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晚来向她说起在部队时的事,便滔滔不绝。r
他说自己在西北军区陕西省境内某靠山的县城内当兵,从营区到最近的集市就有三十公里路程,他刚开始在后勤部,每隔一段时间就跟班长一块开车下山去采买。r
那时候的日子简单枯燥,但是很充实。r
后来黄河凌汛,决堤的河段就在他们军区内,他们营被整个的抽调去抢险,当时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班长被洪水卷走,却无能为力。那次抢险之后,他们营全体被授予二等功,他也从一个列兵变成了一级士官。r
他把那枚珍藏的二等功勋章拿给沈可看,小小的一枚金色五星缀在他掌心,他的眼神庄严而肃穆。对外人来说这也许只是一枚奖章,或者晋衔和工资优待,只有军人才知道它所赋含的意义。它代表着一条年轻的生命,那是席晚来入伍后的第一位班长。r
铁打的男人在这一刻竟然哽咽。r
沈可轻轻靠在他胸膛处,他说:“我爷爷是军人,我爸爸也是军人,刚开始我只是为了逃避,所以走上了这条路。可是现在我是真的热爱部队的生活。我从没有想过退役,所以……可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一放假我就会争取回来看你……”r
沈可仰起头,望着他:“那我呢?”r
寂静的夜里,席晚来也就不再避嫌,脱掉鞋袜,跟她一起坐在病床上,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r
皓月悬空,照进一窗幽泠,他突然觉得血液上涌,就好像第一次端枪上阵,浑身上下的热血都要喷涌而出,当时只是闭着眼疯狂的抠动扳机,啊啊啊啊叫得杀猪一般。r
而现在,他又何尝不是身处战场。r
她是对手,也是战利品。r
“我爱你。”他说。r
沈可嗔他一眼:“我知道,我不是问这个……”r
他从身后抱着她,手臂交叉,扶着她的肩膀。r
“也许我在第一次见你就该求婚。”他的鼻子挨着她的头顶,在一股子药味里分辨出她的味道,薄荷一样清新,甜丝丝的。r
“少来,那时你才多大?”沈可回想着,“大三吧?”r
“嗯,二十二岁,可以结婚了。”r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只篮球到底是怎么砸到我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啊,偏偏飞到无辜的她脸上。r
“嗯……”他沉默了一会,“其实我是瞄着你投的。”r
“……”r
“不过还是失了准星。当时我想,这么漂亮的女同学,要是被毁容了可怎么办,那我真得负责一辈子了。”r
“你还幸灾乐祸!”呜呜,她无辜的鼻子。r
“你呢?一直想问你,这五年怎么过的。”r
“也没什么,就是过日子呗。朝九晚五,加班,休假,五年很快。”r
“一辈子也很快。”r
“是啊,一辈子很快。”r
大学时候的事就像还发生在昨天,然而镜子里的自己,已经变得麻木而僵硬。r
常常会错觉,睁开眼,这一生就已经过去了,手心只剩皑皑的白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