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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梅竹马


这边皆大欢喜,大柱娘是来给杜颜送衣裳的,之前杜颜被王氏又是拖又是打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水,衣裳也挂破了,大柱娘找了件她女儿小时候的旧衣裳给杜颜换了,又将她的衣裳拿回去洗干净补好了送过来,还捡了几件旧衣服给杜颜换洗。

杜颜千恩万谢,转身进屋把姜老头的旧棉袄拿出来给他披上,春天风凉,姜老头身体壮实,可毕竟年龄大了,杜颜也害怕他伤风感冒。

祖孙俩乐呵呵的坐在院子里面晒太阳,姜老头编着竹篾,杜颜捡着蔑条编蚂蚱,小蛇,蝴蝶,蜻蜓等动物,活灵活现的跟真的似得。

姜老头以为她童心未泯,由着她折腾,而杜颜则想的是多编一些,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到县里面去卖。

王氏自那天闹了一回,终于将杜颜赶出了家门,可回头想想总觉得不安,那天杜颜晕过去之后,里正让大家散了,王氏拖了大儿子张秋就走,后来听人说杜颜被姜老头带回家了,她又是烦躁又是怨气。

怨姜老头多事,那天要不是他突然站出来,杜颜已经被村民们撵出张家村了,她也不用为这么个瘟神烦恼,现在杜颜住在姜老头家,她是去接还是不接?

接回来她拉不下那个脸,不接又害怕丈夫回来以后知道了生气,王氏烦躁的在屋子里面转圈圈,大儿子这两天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父子两个都被狐狸精迷得昏头转向。

突然听人说杜颜认了姜老头做爷爷,以后要给他养老送终,大家都觉得杜颜这孩子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

王氏一口气憋在心里面,心想着要撵走杜颜是不可能了,但好歹不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以后把儿子看紧一点,也不怕杜颜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再一想杜颜认了姜老头做爷爷也有好处,能让丈夫看清楚杜颜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就算花费再多的银子,人家的心也不在这儿,跟她那个失踪了的娘亲一样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一晃两天过去了,这两天姜老头没有下地,一直在院子里面编竹篾,偶尔到屋后的小山上砍竹子,姜老头编的东西很简单,都是农家常用的篮子,框子,簸箕等,重在结实实用。

姜老头手巧,编的框子线条匀称,美观大方,就是样子单调了些。

杜颜这两天除了编些小玩意就是在研究如何挣钱,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山上的野菜长了不少,竹笋也有很多,可这些都不值钱。

家里只剩下点粗粮,姜老头原本存了点钱,可在给杜颜看病的时候花完了,现在就只能等着赶集的时候卖几个筐子赚点钱来买米。

杜颜感觉身体好多了,就去大柱婶家借了个纳鞋底的锥子,找了根拳头粗细的竹竿,先拿炭火在最上面的竹节下烫出一个指头大小的黑点,然后一个挨着一个烫了一圈,再用冷水浸了,用锥子在烫脆了的黑点上用力一钻,一个小洞就钻成了。

以此类推,将一根竹竿上的竹节都钻满了小洞,拿石头夹住竹竿立在院中,再将她这两天编好的蚂蚱、蜻蜓什么的全都插在这些小洞里面。

杜颜做这些小动物的时候都在背上留了一条长长的蔑条方便提在手里,将这些蔑条插在小洞里面,蚂蚱、蜻蜓就悬在了半空中,风一吹,便纷纷的扇着翅膀踢着腿,就好像活过来一样。

“爷爷爷爷,你看,好看吗?”

姜老头抬头望了一眼乐呵呵的笑着:“你捣鼓了半天就是弄这些啊,别说这么一看跟真的一样!”

“爷爷你说这些可以卖钱吗?”杜颜眼睛亮闪闪的蹲在姜老头跟前面仰头望着他。

“这个啊!”姜老头到口的话就变了,含糊着说:“。。应该可以吧!”这个又不经用,又不能吃,谁会花钱买这个?只是不忍心打击她才应了,心里想着多编几个筐子来卖,到时候就说是卖这些小东西的钱。

“那爷爷我出去挖点野菜回来,咱们明天一起拿去卖行吗?”杜颜想着几文钱也是钱,能卖多少是多少。

姜老头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嘱咐道:“出去玩玩就行了,别呆太久,太阳要下山了。”

“哎!”杜颜背了个背篓,拿了把镰刀朝屋后的小山上走去,本来想拿锄头的,可惜人太小举不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春季是挖春笋的好时节,一般正月以前挖的笋叫做冬笋,正月到清明前挖的笋叫做潭笋,而清明以后到立夏挖的笋才叫做春笋。

春笋也不是都好吃,最好吃的叫“黄须”,是指还藏在泥土中的笋,那时候笋须还没有变绿,笋体的木质化程度不高,吃起来鲜嫩鲜嫩的,没有苦涩的味道。

挖春笋最好是在雨后放晴的一到两天里,地下的笋吸足了水分,天气一暖就会长大,把地面顶出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循着裂缝就能找到笋了。

还有一种就是在竹子附近找一些突起的小包包,用手把上面的浮土拔去就能看见笋须了。

笋须有直的也有斜的,如果笋须是直的,说明笋也长的直,挖笋时竖着向下挖就行,如果笋须是倾斜的,就看须头朝哪个方向就从哪里挖,挖下去找到笋与竹鞭相连的地方,切下去,一颗完整的笋就挖出来了。

竹鞭和笋相连的地方会比较细,很好辨认,很多人太心急,挖到半截就切了下去,这样挖出来的笋不好看,笋体还会流出一些液体,而剩下的半截笋在腐烂前会通过竹鞭继续吸收竹子的营养,导致其他的竹笋的生长受到影响。

杜颜小的时候和外婆一起住在乡下,对这些事都很清楚,她还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表姐比赛挖笋,看谁挖的多,挖的好,损伤的最少。

这些事情到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的快乐,哪怕到了异世的时空依然不能忘记,那时候的快乐多么的简单和单纯,让她到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胸口暖暖的。

杜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挖到了几颗竹笋,一颗大概有几斤重,背篓很快就放不下了。

山脚下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唤,是大表哥张秋。

杜颜高声应了,不一会儿竹林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张秋穿着一身青色文士长衫,拉着衣摆爬了上来。

“茵茵,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不害怕吗?”张秋跑到有些气喘吁吁。

杜颜抿着唇看着他,他这两天都没有来找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舅妈不允许,大表哥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怎么不说话?给你这个!”张秋叫杜颜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将衣摆打开,露出里面半青半黄的东西来。

“梅子?”杜颜眼前一亮。

“是,是梅子,还没完全熟呢,我先摘了些给你做零嘴,等过些天再给你摘些黄的。”

“。。茵茵,你好些了吗?”张秋讷讷的望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好多了,大表哥,再过些日子就全好了。”杜颜假装看不见。

“那个,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来了?”话音到了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自从张秋听说杜颜认了姜老头做爷爷就一直感觉到恐慌,他仿佛看见杜颜离他越来越远。

“嗯,我说过要给爷爷养老送终!”杜颜大方的承认让张秋心里面一阵阵的难过。

“。。等爹回来就好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舅舅回来我也不会回去的,大表哥你放心,舅舅还是我的舅舅,你还是我的大表哥,我只是换个地方住,其他的不变!”杜颜笑眯眯的安慰着。

“真的?”张秋眼里充满的惊喜。

“真的!”

山下姜老头在叫了,张秋把梅子给了杜颜,自己拎着背篓往山下走,嘴里说着这两天的事情。

“学堂里每天都要上课,。。娘天天送我上学下学,都要被人笑死了,好像我还是小孩子一样,”其实是怕他半路跑去找杜颜才每天接送。

“。。今晚,我说去找弟弟回家,绕到山里采了梅子就过来了,过些天再给你采!。。”其实是拉着弟弟一起去采的,让弟弟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回去了再回家。

“嗯,多采些,我有用,要完全熟透的!”杜颜打断他。

“好!好!过些天我约了同窗一起去山里面采,一定给你采的多多的!”张秋高兴起来,眼睛都笑弯了,表妹恢复成从前的样子,真好!

“谢谢表哥!到时候我做梅子酱给你吃!”

“好!我等着!”心里却怀疑她这么点大,会做酱吗?别到时候做不出来哭鼻子。

山下,姜老头就着暗淡的光线一看,皱着眉头责怪起来:“你这孩子,告诉你出去玩玩就行了,干嘛还挖这么多的笋?累了吧?伤着没有?”说着就接过杜颜手里面的镰刀,拉着她的小手仔细察看。

“爷爷没事的!我可厉害了,找到好多的笋!”杜颜故意撒娇卖痴,双手从胸前划过,画出好大的一个圆。

姜老头慈祥的笑着:“是!是!小杜颜最厉害了,爷爷知道了,以后不用这么幸苦!”

杜颜装作没听见拿出梅子给姜老头吃,张秋跟在后面一声不吭,看着眼前和睦的祖孙二人心里面直发苦,离了他家,表妹却如此的快乐!让他如何不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