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分部的五四文艺汇演开始了。因为这边操场正好有一个干净平整的水泥台，便成了学生们表演的舞台，下面则依次坐满了一到九班的学生们。首先是集体舞比赛，评委老师在最前一排坐着。各班精心编排的舞蹈，按照抽签的顺序陆续登场了。
第一个是七班的舞蹈《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学生们一色的红裙子，红扇子，红鞋子，也不知紫兰老师从哪儿借来的。这个舞蹈编排得十分紧凑，很有点艺术气息，小任看了就有些吃惊，觉得五班的舞蹈达不到这个效果。
接下来是六班的舞蹈。石华老师放手让孩子们自编的，这个舞蹈是以一个男生为中心，四个女生作陪衬。那男生就是期中年级第一的徐可，只见他一开始就来了个反身下腰的动作，四个女学生围着他跳，中间徐可在那里独舞。
四个女生中有一个是这个舞蹈的编排者，她并不显露自己，而是把徐可放在中心的位置。小任觉得这个舞蹈特别富有创意，他不禁高声赞叹，觉得学生里面真是有天才。
小任跟周欣老师并排坐在五班的后面。小任在那里高声叫好的时候，周欣老师就在旁边一动不动。
这时五班的舞蹈出场了，是杨芳芳，水英，郁小叶和袁艳艳。她们每个人都化了妆，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眼睛也描得黑黑的，几乎认不出本来面目了。她们的手腕脚踝，都套上了叮叮响的铃铛，还有身上一色淡绿色的纱裙，也不知周欣老师从何处借来的。小任佩服周欣老师下了这么多的功夫，就不禁望了她一眼。
下面五班的学生起了一阵涟漪，有的学生站了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马上就有人要他们坐下去。小任也不禁有些紧张了，他侧头看了周欣老师一眼，她并没表现出特别兴奋的样子，只是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这个舞蹈叫《山路十八弯》，唱歌的声音是很高亢的，但舞蹈的动作却很柔很慢，跟歌中的激情不相一致，有点脱节的感觉。小任不能看好这个舞蹈，他有些失望。这是杨芳芳从小学带来的，周欣老师可能认为这是一个经过琢磨的舞蹈吧。
分数出来的时候，周欣老师也不禁站了起来，结果不是很理想。周欣老师回到座位上，摇了摇头，不知她在感叹什么。
小任说：“太循规蹈矩了。”周欣老师没有回应。这时水英她们从台上下来站到了两位老师的身后，小任回过身，看见水英象个洋娃娃般一样的脸庞发出微笑，他就觉得特好玩，看得出来，孩子们的情绪有一丝的羞惭和失落。
接下来又有几个班上场。然后小任就看见郭晶莹，丁莉莉，尹雯，柳飞絮，孙小燕上场了。她们正在台上排队形，小任惊奇地看了周欣老师一眼，好象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周欣老师小声解释：“郭晶莹她们自己准备了一个舞蹈，而且执意要参加比赛，我要她们跳跳看，发现还是那么回事，就报名让她们试试，结果潘主任他们就同意了。”
“哦，”小任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想这郭晶莹可真厉害，最终竟然按照她的目标实现了。这时台上五人都摆好了姿势，只等音乐响起，她们的衣服果然是统一的：一样的T恤，看得出来是一起凑钱临时买的，质地不好，很廉价，牛仔裤的颜色则深浅不一，是平常自穿的。
音乐顺利地响起来，台上的五人开始扭腰摆臀，这可是有点青春化的舞蹈动作了，但她们并不难为情，而是十分大方地随着音乐的节奏在上面用劲扭着。
下面有学生议论起来，小任听见别班的男学生兴奋地说：“这就是郭晶莹呀！”
原来郭晶莹在学生中间还有这么高的名望！确实，一开始小任看见她们出场时还真有点担心，尤其孙小燕让他顶不放心。后来他发现郭晶莹站在前排正中，显得非常沉着自信，她参加过体育队，身体发育得很好，又非常大方，她在前面落落自如地跳着，动作很奔放，周围的四人就紧紧地跟上来。跳着跳着丁莉莉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好象吐了一口气，其她舞伴也都跟着放开了，脸上全都洋溢出了青春快乐，放任自在的笑容。
这一点要比其它班上板着脸跳舞的效果好多了。下面观舞的男学生们也很给力，结果她们这个五人组就全放开了，大家越扭越欢，都是照着光盘学来的成人化动作，很有点视觉冲击力。
一曲《蝴蝶》下来，评委老师居然给了她们全场最高分。
五班的学生们顿时欢呼起来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极端喜悦的表情，有的就转过头来望着他们的老师。
小任也跟着转过头，去看身旁的周欣老师。
周欣老师没有跟着欢呼，而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脸色不知怎么忽然间变得十分丑陋，又蒙上了一层灰，还有一层油，在下午的天光中，好象一块油布一样。小任想不到周欣老师还有这么丑陋的一面。他看见她似乎想说话，却又说不出话来，全卡在喉咙里了。
这还是那个清秀自信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吗？！
小任就不再看她了，同时想：“荣誉！每个人都是多么地渴望荣誉呵！”
演出休息的间歇，千惠老师走过来聊天。小任说：“真没想到她们自练的舞会获得第一名。”千惠老师说：“五班的这个舞蹈才算有点青年人的味道。毕竟是五四青年节嘛，其它班的那些个舞蹈呀，不过是从小学带来的而已，有什么稀奇。”
小任说：“六班的那个舞也编得不错呵，很有创意呢。”
潘主任走过来，在旁边笑着说：“五班的士气要鼓舞一下，要不然五班就要垮了。”
潘主任是六班的语文老师，所以他这么大方。
小任心想原来这样，评一个舞蹈居然还有这么多层考虑。周欣老师本来抱着孩子们的衣服，这时就都转给小任，说她要去喝水。
接下来是其他的文艺表演，有相声小品之类的，反正春节晚会上有的节目类型这里都有。小任非常惊讶学生们的文艺才能，他不知道现在实施素质教育，小学老师们就在这上面下功夫了，所以学生们的这些本领，都是从小学带过来的。
五四文艺汇演之后，小任发现五班的气象果然有些不一样，大家都开始表现得积极主动了。
丁莉莉一直说要找小任补习数学，一直没有实现，现在丁莉莉找到小任说她想补习。
小任说：“好呀”，这时妆雪在一旁说：“小任老师，我也想参加补习。”小任就明白她们俩早就商量好了。小任就问：“那么你们打算在什么时候开始呢？”
“下了晚自习以后吧，在您的办公室里。”
“中午来办公室不行吗？”
“中午有其它作业，没时间。”
小任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见到有人要主动学习数学已经蛮高兴的了，哪还会打击她们的进取心啊，这时就满口答应。下了晚自习，两名女生果然打报告进了办公室，小任就拿出纸来，在纸上出了两道题让她们做，过一会儿就给她们作讲解，两名学生做得很认真。
这样补了两天，宁校长对小任说：“小任，你就不要让学生进办公室补习了，破坏就寝纪律。”
小任知道宁校长不喜欢这种作法，小任其实也不喜欢。不过他想，学生既然想学习，那就一定得满足她们的要求，哪怕这些要求有些不太合适呢。不过现在宁校长既然提出来了，小任也不能不听，所以小任也就没说什么，这两个女生的补习计划就这么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