蛋下次出现的时候发出一点声音行不行？像鬼一样！”凤鸣对着鬼城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心中不觉大惊，幸亏方才他的注意力只停留在她脸上，若是往下看，必然会发觉不同，那么女子的身份便会暴露。
鬼城被她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