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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机的闪光和显影指纹的粉末，搅动着刚刚凝固的死亡。肖恩赶到现场的时候，比尔博姆和几个技侦组的警员正凑在楼梯口抽烟，见到肖恩从楼门口进来，他们立刻扔掉了烟头。肖恩注意到，比尔博姆和那几个人的眉毛上居然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冻霜，这在七月初的布拉德福德市简直有些匪夷所思。r
“这鬼地方冷得离谱。”比尔博姆迎上来，一边说一边递给肖恩手套、头套，还有口罩和鞋套。“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情况有些怪异。”r
肖恩跟着比尔博姆在一楼D号房的门口止住脚步，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间房间靠近走廊的中段，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警员。r
屋子并不大，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老式结构，一进门就是一条狭窄拥挤的小过道，左右两头分别连接着厨房和客厅，中间夹着一个卫生间。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些泛黄的家庭照片，和一些用相框表装起来的证书之类的东西。地上铺着地毯，门边放着一个鞋架和一个堆放报刊、信件等一些小杂物的小柜子。靠近门口的电灯开关附近有一排简易的衣帽挂钩，上面挂着雨衣雨伞之类的物件，还有一顶老式的礼帽——现在早已经没有人带这种帽子了。r
“后边是厨房，有个地下室，堆了些杂物，估计有日子没人进去过了。”比尔博姆首先踏进过道，他沿着地毯上一条似乎是踩踏出来的奇怪的小径引领着肖恩往客厅的走去。他用手指指着地毯上奇怪的花纹说道：“小心地上，别踩到那些该死的东西。”r
地毯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立体图案。肖恩站在门口，蹲下身子，仔细打量这奇怪的地毯。那是霉菌，巨大的霉菌，像花椰菜一样粗壮，长满了整个过道。霉菌的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冻霜。肖恩伸出手，试着摸了摸，那些霉菌又硬又脆，几乎一碰就碎，而且越是接近霉菌的地方温度越低。那条奇怪的小径应该就是先前到达的警员踩碎霉菌而踩踏出来的，虽然不算很宽，但却很深，足有四五英寸深。r
肖恩慢慢地直起身子，盯着地上的霉菌，沉默不语。r
比尔博姆站在客厅门口催促他快点进来，肖恩这才踏进房门。房间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里夹杂着一股强烈的怪味。那味道绝对不是肖恩熟悉的尸体的腐臭，或者是混杂着某个不爱干净的警察的狐臭的霉味。r
客厅里，技侦组的警员还在拍照。这里的气温更低，呼出的热气顿时凝结成了白色的水雾，萦绕在头顶。就在闪光灯频闪的瞬间，肖恩猛然觉得残旧的墙纸上阴气盘恒，所有的家具都以一种令人恶心的姿势站立着，俯瞰着屋子中央的沙发上横躺着的两具干尸。r
“因为两间屋子的隔墙结了冰，于是邻居就报警了。警察破门而入，发现了屋主人和他的狗。”比尔博姆指着沙发上的两具尸体说道，“但是没有找到任何运行着得制冷设备，而且温度似乎也没有因为空气的流通而回升多少，真是见鬼了。哦，对了，还有这些该死的霉菌。你看，这里简直就是一片花椰菜的森林。”r
比尔博姆一点也没有夸张。客厅里的霉菌比过道里的还要严重，到处都是──地板上、家具上、沙发上，甚至连尸体上也都有。尸体上的霉菌十分特别，与其说它们像霉菌倒不如说更像是长着长梗小伞的菌菇。这些长梗小伞的菌菇遍布尸体的表面，密密麻麻，纤细高大。与过道里的霉菌一样，客厅里的霉菌和尸体上的菌菇全都已经结冻。r
“这些蘑菇一碰就碎，连尸体都是。你看那狗。之前法医想移动它，结果一用力，一条狗腿居然化作一股轻烟破碎了。人的尸体也一样，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搬运它们了。”r
“法医怎么说？”肖恩问。r
“他们没有见过这种状况。目前，由于尸体已经冻结，而且呈粉尘性易碎的状态，法医无法判断死亡时间，只是从可观测的局部和尸体的姿态估计死者和狗都是死于锐器造成的外伤。”比尔博姆指着掉在沙发上的一柄血刀继续说道，“从狗的伤口来看应该是一刀割断颈动脉和气管。死者的伤口痕迹与狗的一样。死者身上没有发现其它伤口，法医估计是一刀致命而且力度很大，但是位置不太精准，所以死前挺痛苦的。另外，血溅痕迹已经被霉菌破坏，很难准确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r
“自杀？”肖恩似问非问地说道，“连狗都杀了，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就是自杀。”r
“恐怕不止这些。”比尔博姆挑了挑眉，望了一眼周围诡异的情况说道。“技侦组的人找到了一枚窃听器，而且是‘高级货’。”r
“有没有发现动物的排泄物吗？”肖恩问。r
“是的，在地下室，还挺多的，估计是积攒了好几天的量，而且没有清理过。”比尔博姆回答。r
“狗的位置就在主人身旁，狗应该是和主人一起死亡的。死者死前没有清理过房间和地下室的排泄物，从心理痕迹上看像是自杀。不是发现了窃听器吗？所以也不排除伪装成自杀的他杀。”肖恩分析道。r
“如果是自杀，那么死者的决心可够狠的。最奇怪的就是这些霉菌和蘑菇，还有这该死的低温。另外还有一件头痛的事，就是没法做尸检。从目前的情况看，这两具尸体连碰都没法碰。”r
“有死者的资料吗？” 肖恩接着问道。r
“死者应该就是屋主，但是还没有做生物鉴定，看来是没法做了。”比尔博姆回答，“死者名叫何塞·迭戈·桑切斯·埃尔卡诺，西班牙裔移民，上世纪六十年代随父母移民到英国，今年四十六岁，父母双亡，离过两次婚，没有子女，目前单身，在伦敦的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上班，经济状况良好，没有前科，没有不良嗜好。他的办公室在就在布拉德福德大学里，那家公司在布拉德福德大学有一间独立的实验室。目前就知道这些情况。”r
“死者有心理疾病史吗？”肖恩问。r
“目前还没有资料。”比尔博姆回答。r
“发现遗书了吗？”肖恩问。r
“目前还没有。”比尔博姆回答，“技侦的人还在找，电脑得带回去慢漫查，资料还没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