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挺把六曹佐分了果子，孙浩然他们几个曹佐有事没事，隔三岔五地到石家集禀报，变相地把县衙的公事房搬到了石家集。曹佐，衙役和登记的流民川流不息，石家集每天都热闹得跟赶集一样。
四面八方的流民涌入不仅带来了麻烦，也带来了人气，生机和活力，最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石家集出现了穿着不同服饰的人叫卖不同风味的吃食。
社学的孩子们就盼着赶集，一到赶集下午就没课，可以成群结队地到集市上面看各种各样的小吃，新鲜玩意，有时还可以看到卖唱和甩猴的。
集市上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了，从入集口一直摆到出集的大山口，石家准备的摊板远远不够分的，只有以前的老摊贩和卖盐，卖布这些有钱的商贾才有资格从凤娘那领一块摊板。
把摊板小心翼翼地摆在石宅门前最平整最繁华的路段，带来的货物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美观，大方，显眼，还方便客人仔细的挑选，摆在摊板上的货物不用吆喝，价格贵上一成也比摊在地上的货物好卖得多。
小家伙是个天生的吃货，有新奇的吃食出来，她鼻子耸耸就能找得到。
“巴州的担担面，蒸凉面，一个铜钱吃两样啦！小娘子要不要尝尝，不好吃不要钱。”卖面的汉子拿一个木碗递出来。
“周悦，你喜欢吃面食，你吃一碗。”
“他的碗没有洗干净，算了，别处看看。”周悦一眼就看到木碗上面有黑色的东西，吃东西的胃口全没有了。
“不脏，不脏的，小公子你看，干净吧？”卖面的汉子从担子上抽了一块布把碗擦了一下，碗看上去倒是干净了，只是那块有点黑。
“大哥给盛一碗。”
卖面的盛了半碗担担面又加了半碗凉面，木碗堆起来老高，小家伙让卖面的把面给周悦吃。
“是你叫的为什么要我吃？”周悦觉得很委屈。
“是你自己说要做我的跟班的？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跟班，你不吃难道叫旺丁吃？”
旺丁听到小家伙说它的名字，摇着尾巴旺旺地应了几句。旺丁最近可怜极了，本来一心一意只跟着石挺的，可石挺不是外出就是躲在孵化室里不出来，旺丁没有人疼，就只好跟着小家伙，小家伙上课了，就躺在她的脚边睡觉，下课铃响了，旺丁也醒了，舔小家伙的脚背，等她俯下身来张开手摸它，旺丁趁机就跳到小家伙的手心里，肥嘟嘟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眯着眼睛装睡，一直装到再次上课它才跳下来。
社学开学后，小家伙以前那些跟班就不怎么跟着她逛集市了，每次跟着小家伙出来，都小家伙掏钱请石头他们吃，石头他们总受小家伙的恩惠，心里觉得难为情，除了一起玩耍，平时一般都不怎么跟小家伙一起，只有周悦身上有的是铜钱，就主动要做小家伙的跟班。
“好吃吗？”
周悦麻着心思总算把面吃完了，听小家伙问他，点了点头。
“给你钱，你一文钱只卖一碗面，以后就不要吆喝说一个铜钱吃两样，还有你的碗筷要洗干净，装面的桶也要洗干净，还有那块擦碗的布，以后还这样，你就不要到石家集来卖了。”
小家伙把卖面的狠狠的说了一通，卖面的初来咋到脸青一下白一下的不敢顶嘴，等小家伙走开了，他才用布把铜钱擦得干干净净的塞进兜里，嘴里嘟嚷着：“什么玩意儿，说不让我卖我就不卖了！”
“她说不准你卖，你还真不能卖了。赶紧把你的东西弄干净了。”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按住了卖面汉子肩上的担子，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怪异衣服的男子。
卖面的打听过了，知道穿这样衣服的人是伏牛寨的乡勇，专门维持集市秩序的，他们不让卖，那就赶紧照办，不照办就得完蛋。汉子赶紧把担子放在路边，用那块布把桶擦了一遍，再把那布叠得整整齐齐的藏在兜里。
小家伙就是这样在集市里走来走去，买些美食，新鲜的玩意，顺便做一个监督员。别人对小家伙的话言听计从，周悦觉得很神奇，做个跟班也做得特别地神气，和旺丁并排跟在小家伙的身后像狐假虎威一样。
“豆腐怎么卖？”
“一文钱四块。”
“早几天还一文钱五块呢，你怎么一文钱只卖四块呢？”
“豆子贵了呀！”
……
“豆子怎么卖？”
“二文钱三斤。”
“不是一文钱二斤吗？”
……
“蛋怎么卖？”
“鸡蛋一文钱三个，鸭蛋一文钱两个”
“以前都是一文钱四个鸡蛋，三个鸭蛋呀，石宅的代销点一直都是这价呀。”
“那你去代销点买呗！代销点还有蛋卖？蛋的价格就是石家涨起来的。”
崔连云每天都要给社学厨房买菜，发觉这几天的肉，豆腐比以前贵了，他觉得很奇怪就在集市上所有卖肉，豆腐，蛋，鸡鸭的摊位前询问和仔细观察，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因为石家抬高价格收蛋，蛋的价钱涨了，鸡鸭的价格跟着蛋涨，买蛋吃的人就买豆腐，卖豆腐的见豆腐好卖，豆腐也涨价了，卖肉的见豆腐都涨价了，肉也跟着涨。卖豆子的也跟着豆腐的价钱，粮食就跟着豆子涨，饼，面，糕就跟着粮食涨，最终只要是吃的都涨价。
为什么蛋涨价了，为什么其他的东西都要跟着涨呢？吃的涨了？那穿的会不会涨？如果鸡蛋跌价了，其它的东西会不会也跟着跌价？洪杜县涨了，黔州会不会涨？……
崔连云为此已经纠结很多天了，只要有时间就考虑货物涨价的因果，有没有必然联系，这中间是不是有人操纵？是不是控制一种商品价格就可以调控市场上面的所有商品？……越想就觉得越深奥，这里面包含着一门大学问，崔连云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一座宝库的大门，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开启大门钥匙。
崔连云要把自己的疑惑和发现写在纸上寄给京城的同窗，同僚，寻求他们的帮助。他认为这是经世之学，一门高深的学问，值得有识之士穷其一生研究它。
崔连云就像一只不知道疲倦的蜜蜂在集市的跑来跑去，每个一摊位前诚恳的请教和询问那些小贩，货物的成本是怎么算的，要怎么才会有钱赚？为什么货物的价格会突高突低……，他认为只有了解更多更全面的东西才可能从中找到线索。从商贩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做生意的苦与乐，崔连云恨不得自己也摆摊，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小商贩，买东西的讨价还价都觉得亲切起来。
起冲突了？如今在石家集那可是很难见得到的，人一堆一堆的往前面挤，维护秩序乡勇在前面护着人流拼命地喊不要挤。
崔连云刚刚反应过来，就怕涌动的人群挤到了前面。
发生争执是一个卖桂花饼小摊前面，这一家的桂花饼崔连云吃过，香味清新，口感松脆，甜而不腻，价格便宜一文钱五个，是整个集市最受欢迎的吃食。
摊位前一个少女拿着一碇银子要给卖桂花饼的，卖桂花饼可能是没有见过银子，或者是找不开，硬要少女给铜钱。
少女非常的漂亮，雪白肌肤，修长的身材，瓜子脸，樱桃小嘴，柳叶眉……举手投足带着娇贵，崔连云一看就知道这少女是从大地方来的。
卖桂花饼的是一个性子温厚的中年妇女，看到这么多人围过来了，脸上挂不住，摇着手说“姑娘，几个桂花饼不值几个钱，算我送给你吃。”
“哪能白吃你的饼，你收着，这锭银子全给你。”
才几文钱的桂花饼，哪敢收一锭银子，卖桂花的不收。一个要给，一个不要两个人就僵在那里了。
“让让，你们还要不要卖东西呢，围在一堆做什么？”小家伙带着跟班过来了。
乡亲们听到小家伙的训人了，就慢慢的散开，别看小家伙人小，可厉害着，她要惦记上你了，保准让你没办法在石家集混。
“桂花婶，几文钱？我替她给了。收摊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些，婆婆说你的饼最好吃。”
“记得记得，忘不了，给你留着的呢。面粉帮我磨好了没？家里没有粉了，不然下一场你就吃不到桂花饼了。”桂花婶笑呵呵地收了小家伙的钱，还顺手塞了一个桂花饼在她手里。
“你好厉害，他们都听你的，是不是这个寨子都是你家的？”
“他们才不是听我的，他们是听规矩的，石家集有石家集的规矩，不讲规矩就有人会惩罚
他们的。”小家伙把嘴巴翘得高高的，一脸的得意。
“我叫云小七是云记老掌柜家的远亲，以后你带我一起玩好不好？”
云倩觉得石家集比云峰的军营有趣多了，这个很神气的小丫头给人感觉也很好玩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