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石挺没有跟菊花解释段婉君来做丫环的事,但这并不影响菊花的心情。
凤娘走后,她把石挺从被子里面拉出来,温柔地帮他穿上衣服,梳理好头发,两个人坐在桌前甜蜜地吃酒粮蛋。
毫无节制的征战一晚,石挺感觉一身骨头都是散的,吃过酒粮蛋,又缩在床上睡觉,菊花把石挺头下枕头摆平整些,让他睡得更舒适,床上的被子,席子也拉扯一番,看着屋子里面哪里乱她就收拾一下。
从今天开始这房子就是她和石挺两个人住了,屋里太空荡了些,哪里要加个柜子,哪里要安个梳妆台,哪里要放个茶几……
有些乏力了,菊花就歇在那儿思量这怎么布置屋子,轻轻地捶着自己的后背,她又想,屋里有个丫环还真不错,自己就只要一心一意的伺候石挺,其它琐碎的事都可以差丫环来做,段婉君也太漂亮了些,跟奶奶说的狐狸精一样,自己守不守得住。
菊花坐在床沿上,傻傻地看着熟睡中的石挺,思绪乱七八糟的,呆会看到凤娘应该怎么称呼,还有小妹,依康他们会尊重自己吗?花当,花甲,罗年他们会不会笑话自己没名没份地跟石挺在一起……
天色大亮,都能听到小妹起来洗漱了。小妹今天的心情不错,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小妹,你起床就起床,还唱歌做什么,你哥还在睡觉呢。等下你选只山鸡让羊子炖山鸡汤。”菊花听到凤娘喝斥小妹。
小家伙有些委屈,自己哪天起床不是这样的。“羊子婶婶做菜没有菊花姐姐做的好吃,我去叫菊花姐。”
“你这横子,要你叫羊子你就叫羊子,你嘀咕着菊花做什么?”
菊花趁机把门推开,“婶,我来做吧,小妹,我们去捉山鸡。”
最先两只老山鸡孵小鸡很勤快,几个月就孵了三批,现在第二批山鸡又开始孵小鸡了。现在大大小小的山鸡二十多只,都快成灾了。
除了两只老山鸡,小家伙都没有再剪翅膀,山鸡们也不跑,每天就在屋顶上,后山里飞来飞去,每到喂食的时候就全飞回来了,叽叽喳喳热闹得很,最可恨的鸡粪到处都是,依娜扫后院都不想扫了,一天扫十次也扫不干净。最最可恨的是有时它们还飞到菜园子祸害姜和青菜,小家伙瞒着石挺偷偷地姜培了几次土了。姜长势很好,有水桶大的一簇,下面是沤的家肥和山鸡粪便,上面铺一层层厚厚的沙土。
山鸡的队伍越来越庞大,兔子也挺着大肚子了,还有来福,再加上一个装模做样的芙蓉,石家到了繁养生息的季节,菊花不由地摸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但愿里面也有种子在发芽。
菊花心情好,石家集的人日子就好过,吃饭的时候今天加餐了,每人都有一块两指宽的肉,到代销点买东西的人也跟着赚了,每一样东西都会有点搭头,打一斤酒送上一勺,族人喝的时候都觉得比以前的多,还香。
陈皮在禁闭室关了两个时辰,出来就得病了,晚上睡觉怕黑,无论无何都要点灯。没人的时候无精打彩,身边有人的时候就拉着别人不停的唠叨,嘴里不停地说着话,总怕别人不理他。
起初没有人知道他是得病了,反正以前他也是话多爱管闲事的人,现在他拉着别人说话,说着说着就会眼神游离,话题总往小黑屋上面引,别人说他不像个坚强的男人,丢人现眼,他就莫名其妙的大发雷霆,别人不理他,他又在原地垂头丧气的发呆。
陈皮知道自己病了,他不敢找寨子里的人瞧病,怕丢脸,一个大男人在小黑屋里关了两个时辰就吓破了胆,别人不说自己都觉得丢人。
月底的六月天晚上,如钩的娥眉残月要下半夜才羞答答地冒出头,夜幕降临天空闪烁着点点繁星,夜色里灰蒙蒙,很难分辨远处的人影。陈皮决定借着夜色去孙半仙那里求医。
孙半仙拿出全部家当,死缠烂打地赖着石挺,在石家集集口买了一块乱石地,他找人整平了一下,支了个茅草棚子,带着一家老小住在那里面,虽然是临时搭起来的茅草棚子,有了一个简陋的家,就等于有了根,有了依靠,从此告别了拿着铃铛走乡窜户的游医生活。孙半仙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很知足。人一知足就会表现得很敬业,孙半仙就是这样,他家草棚子过了半夜都不会熄灯,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随叫随到。
陈皮躲着人,偷偷摸摸的钻进孙半仙家里,要孙半仙给他看病。
一看陈皮生龙活虎的样子,孙半仙就知道碰到疑难杂症了。
“在禁闭室关了两个时辰后,我就变得怕黑,怕一个人独处,想跟别人不停地说话,又怕别人不理睬我。”陈皮摸上门来就不会讳疾忌医,把自己的症状说给孙半仙。
无伤无痛全身却难受得要命,这样的病孙半仙治过,曾经有富贵人家里的小妾,久旷的怨妇,生活不满的妇人都曾要他治疗过这样的病症,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得这样的怪病,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病人是医者的父母,孙半仙就是再没本事治,也不能惹,不敢惹的。幸好对于没有见过的怪病医者早有万能方子——清热解毒方。
“可能是你受得了惊吓之类的,我给你一剂清热下火的方子,喝上一七,如果没有效果,你就去找花寨主给做个法事压压惊收收魂。”
惊吓,陈皮是相信的,但那样说没有面子。“你的方子有没有作用?”
陈皮现在不仅怕黑,怕独,还愈发的多疑,总担心别人在身后对他指指点点,怀疑别人说的知都是哄骗他的。
方子有没有作用,孙半仙也不知道呀,以前那些妇女这样病症都是在床上治愈的,这男人没法治。
“说实话,你身上这样情况我没有治过,你要么去找花寨主给你做个法事,要么就去石员外那问问,看他治黎婆婆的腿,估计治你的病也有法子。”
半仙嘛,总是靠哄病人哄出来的,但石家集的人孙半仙不敢哄,有花讷那样的医学大家在,还有石挺那种身怀绝技的人在,班门弄斧反伤身,这道理孙半仙懂。
去找花讷还是找石挺?傻子都知道找石挺比花讷好。石挺不是板凳脸,石挺不会装逼,石挺有求必应,更重要的是石挺做好人好事从来不求报答。
“把你的药方给我抓一副,有效果了再给你钱。”石挺治不了,就吃孙半仙的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找花讷。
第二天,石挺带着小家伙在田间看稻谷的长势,陈皮鼓足勇气寻来了。
今年的天气干,很久没有下雨,稻田里的虫子早一段时间不多,现在禾苗的叶子长密了,行距和株距都遮住了,虫子很快就多了起来,还有漫延之势。
古代没有农药,根本就没有植保这一说法,根本就不能够突击打农药,种出来的全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这靠天吃饭就不知道会不会有收成。
石挺一手揽过一把禾叶,叶子上面还只有一些很小条的幼虫,还能看到一些白色的虫卵。看来只能让这些虫子长大了,药物防治没有办法,就只能靠天敌了,得赶快把伏牛寨的鸭子全都集中起来,放到田里吃一个月的害虫。如果放鸭子治不了,就只能用山里的断肠草(勾吻,雷公藤等)煎水来喷洒了。这法子不得万不得已石挺是不会用的,少收点也比吃毒药强呀。
小家伙埋着头在禾田里面捏幼虫,脸蛋和小手都被禾叶割得一道道的红印子,满手青绿色的,全是虫子的体液。陈皮见有小家伙在,好几次想张口,都没有说出话来,只得也学着小家伙一样用手捉虫子。
稻田,不是菜园,用手捉哪里能够解决得了。
“小妹,不要捉了,捉不完的,哥有法子治这些虫子了,你去小河里把手洗干净,脏死了,臭死了。”
小家伙最相信大家伙了,他说有法子就一定有法子,听话地从田里钻出来,跑出小河边洗手。陈皮赶紧跑到石挺跟前,开门见山的说:员外救我,我得病了,怕黑,怕一个人呆在屋里。
“你想找女人,你就直说呗,还说什么晚上怕一个人呆屋里。”没想到大大咧咧的陈皮都变得含蓄了,看来环境对人的改变比想像中还要大。
陈皮瞪着石挺的脸,一本正经地,一字一字地咬着说:从禁闭室出来,我就病了,我是说真的。”
听乡勇们说陈皮从禁闭室里出来时的样子很惨,很难看,连尿都失禁了,石挺只当他们是在讲笑话,没想到神经大条的,一根筋的陈皮在禁闭室呆了两个时辰就呆出了心理阴影。
粗犷的外表下面掩藏的是一颗脆弱的心,这句话在陈皮身上应验了。心理阴影是一种心病,心病没有药医的,要靠陈皮自己坚强自信,从阴影中走出来。
增加陈皮的信心是第一位,要让陈皮知道在禁闭室里面只能呆两个时辰是不丢脸的,一般人都只能呆这么久。
石挺把小家伙叫回去,要她告诉菊花安排人收集鸭子,自己去给陈皮治病。现在菊花的地位已经得到了凤娘的认可,家中除了财权(小家伙管),人事权(凤娘自己管)其它的大小事务全部由菊花管,石家集的人也知道了菊花的身份,见到她都叫员外婆。
把乡勇集结起来,石挺直接下令:“你们谁在背后笑话陈皮没胆量,这违背了乡勇团的团结精神,要受惩罚。是男人的,自己主动站出来,跟陈皮一样到禁闭室里呆两个时辰。”
乡勇们全部都站了出来,只是看着站在石挺后面的陈皮,一脸的不服气,有本事你就打回来,骂回来呀!自己没胆量就算了,还要告状。
石挺也不知道谁的心理承受能力强,谁的弱,随便点了个人就把他关了进去。
“觉得受不了就拍门,我放你出来。”
石挺交待进禁闭室的乡勇,要每个人都像陈皮一样弄到心灵创伤就惨了,他又不是心理医生。
第一个进去的,不到半个时辰就拍门了,紧接着第二个,还是不到一个时辰,乡勇们看出禁闭室的厉害了,陈皮的脸色开始有了喜色,几个平时自认胆子很大的人争着要进去试试。
陆陆续续的进去了几个人,最能坚持的也不过两个时辰左右,这下子乡勇们开始反思了,一个个地向陈皮道歉。这才让陈皮心里平衡了不少。
消除心理阴影,要经历面对,接受,处理,淡然待之四个阶段,乡勇们同样的经历只是让陈皮增强了自信心,能够面对和接受失败,后面的处理和淡然待之还要再打击他一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久炼成钢,不破不立。
“在禁闭室里面很难过?两个时辰都过不了,你们的表现会不会太差劲了,我在里面呆到明天给你们瞧瞧。”
石挺话说完,乡勇们就劝他,里面真的不好呆,就是很安安静静地躲着睡觉都不行,太静了,脑子里面不停地想事,感觉很难熬。
“我试试,你们到门口守着,受不住了我就敲门。”
石挺早都听说过禁闭室的厉害,但没有想到这么厉害,四个小时都没人撑得过。自己在里面藏有书籍和火石,松油什么的,应该撑一晚上没问题。
撑住了,就是立威,没撑住也没有关系,反正已经有一大堆人垫底。不费一针一线就能养望的事,值得一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