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风道骨的玄璃道长坐在床边,一手按着年轻女子雪白的肩膀,一手捂着她的嘴——这场景,要是让品月观里的人见了,还不知吓死多少。r
姬鹤羞得满脸通红,支吾了许久才发现他的目光中并没有淫亵之意。他看着她的胸口,有不解,有怀疑。姬鹤急忙捂住,眼中又惊又怕,玄璃松手,她哀求道：“道长,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这……我……”r
“别急,慢慢说。”玄璃柔声道,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看着她,像是审视。r
“道长知道赤蝎吗？”r
“知道。”r
“知道多少？”r
“不多。”r
“道长为什么如此肯定我身上也有,以至于不顾你我声誉半夜闯进来亲自确定？是不是……是不是被别人看见告诉了道长？!”r
玄璃很镇定地回答：“弟子们救你回来时,我只是匆匆一瞥,今日亲自来看个明白。姬小姐……放心。”r
姬鹤放心下来,抬眼又见玄璃直视着她,慌忙别开头。r
“姬小姐不是失忆了吗？”玄璃慢慢地问。r
姬鹤脸色一变,眼神躲闪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说：“我这几天总是做梦,梦见一只赤色的蝎子跟着我,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擦也擦不掉。观中有几个小道士在谈论什么赤蝎,说皇上又杀了一个大臣,身上有个蝎子的纹身。我怕了,梦也做得越来越多。道长,赤蝎是什么？”r
“一个不切实际的谣传。”r
姬鹤猛地盯住他：“既然是谣传,道长为何亲自来看？”r
玄璃忽然勾了勾嘴角,“姬小姐,你很聪明,比我们所看见的聪明很多。你虽然失忆了,但我猜想,你的聪明可是一点也没有失去。”r
“道长,我只是害怕……”姬鹤用被子盖住半张脸,显得唯唯诺诺。r
玄璃置若罔闻,起身理了理道袍,吹灭了蜡烛,离开了。r
姬鹤坐起身,拉紧领口,身子微微颤抖。r
又过了两天,玄璃并没有主动把姬鹤叫来问话,思修担心得要命,尤其是今天下山听说边境有传言姬将军身上有个蝎子的标记之后,更加惶惶不可终日,忍不住四处寻找玄璃想跟他汇报一下这件事。r
玄璃将书放下,“你说姬将军身上有蝎子标记？”r
“是的师尊,没想到轮到姬将军了……姬将军是个好人,上次他陪同皇上驾临我们观,我有幸同他说了几句话。他真是英武不凡,人又豪爽……可惜……”r
这回玄璃脸上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事一样。思修看了看玄璃的脸色,心想姬鹤身上那蝎子标志八成是遗传了姬将军的,这么说,没准赤蝎真是姬将军一家,得赶紧把姬鹤送走才是。r
“姬将军是最后一个了……”玄璃释然道。r
思修一愣,“师尊的意思,弟子不明白。”r
“当年圣上幼时,身边的辅政大臣,姬将军是仅存的一个。姬将军一家若被诛杀,朝中可还有善于带兵的英勇武将？”r
“难道说赤蝎一事本来就是阴谋,为的就是把朝中有勇有谋的大臣全部害死？!”r
“阴谋一事我不敢断言,但只要想想身上有记号的都是些什么人,就不难发现其中猫腻。”r
思修点点头,“那有件事我不太明白,既然姬将军身上有标记,说明他很有可能被灭门,那姬小姐身上那个,是不是多此一举了？”r
玄璃抬眼看了看思修,忽然间沉默了。r
“什么人？!”思修大叫一声,开门冲出去,看见姬鹤急急而去的背影,大骇,“师尊,姬小姐刚才在偷听我们说话!!”r
玄璃点点头,并不在意。r
从惊吓从恢复过来,思修拍拍胸口,“还好不是别的弟子,不然传了出去,观里一定人心惶惶。”r
“思修,晚膳后到我房里来,你该修第七品了,为师把《三五都功箓》传授给你。”r
“是,师尊!”思修高兴地点头。r
日落西山,玄璃推开房门,叫住一个道童,“可用过晚膳了？”r
“回师尊,用过了。”r
“思修在哪里？”r
“大师兄晚膳后就回房,说是准备些东西来听师尊教诲……师尊,大师兄还没来吗？半个时辰之前他就去准备了呀。”r
“你去看看。”玄璃吩咐完之后就回房准备笔墨。r
刚刚将墨磨好,刚才那个道童就慌慌张张跑进来,也不顾礼数了,大喊：“师尊!!大师兄他他他……他死了!!”r
玄璃一怔,“带我去看看!”r
来到思修房里,只见思修躺在书桌下,脸色发黑。房内没有搏斗的痕迹,桌上的东西也是一如既往的整齐,几张平铺的宣纸,一支蘸了墨水的毛笔正好端端地放在笔架上。玄璃看了看,不忍地别过头。r
弟子们站在门外,议论纷纷：“中毒吧……你看他的脸……”“是晚膳里有毒吗？”“应该不是吧,我们同大师兄一起吃的,怎么我们没死？”“那就是他房里什么东西上有毒？”“听说师尊今天说,大师兄可以修第七品了,没想到……”“是不是二师兄三师兄他们心有不满……”“喂,你可别乱说啊!”r
大家把思修的尸体收拾了,放在床上,第二天会有官府的人来搬走,查案。一个晚上,大家都沉浸在恐怖和刺激的气氛中,诡异得很。r
姬鹤偷偷溜进了思修的房间,在思修身上找着什么。r
“我知道你会来。”r
姬鹤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只见黑暗的角落里,玄璃走了出来,点了根蜡烛。r
“思修是被毒死的,我在他后颈处发现一个流着黑血的小洞。”r
姬鹤退到门边,“不是我做的!”r
玄璃明显没有听进去,“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毒物能留下这样的伤口,除了蝎子,我想不到别的。”r
“真不是我!!”姬鹤想大声喊,但又怕别人听见。r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玄璃忽然提高音调问。r
“我和你一样,只是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r
玄璃移开目光,“你觉得我会相信？”r
“谁会相信呢？”姬鹤懊恼地说,“今天我才偷听了你们说话,发现原来他也知道我身上有蝎子的记号,晚上他就死了。道长和他无冤无仇肯定不会杀他,只剩我嫌疑最大。”r
“这么说,下一个也许是我？”玄璃调侃道。r
“你别说笑了,不管你信不信,真不是我!!”姬鹤强调着,也许是觉得百口莫辩,说话也很没底气。r
“说给县衙的人听吧。”r
“你要……告发我？!”姬鹤的脸微微涨红。r
玄璃眯了眯眼,那一瞬间有些许狡猾。“你的意思是？”r
姬鹤低头,一言不发。r
“姬小姐……我们,做笔交易如何？”玄璃靠在柜子上,他身边就是冰冷的尸体。r
姬鹤的眉头压了一压,眼神飘移了许久才定在玄璃的脸上,“……什么交易？”r
“你当我的情人,我不告发你。”r
姬鹤倒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玄璃——民间声望极高的玄璃道长,大弟子刚刚被人杀害就以此为借口,要挟她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当他的情人？r
玄璃仍旧是那副仙气逼人的模样,即使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好像在讲经传道一样神圣。他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羞愧,一切好像都是理所当然。姬鹤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姿色只能算中上,若是杨贵妃那样的美女也便罢了,为了这么一个姿色并不出众的女孩子,玄璃这般要求显得非常古怪。r
“道长不是在说笑吧……”姬鹤咽了口唾沫,“你是在试探我是否做贼心虚？我没有杀人,你即使去告发我,我也不怕!”r
“是吗？”玄璃轻笑出声,“明天衙门的人就会来调查验尸了。”r
姬鹤瞪了他一眼,转身便走,却听他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r
“你有一个晚上可以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