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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湖现影(3)


  李师傅拿出一床被子和块钱说:“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只能帮你这些了。”

  师傅的家庭负担很重,丈夫两年前去世了,留下了个儿子和个女儿,两个儿子已经工作,唯一一个女儿在读大学,还有两个儿子在读中学。

  我含泪收下了钱和被子,跪地叩谢师傅,已经泣不成声。

  还有比这份情更珍贵的吗?

  租来的房子是空的,那个时候还没有带家具出租这个概念,脚下的这个纸箱子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抱着被子蹲在屋子当中泣不成声。

  眼泪不知道流了多久,双脚已经麻木,站起身打量这个家:房子很矮,窗户还是那种纸糊的,想要打开窗子须用木棍支撑。房顶也是纸糊的,已经破烂不堪。三面白墙上的污渍霉渍随处可见,地面是土地,散发着潮气。

  房东是对中年夫妻,膝下一子在读小学年级。他们的夫妻关系像有片乌云般笼罩在小院上空。房东家里主事的是个身材高大、强壮有力的妇人,脸上线条、个性脾气都因生活环境的影响变得更加僵硬。在进入四十岁的年龄后,整个人增添一股青春不再来的失落感。

  房东两口子对我还不错,看我怪可怜的,主动借给我一个洗脸盆和一个水杯。

  可能在我身上他们找到了内心的平衡点。

  我还借用了房东家的碎砖块和三块公分木板搭了一个床,板子长短不齐,倒也平整,被子双折铺在板子上,几本书当枕头。

  躺在上面的时候已经凌晨点了。

  早上点上班,我点就出门了,这里不通公共汽车,需要步行分钟才能走到汽车站,况且还要在中途换乘一次。

  多少个下中班的夜晚,我走在漆黑的乡间小路上,没有路灯,没有人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在街两旁紧闭的院门内,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吠,也会令我感慨不已。

  我甚至羡慕这些被豢养的看门狗,有一个自己舒适的小窝,有主人每日吃剩的饭菜。

  一扇没有关紧的大门不经意透出了些许的灯光,温暖了在漆黑路上行走的我。

  每日行走的希望就是能看到这样温暖的光亮,虽然这份光亮只是一缕。

  这份光源的温暖虽然不属于我,但我知道还有和我一样的生命在忙碌。

  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从没有过恐惧、孤独的感觉,也许我不配有这样的感觉,因为我整日处在半饥饿状态,没有钱买书,没有钱买衣服,甚至没有钱吃饭。

  在那一年里,我长大了!

  阳光暖暖地洒在我的身上,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样,一切是这样的安详。

  仿佛遥远的梦境被一次次地搅动,仿佛记忆之海一阵阵涛声拍打着生命的堤岸,我陷在一种莫名的情绪里。

  坐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抱着一个字也没有写的笔记本,在太阳下睡着了,不知不觉地度过了整个下午,直到眼前的雪山被夕阳点燃。

  清早一睁眼又见到了雪山。

  马上起来前往神湖的所在地——加查县,很想知道我未来的命运。

  一条沙石路围着沉甸甸的山脉艰难地攀援着。

  西藏的公路,尤其是县与县之间的公路,基本都是沙石铺就。两边没有什么护栏,路面仅仅两车宽,会车的时候,总有一边要选个稍微宽一点的地方停下来,另外一边的车辆才可以通行,好在西藏的车辆密度不大。

  从曲松到加查有多公里。两县分界的地方是一座海拔多米的山峰,名字叫加查山,原称布喳拉山。从海拔将近米的曲松县城到与加查县的分界处的海拔落差是多米,但公路的距离是近公里,行进的时间要一个多小时。荒草倚着路肩,路旁是万丈深渊,举目望去,山峦层叠,裸石遍布,已是六月初的气候,夏天刚刚展开了翅膀,绿色已经爬满大地。

  终于,我登上了加查山。加查山口同西藏所有的山口一样,用无数条彩色的经幡拉起了伞状的装饰,一条条经幡上系满了来来去去的人们留下的哈达,从累计的数量和哈达的颜色,你很难推算出这个地方建立的年代,反正不论是藏族人,还是汉人,经过这里,都会停留一下,系上一条哈达,抑或是祈福,抑或是保佑平安。在陈年累积的哈达和经幡的旁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玛尼堆,有的排列整齐,有的仓促而就,有的已经残缺。在玛尼堆边上的公路旁,一块不大的石碑上面用殷红的字记载着这里的海拔高度。

  山口的风真大,寒风把经幡上千万个小三角旗吹得上下翻飞,仿佛要挣脱绳子的牵扯独自飞去。彩色的经幡是我的前景,在山口放眼看去,不远处还有两座瘦骨嶙峋的雪峰,看起来它们比加查山还要高。

  透明的阳光均匀地涂满幽静的山谷,绿色是泛着蜡质色彩的鹅黄色的嫩绿,它从山脚向山腰弥漫开来,一株株茁壮的树木,从山腰的疏朗渐变成山下的茂密;一丛丛艳丽的杜鹃,像一杆杆明艳的旗帜,更像一曲曲跳跃的旋律,打破了山谷的平静。

  木本的杜鹃花是红色的,几乎都开着大花瓣、多层次的花朵。一株株一人多高的杜鹃,怒放着花朵。那绿色的树叶和红色的花朵,让人不禁联想起民族庆典时盛装的藏族男子,也是这样鲜艳的装束,却给人刚烈的气息。

  当然了,这些杜鹃也有婀娜的,只有半人高,花朵小,柔媚秀美。这些阳刚与阴柔各显神韵的杜鹃花,带着青春的色彩,在山谷里跳跃着。

  这迷人的山谷,似乎是一场热情洋溢的青春聚会。

  从山顶远望,藏南秀丽谷地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漫山遍野盛开的花朵,把一面面山坡点缀成五彩锦缎。正赶上了一场细雨,山腰上薄雾弥漫,丛林和花草色彩迷离,缥缥缈缈。脚下的山峦和雨中的景物都仿佛一幅卷轴画迭次展开,使人心旷神怡。

  还沉浸在姹紫嫣红的景色中没有出来,已经开始走在下山的路上了。

  在我前方不足三米的地方突然掉下一块大石头,吓得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哪!我遇到了塌方。

  山上还在不断地往下掉石头,耳朵要竖起来听,如果没有石块滑动的声音,我便飞速而过。

  这段土路上的积雪刚刚融化,很难行走,艰难地走到半山腰,才逃过了危险路段。

  这里的路没有积水,速度自然也加快了许多。

  终于到了山下,回头往上看才知道加查山是一系列极其陡峭的山峰组成的。

  晚上在一小村子住下,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没有遇到会说汉语的藏民。

  这里的房子很破旧,这家院子里有两只小牛犊,屋子里的火炉上煮着茶,一位藏族老爷爷在做晚饭。我被老爷爷收留了,放下背包之后双手接过老爷爷递给我的一碗滚烫的酥油茶。

  没有语言交流,只有淡淡的微笑,还有感动。

  我坐在炉子旁边,火红的光映得脸发烫。

  环视着四周,破旧的小屋里,四壁已经被小炉子的烟熏黑了,可是它让我感到了温暖,温暖得让我不愿离去。

  这就是藏族人的家,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家,一个永远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在这里,什么情调、浪漫、品味都是额外的东西。

  喝着酥油茶吃着糌粑,和老爷爷挤在一个炕上睡得很香甜。

  当西藏被艺术家们以各种途径带出去之后,讲情调的小资们眼前马上一亮,如获至宝、呼朋唤友就一路往西奔。当西藏得到越来越多的推崇和敬仰,集中到雪山高原的目光就越来越多,于是西藏开始火了。

  从艺术家、企业家到普通人,西藏经历了从冷到热的冰火三重天,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境,造访这片香巴拉圣土,藏民说香巴拉的意思就是天堂。

  艺术家来了,又去了。狂热的是他们自己的心,无关艺术,也不关西藏。

  藏民们依然疲惫辛劳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表情漠然和麻木。物质生活的贫乏使得他们的精神生活得到了超越,他们偶尔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的满足,他们遵循着祖辈们的生活方式,等待日出和日落。他们站在寂静又纯净的冻土地带,脸上有一种苦难美,让人爱怜和同情。

  临走拿出元钱给老爷爷,老人家执意不收,趁老人没注意,我把钱压在茶碗下。

  一大早,我的运气真好,没走多长时间就搭上了一辆县政府的吉普车,节省了我不少的时间。

  下午点多我终于爬到了山顶上,这儿的海拔怎么也有多米了。

  太阳毒辣,风却冷得刺骨,厚厚的雪泛着金光。

  山顶经幡飘扬,壮观无限,拉姆拉错就在山下,很是小巧迷人。我按照藏族朝圣的规矩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闭上眼许愿,请神湖显现我的未来。

  睁开眼睛我开始仔细地端详湖面,没有任何变化。当天上的云慢慢飘过,神湖的表面开始出现了一些波纹,我盯着神湖仔细地看,全神贯注,盯得我的眼睛已经酸痛。

  神湖表面的纹路好像真的开始变化了,湖面上的波纹逐渐形成一个女人脸的轮廓,还真有点像我,不过是长头发。慢慢地,我的身旁出现一个两腮凹进的男人,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接着在这两个人的身后又慢慢出现了八廓街。神湖上的波纹变得很快,一会儿,那个男人消失了,女人变成了一个僧人。

  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我的双眼疼痛不已,用手使劲捂住双眼休息了一下,耳边突然出现了急促的喘息声,如进藏之前常听到的。睁开眼看看四周,没有人。再一次看神湖,湖面平静得如我刚来时看到的一样。

  我有些恍惚地跪在那里很久,倾听着渐渐远去的喘息声,刚才的三张面孔让我展开想象。

  这是一种什么暗示?那个病怏怏两腮凹陷的男人是谁呢?那个僧人是不是预示着我最终要成为佛前的一朵青莲?

  从这天起,这个两腮凹陷病怏怏的男人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他到底是谁呢?

  我瘫坐在地上,任冷风肆意地吹打着我,使劲搜索尘封的记忆,终没有发现这个相貌的男人!

  下山的路有些泥泞,风也很大,我被夕阳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一步一步的行走很快变成了一步一步的挪动,转过一个弯又是一个弯,上了一个坡又是一个坡,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几间木屋。

  走到跟前才发现这几个房子是空的,根本没有人居住,这几个没有人住的房子确切地说应该叫棚子。

  选了一个相对严实点的房子住了下来。

  放下背包,生火烧水,拿出木碗,打开糌粑袋子,俨然一个地道的藏民。

  屋子实在太破了。门框上没有门,门帘上的塑料布有个大洞,两边墙壁上也各有一个大洞,风可穿棚而过,棚子顶上的一块将近半米的石板也不翼而飞。地上散落些破旧的生活用品。

  铺开防潮垫和睡袋,躺下休息,忽见头顶上方正是那块通透的屋顶,从那儿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惬意!

  半夜忽然听到门帘那儿有动静,定睛一看,一对绿光从门帘的大洞射进来,我顿时汗毛直立。

  我躺在睡袋里不敢动,手里攥着洛桑送我的那把锋利的藏刀。

  竖起耳朵听,应该是一只狼。

  好像只有这一只狼。

  我不敢确定这只狼会不会伤害我。

  门帘在它的撕咬中被破坏了,逐渐露出了这只狼的整个身躯,它已经完全站在了门口,仔细看,个子不大,是只未成年的狼。

  我紧张地和它对视着,忽然有一刻,我觉得这只狼并不可怕。倒是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我一手打开头灯,一手拿着藏刀,刚才恐怖的情绪已经在对峙中完全消失了。

  小狼被灯光猛地一照吓得掉头就跑,没跑几步就停住了,慢慢地往回走,又站在了门口。

  我坐了起来,对面的这只狼满是悲哀的眼神,让我的心颤了一下。

  这一夜,在这个四处透风的棚子里,我和这只幼狼相互取暖,说着我们相互谁也听不懂的语言。我不知道它曾经遭遇了什么,可我知道它需要温暖,如我一样。

  不知睡了多久,我忽然隐约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的璀璨明星、月亮已经落下去了。

  顾不得寒冷,起身寻找昨晚和我在一起的那只狼。

  它走了。

  侧起身,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万籁俱寂。

  只有这清脆而有节奏的“叮当——叮当——”的声音缓缓由远及近,流过我的身边,又由近及远,消失在这沉闷孤寂的夜中,这是马帮的铃声!

  这寒冷的一夜让我难忘。

  早上六点钟,天还没有亮,我整理好背囊就上路了。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候看到三个黑影在蠕动,走近了见是三个来朝圣的老阿妈,她们从下面的村子里走上来,应该是天还没有亮就出来了。

  路上的玛尼堆的规模已经成阵,这些简简单单的虔诚给我的心灵带来了越来越深的震撼。

  山的下面有一群狼,还有很多幼狼呢。

  昨晚和我“约会”的那只狼会不会也在其间呢?也许它昨天是因为找不到家了……走在这条朝圣路上,时而在高山上盘旋,时而在森林中穿越,时而又在草原上漫步,还时而在河溪边行进,那沿途间隔着的一堆堆玛尼堆仿佛是一座座无字的路标,在为朝圣者指引着方向,也在为我这个外来人指引着灵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