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我摸进了皇宫。r
我在柱子上随便织了一张网,就捉住了七八只虫子。它们从来没见过我这样色彩艳丽的蜘蛛,有的一看见我,就吓晕了过去。我告诉它们,只要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它们放了。它们于是个个变得很积极,为了活命,大家都不容易。r
从它们口中,我得知了惊天秘密。r
皇上和太后竟有私情。r
我的天!!还有这样的事？!它们告诉我,皇上的生母早就死了,这个太后其实是皇上生母的双胞妹妹,娘家念皇上孤儿一人,没有母亲撑腰,很可能在宫斗中被人害死,于是偷偷调换了二人,假装家中双胞胎妹妹病死。皇上自小和母亲极为亲近,见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小姨入宫假装母亲,便萌发爱意,一来二去,竟然勾搭成奸。它们说,先皇的死也有蹊跷,当今皇上大有弑父淫母之嫌。r
这件事情皇上做得极为隐秘,除了这些不会说话的小虫子,其他人一概不知。r
沉念又是如何知道的？r
大家都说,得道高僧能上知三百年,下知三百年,他既知道自己命中本有一劫,肯定知道这个劫数的来源。r
忽然,我理解了沉念孤独的原因,一个知道了过去未来的人,每件事情对他来说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既知道了过程又知道了结果,就好像看一场已经看过多遍的京戏一般,全无情绪的起伏,怪不得他如此淡漠。r
也许,他甚至知道他自己会在哪一天死掉,死对沉念来说,没准儿还是个解脱。他跟我说“命中自有此番劫数,不可妄自寻我”,是知道自己要死,就不想我去破坏吗？哼,我一个小小的蜘蛛,又怎能破坏呢,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有这个能力去破坏的吗？r
我能吗？r
我不想他死,我还没有成佛,连人都不是,他怎么就能死。r
这么一想,我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那些小虫子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织的网摇摇欲坠,不似平常般坚固。小虫子们再次吓晕,我看看自己,我竟然比平时大了三倍,原来的我,只有一个铜板大小,现在我竟像茶杯盖那么大,而且通体一片诡异的蓝色,单在头顶,有一颗红色圆点,妖异而冷魅。r
我在皇宫里飞快爬行着,找到关押沉念的那间屋子,一个宫女刚要进去给他送饭。我跳了下去,落在宫女背后,她身上的丝绸衣服滑溜溜的,我脚一滑,险些掉下去。我下意识地咬住她的衣服,谁知我尖锐的牙齿直接刺破她的肌肤,她浑身一僵,不动了。r
我见她不动,心里很着急,想道“你怎么还不走,快进去呀”,我这么一想,她居然就开始走了,好像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似的。r
通过她的眼睛,我居然能看见沉念。他依旧在打坐念经,但我闻见空气中有一股让人兴奋的鲜血味,再一看,沉念的手腕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有血迹。他们……他们要了他的血去给太后治病了吧!r
“孽障。”他开口,轻吐二字。r
宫女没有反应,我没怎么听清楚,就指使她把饭菜放下,还想让她去看看沉念的伤势。r
“法师,法师,是我……”我有点激动,无奈自己紧紧咬着宫女的后背,不能到他的面前亲自去看看他。r
沉念颇为失望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竟摸索着拉过宫女的手,把指尖搭在宫女的脉搏上,沉心听了一会儿,“没想到你的执念之深,竟至如此。”r
“法师……”我还在痴痴叫他,他忽然严厉道：“还不速速放开她!”r
我放开了宫女,爬到一边,就看那个宫女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面孔狰狞,皮肤一片青紫,甚是吓人。我爬过去,发现她竟然已经死了。r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沉念有些悲伤地念起大悲咒,为宫女超度。r
我隐隐觉得,她是被我咬死的。r
这个跟他素不相识的宫女死了,他为她超度。哪一天我死了,他可否为我超度？可是他是度人的,我却不是人。r
“法师,你疼吗？”我笨拙地爬上桌子,却不敢靠他太近。r
他没有理我,将大悲咒念了一遍又一遍。r
他心中有众生,却唯独没有我。r
可是我无怨。r
我心中没有众生,唯独有他。r
我悲伤地仰望着他,恨不能自己是个和他一样的人,能拉起他的手看一看,能亲自为他上药包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八只脚,却没有一只能为他做点什么。r
我沮丧地想要爬出门,听见他急急在我身后说：“你现已通体是毒,不可再触碰任何活物,再生孽障!”r
真的是我毒死了那个宫女!r
我自惭形秽,无比讨厌现在的自己。r
“回去吧,休要一错再错。”他背对我,语气中多了一丝冷厉。r
我只想,你不要受伤害而已啊……r
我默默爬走,小心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爬行,就像他说的,尽量不要触碰到任何活物。可是我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毒,我爬过的地方,百草凋零,一只老鼠路过我身边,居然没跑几步就倒下而死。r
……我永远,都没有办法接近他了。r
罢了,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对我来说,就是很好很好的了。r
我爬去了太后的宫殿,看见那里外墙守备森严,里面却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我很容易就进去了,看见英宗在里面,他和太后果然有苟且之事,因为他正和太后躺在一起。那个太后大约四十岁上下,面若银盘,体态丰腴,只是因为生病,脸上没什么血色。r
“汉儿uff08英宗的名讳uff09,今日我略感好些了,那个和尚的血果然是神物。”太后幽幽道。r
“母后若能平安渡过此病,将来为朕怀一个孩儿,朕一定会好好感谢那个和尚。”英宗宠溺地说。r
我便又得知,英宗已然将恋母发展到了极致,竟想让太后,也就是他的小姨为他生孩子。r
“那和尚,怕不是寻常人。”太后媚眼如丝,“我早就听说他年逾百载却容颜不老,今又有一滴鲜血便能治病之效,恐怕先皇们至今没有问出来的长生不老秘诀,就在他身上。说不定他就是金蝉子转世,吃他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r
“母后,那都是说书的杜撰出来的,可真能信。”英宗笑道。r
太后淡淡一笑,“汉儿你未至而立,母后却已是不惑之年。你后宫里的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比母后年轻貌美,再过十年,母后年老色衰,怕是要失宠了。”r
“孩儿永远爱母后!”英宗迷恋而痴狂地说,“孩儿明天就下旨遣散后宫,以后整个后宫,就只剩母后一个女人!”r
“这怎么使得,百姓和百官会怎么看我们……”太后安慰地拍拍英宗的背,“只要汉儿能为我寻的不老之方,母后愿意默默陪你一辈子。”r
“是,母后!”英宗信誓旦旦,“明天孩儿就去逼问沉念,如果他执意不说,孩儿就杀了他亲自做一道肉羹给母后享用。”r
“汉儿不要急躁,他若真的肯说,你万不可为难于他。你可知道,他在百姓中的地位,怕是比你还高。”r
“母后你不知道,他不知怎么的,居然知道你我之事。”r
“此话当真？!若真是这样,得到秘方之后,也定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了。”r
他——他们!!我大怒,他们自己做下流之事,却要加害沉念!怪不得沉念被带走的时候说这是个劫数,他曾奉劝这个昏君不要再做违背伦理之事,这个昏君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r
我……我饶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