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放学之后，小任背上书包朝五班教室走去，教室里空空的不剩几个人。丁莉莉大喊大叫地清走人员并要锁门，有几个学生收好包正要离开，看见小任来了，见怪不怪，也没理睬。小任对其中一个招呼说：
“许思思，一起走。”
那许思思的脸红了。她不搭理小任，飞跑到宿舍收拾东西去了。小任朝山下走去，那里有很多的家长，郭晶莹的哥哥骑着摩托在接郭晶莹，小任转头望了望，他没看见渔容静，只是又遇见了孙小燕，赵小玉，妆雪，尹雯这几个学生，他就和她们一起走。
在路上，小任问：“许思思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走呀”，她们答不知道。有的学生说：“许思思说了，她将来的志向是参军”。小任沉思着说：“哦，参军挺好的”。
有的学生埋怨说：“老师，您太温和了，您也太偏心，这其实是害我们。”说这话的时候，四班一个女生也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小任就问千惠老师给她们的印象如何？那学生说：“千惠老师对我们太严了，错一道题就得重做五十遍，不做作业那就更不得了了。”
小任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样教学的！他怎么就不会呀！过了一会儿，他又讨好似地对四班的那个学生说：“你问问我们五班的她们，我让她们重做过五十遍吗？一遍都没有！我主要是担心他们负担太重，怕他们吃不消，对学习产生厌倦情绪，我对她们可是够好的了……”
哪知那四班的女生反而这样回答说：
“其实我们恰恰喜欢千惠老师，因为她对我们的严格是为我们好，是对我们负责！其实，她虽然有时发怒，有时还打人，但她人是非常好的。”
小任顿时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滋味。他可是想方设法要得到学生对他这样的评价的，哪知都跑到别的老师身上去了，而那还是一个暴君一样的老师呢！他，小任，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谁知学生们根本不领情！还认为他有什么不当的想法，都在冷冷看着他呢。这让他如何是好呢？这样一想，小任的脸色就阴沉下来，话也不问了。
小任默默向前走了一程，痛心疾首地知道自己的缺陷出在什么地方了：他对学生们的心理过程和现时状况根本就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欲求是什么？他对学生们已有的知识系统和惯常的接受方式也不了解。他们究竟掌握了哪些数学知识？他们又是如何接受数学知识的呢？他都不清楚，也没有朝这方面过细想想。
就小任来说，他对初一数学内容的全貌也是把握不深。究竟有哪些题型？哪些重点难点？他也没有进行过深入细致地探究……总之，他这个样子去教学，是会害了孩子们的。
小任见大家都不说话，便从那种难堪中摆脱了出来，开口问尹雯的家里情况。没想到这一下又没问对地方，让尹雯一下子又不高兴起来了。原来她有一个弟弟，她的父母都在长江的轮船上工作，而她的奶奶则过于偏爱她弟弟。
“以前我家里对我挺好的，后来有了我弟弟，一切都变了。我奶奶常说，‘你去死吧！’这样的话，谁受得了啊！”尹雯说着说着，眼圈忽然红了。
小任不知道这个精致的女孩子心中竟有这么多的委屈，这么深的痛苦，他的脸色就有些木然了。因为他找不到话来安慰，他不擅长这个，他不知道孩子们的内心世界已经是什么样子的了，他的怀柔政策在他们看来，也许根本就是很可笑很微不足道的吧！他能怎样做呢？
一群人走到小任家门前时，小任父亲照例带着孙子站在家门口迎接小任了。他父亲是无所事事的，只能做这点事。小任抚摸了一下小侄子的头，走进屋，把包放在桌子上，等他出来时，学生们都花花绿绿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