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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灾兆突临


夕阳下的神龙湖并不似以往一般宁静无波。从岸边远远望去,湖中央的水正在往上升腾,水柱已有百丈来高,且仍有缓缓上升之势。

而围绕着中央水柱,大片湖水冒着气泡,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在岸边已能看到,翻着白肚皮的龙须鱼尸体不断浮现,而这种鱼平时都在极深的水底活动。

仔细倾听之下,还有隐隐的雷鸣之声,自湖底深处传出。

岸边已围了上百人,有少年骑士、飞云卫,还有凌霄城的杂役、城里闻讯而来的居民等等,过了片刻,连平时深居简出的城主云天峰也在海龙甲的护卫下匆匆赶来。

人群本来议论纷纷,城主一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全都用企盼的目光看着云天峰。这位第三十八任天空之城城主一身黑衣,却有满头白发,一张狭长黝黑的脸上,双眉雪白,眼睛极小却闪闪发亮,方鼻阔口下,一蓬乌黑的胡须垂在胸前,和黑色衣衫混在一起,在暮色中很难分辨到底是衣服还是胡子。

云天峰脸色凝重,一语不发,只是弯腰探手试了试岸边的水温,平日冰凉沁骨的湖水,此时竟已略微烫手。

此时湖中水柱又有变化,只见水柱上方青雾升腾,隐有火光,落日已归于山后,天色越来越深,火光也越来越明显。夜风渐起,一阵古怪的臭气随风而来,小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即醒悟,那是硫磺的气息。

湖面的死鱼越来越多,水柱的上升速度也不断加快,转眼已升至数百丈之高,如同一条浴火重生的长龙,意欲腾空飞去。

岸边已有数百人围观,飞云卫点起火把,在城主等一干要人之外围成一个半圆。火光映照下,小海从人们的脸上看到恐惧的神情。他们看一眼火龙水柱,看一眼云天峰,希望城主能够带给他们解释,或者更重要的,是安慰。

云天峰却一语不发,只是紧紧盯住泛着火光的水柱。俗语云,水火不相容,发明这句话的人一定没有见过眼前这番景象。

忽然,湖底传来一声闷响,远远超过之前隐隐的雷鸣之声,水柱瞬间往上暴涨百丈的高度,随后如同被湖底的怪兽抓住了尾巴往下猛扯一般,迅速消散无踪。火光如点点繁星洒落湖面,随后隐于无形。湖面的水泡也如神龙安睡般渐渐止息,整个神龙湖顷刻又恢复了往常的安宁,只留下数不清的鱼尸浮在水面,作为刚才异象的凭证。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居民们小声议论,纷纷揣测神龙因何发怒之后,又突然平静无害的离去。

城主云天峰盯着归于平静的湖面半晌,终于回过身来,挥手示意飞云卫让开一条通道。他缓缓走到民众之前,在一块岸边岩石上站定。

人们知道,他们极度渴望的解释就要来了,每个人都眼巴巴看着这个身材伟岸容貌丑陋的男人,希望他能告诉他们好消息。至少,结局不要太坏。

“各位,”云天峰说话时声音尖利又嘶哑,像钝剑砍在花岗岩上一般刺耳,“如大家所见,神龙即将醒来,征兆已现,大难即将来临,而天空之城将在五年之内毁于一旦。”

人们受不了这样可怕的坏消息,纷纷叫嚷起来:“城主,这是真的吗?”“城主,我们该怎么办?”……

小海站在父亲身旁。海龙甲像铁塔一样站在城主身后,一只大手搭在小海的肩上。当城主说话时,小海感觉不到父亲丝毫的情绪波动。

云天峰缓缓举起一只手。人群瞬时安静下来。

“各位不必过于忧虑。天空之城建城已有千年之久,在这期间,神龙曾经数次苏醒,同样的征兆在历史上一共出现了六次,最近的一次是在一百三十年前。但时至今日,天空之城仍完好无损。今天这是第七次,我相信这次也一定能度过难关。”云天峰的黑色长袍忽然无风而动,袍摆徐徐飘起,如同天神下凡。“因为上古预言,每次神龙苏醒,天空之城都会诞生一位英雄!”

所有的少年天空骑士们,全都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城主瘦削的长脸。多么醉人的字眼啊,当老人听到“灾难”而颤抖不已时,少年们只听到了“英雄”。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预言。每次都会有一位年少的英雄,在征兆出现数年之内崛起,及时阻止大难的发生,保我城池无虞,百姓平安。”云天峰忽然提高声音,极其少见的高呼起来:“而且,每次出现的英雄,都比上一个更加强大!”

少年们的眼睛全都亮了起来。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预言中的英雄,拯救万民于水火,接受众人的赞美与欢呼。小海满怀期待的回头看了父亲一眼,海龙甲神色丝毫未变,仍如石像般看不出一丝感情。

人群鸦雀无声。云天峰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宣布:“各位如果不放心,可以自行离开天空之城,我绝不会阻拦。明日,我将开放出城通道一个月,有想离开的人请早下决心。”他顿了一顿,“当然,还请离开的各位,能够保守天空之城的秘密,不要泄露给外面的人知晓。不然,纵使躲到塞北还是南海,我都会派人取尔等首级!”

“如果有谁想和我一起留下来,见证英雄的诞生,我也十分欢迎。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请回。”云天峰说完,大踏步走下石块,在飞云卫的簇拥下匆匆离去。海龙甲轻轻拍了拍小海的肩膀,也随后离去。

城内居民一边议论,一边三三两两的散去,只剩下一帮少年骑士们还留在原地,兴奋的畅谈,互相描绘刚才的异象,憧憬着未来的英雄诞生。

云承欢走到小海身旁,一拳捶在他的肩头:“小海,你说,我爹说的英雄会是谁呢?”

“肯定不会是你,”小海望着少城主那张兴奋通红的瓜子脸,他长得并不像父亲,脸庞俊俏,鼻尖挺拔,颊边有毛绒绒的短须长出来,唯有那双发亮的眼睛,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我觉得有八成可能是我!”

云承欢又给了他一拳:“臭小子,那你说,还有两成可能是谁?”

小海微笑道:“可能不止两成,五成也说不定。事实上,我认为很有可能是……”

“到底是谁?别卖关子了!”

“是阿乖!”小海说完哈哈大笑。

云承欢也笑了。

忽然,小海瞥眼看见上官学士父女远远站在一棵树下,望着他们这群少年。和上官楼兰形影不离的阿乖并不在旁。

看到小海望向他们,上官楼兰冲他挥了挥手,而上官学士转身就走,他女儿赶忙跟在后面,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小海不由陷入了沉思:上官父女突然变得如此神秘,究竟有什么秘密要瞒着所有人呢?

这时,一名飞云卫匆匆赶来:“少城主,城主找你有急事,让你马上去他书房。”

云承欢应了一声,回头跟小海话别:“臭小子,明天见了!”

飞云卫却说道:“城主吩咐,小海也要一起过去。”

小海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