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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互赠


杜英眼含热泪,向少女深深一躬,也不说话。只有万神医不改英雄本色:“唉,也不知道这小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当年,要是我……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安安,发什么骚呢?”后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责问声。

“没没有,我诵读唐诗呢。哎,够了够了。”万安赶紧止住少女,并给少女细心包扎好,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姑娘去东边客房休息一下吧,很干净的,躺躺就好了”。

“老婆子老婆子,砌碗鸡蛋红糖水来,给东客房的姑娘送去。”一个女人在后面不知道哪里应了一声。

“赶紧趁热喝了,莫辜负了姑娘的好意。”

万安把玉碗递给了阿错,阿错一片茫然,下意识举起玉碗,咕咕嘟嘟喝了个干净,差一点没呛着,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把灰尘满面的脸上冲出了两道线。

血液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到热热的,其他都忽略了。

“坐好,仔细感觉我给你打通的这几个穴道,每天运行两个时辰,接连三天就好了。听见没有。”万安看阿错浑浑噩噩的,劈头给他一巴掌,阿错才有点清醒,他擦了擦眼睛和嘴唇,赶紧凝神坐好。

万安握住阿错的手掌,一股雄浑的内力向阿错体内涌去,以心脏、胸部区域为主,慢慢地打通了八个新穴道,正好连成一个循环,这八个穴道一打通,就感到周围肌肉一阵阵蠕动、血液一阵阵涌动,运行片刻,就感到喉咙发甜,抑制不住张口吐出一口腥臭的液体,差点没吐在万安身上。

转眼间,竟然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万安面色苍白,十分的疲惫,他喘着气:“本神医容易吗?就这一口鲜血也没有落着。小子我给你说,我这新创的‘生肌祛毒妙诀’本来专门祛除剑气之毒,一般毒药效果并不太好,不过生肌想来对你还是大有用处的,第一次用在你身上,嗬,还真的效果不错,你也算是大有机缘的人了。记住,你不仅欠那位姑娘的人情,可还欠我万神医大大的人情啊。还有一点切记,以后迫不得已,切不可将本神医妙诀外传。”这万安神医罗里吧嗦,语无伦次,也不管阿错正在专心运行所谓的生肌祛毒妙诀,是不是能听到。

“等他醒来,就先去西厢房安歇。你们的外伤我晚上再处理,累死我了。”万安不管阿错真在运行什么妙诀,也不顾忌对方走火入魔,在阿错身上以眼花缭乱的手法外敷了不少药膏,手法真叫一个轻柔利索,看得杜英瞠目结舌。

万安神医故意对杜英的惊奇故作无动于衷,又交代了杜英一些注意事项,把大门从里锁了,自去休养了。

旁晚时分,万安到了西厢房,拔掉阿错后背上的箭,费了好长时间给伤痕累累的两人止血、上药换药、包扎,自然也罗嗦了半天。

刚处理完,就听见脚步声响,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飘过来:“小万子,我老人家来了,你要是敢喝我孙女的血,我可是要把你做成人干了!”

杜英一听,脑海里浮起一个干巴老头的样子,就知道是少女的爷爷来了。

万安哆嗦了一下:“这祖宗还是来啦。”风风火火地去了。

客厅里高一声低一声,似乎是万安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辩解着什么,老头不依不饶地指责着什么。

万安这神医称号还真不是吹的,短短的时间阿错就感到好了许多,出气也顺当了。他当然也察觉那位老爷子来了,和杜英相视一眼,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去拜见那位有些神秘的老者,但终于没去。

草草地吃了万安老婆送来的晚饭,西厢房里安静下来。

夜静静地,时不时传来一阵狗叫声。

果果睡着了,发出细微的呼吸声,偶尔叫着爹、娘,挣扎了一下,杜英赶紧去轻怕两下,眼泪无声无息地长流而下。

阿错运行了两个时辰生肌祛毒妙诀,缓缓收功,感觉好了很多。他知道杜英没睡,没有打搅他,他自己也睡不着,这一段时间的经历,真如把无数的调料混杂在一起,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几人吃完早饭,接着休息了半天,阿错、杜英这次死里逃生,可也受了不少伤,精神肉体受到双重打击,尤其杜英,每每念起父母简直痛不欲生,不不时还有一个妹妹需要照顾,恩人阿错还在病中,大仇也未报,他真想一死了之去追随父母。

日头正南时,依然没看见少女和他爷爷,就趁万安老婆送饭的时候询问,才知道那两人已经离开了,走时留了不少诊金饭钱,并嘱咐几人静心休养,以后行走江湖要谨慎小心。

两人一时怅然若失,果果也噘着小嘴,埋怨姐姐走了也不告诉他一声。

名字也不知道,家住哪里也不知道,人海茫茫,这恩情该如何报答?

阿错、杜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转眼间,竟然一个月过去了,小院的桃花开了又谢,院后的杨树、榆树、槐树争相冒出了嫩嫩的叶芽儿,浩荡的春风携带者温暖与明媚四处喷撒。

病好了,是该走的时候了。

好难熬的一个月啊!

“杜兄,你以后怎么打算?”这天夜里,果果睡熟后,两人想起明天就要离开了,惆怅、兴奋、伤心,还有熊熊燃烧着的复仇火焰,让他们彻夜难眠。

“我准备去找一个爹爹以前的好友,把果果安顿好,然后回杜家庄一趟,看看我娘还在不在。倘若他们都不在了,我就把他们好好安葬,然后报仇!”眼泪早已流干,剩下的只有空空的绝望哀伤与无尽的愤怒,杜英握紧了拳头。

“杜兄可要千万小心,就害怕峻极派的狗贼还不肯罢休,这些人都讲究斩草除根的,手段毒辣得很。”

“阿错兄弟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地,还要留着这条性命为我爹娘和我杜家庄的庄客报仇呢。”杜英暗暗攥紧了拳头。

“仇是一定要报,到时我们兄弟一起上。不过首要先保住自己,不然杜庄主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

“嗯。”

“还有,杜兄,阿错实话实说,你的内力不错,但剑法确实粗糙。我这有一套《山河圣典》,内力、剑法我看都是江湖上难得的好功夫,就送与杜兄。”阿错看了看窗户,轻声说道

“阿错兄弟,你……”

“当我们是兄弟,就不要推辞。”

“好。”杜英接过《山河圣典》,揣在怀里。

“杜兄,这圣典原是江湖上一个有名的淫贼花正开的,他被人杀死后才落到我的手里,杜兄以后不要随意使用,以防意外,等炼至大成时也就无所畏惧,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了。”

杜英一惊:“竟然是这个淫贼的?他竟然死了?听说他来去无踪,伤了不少武林好手,竟然死了!嗯,我知道了,兄弟你的话我记下了。”他想了想,说着递给阿错一个只有几页纸的小薄本。“阿错兄弟,我这有个小册子,可能对你修炼内力有些帮助。”

阿错凝睛一看,吃了一惊,薄本的上面有几个手写的隶书字《如意诀》。

“杜兄,这不是被峻极派抢走了吗,怎么还在你手里?”阿错压低了声音。

“我爹早有准备,抢走的那一本没有口诀,他们根本参详不透。这一本才是完整的。”

“这个我不能要,杜庄主为了……”

“是兄弟就不要推辞。杜英已经够惭愧的了,你不但舍命相救,还无私相赠,杜英怎么能再藏私?阿错兄弟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阿错道:“好,我们是兄弟,以后生死与共。”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两颗孤单的心一起跳动着,兄弟情意如春风之融化冰雪,减少了不少寂寞孤独。

“阿错,这个《如意诀》可以使内力自行运行,看来简单,其实玄妙非常,千万不要轻易外传。这个愚兄也不多言,兄弟你自然明白。”

“大哥放心,阿错记下了。”

第二天,几人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去拜别万安神医,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然后便出了小院,穿出小巷,来到黄粱镇大街上,虽然是个小小的山镇,倒也热闹非凡,不少小商小贩熙熙攘攘,行人走卒川流不息,一派生机勃勃。

三人随意走着,看见道旁一个衣衫褴褛、满身污泥的流浪汉子正冲着一条狗数落着:

你这个狗,真是丑,尾巴长到腚后头;

你这个狗,真是怪,反穿皮袄毛朝外……

那只狗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偶尔冲流浪汉子翻着白眼,也不发脾气,估计已经习惯了的缘故。

听得流浪汉子说得有趣,果果咯咯笑起来。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阿错嘴角也挂些笑意,又有些恍惚,似乎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摇摇头,看见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拿出一个铜子,给果果买了一串糖葫芦,果果也不客气,伸手拿过就吃起来,嘴角上沾满了红红的糖浆。

阿错摸了摸果果的秀发,和杜英都微微一笑,生活多么悲伤,生活多么美好!

要分别了,两人都有些不舍,慢慢走着,与无数的人擦肩而过。

在十字路口,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坐在一家饭店门旁的石头上发呆,纠结的头发在温暖的春风中漂荡,,两眼呆滞,也不知道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几个调皮的小家伙跑过来,猛然冲她大喝:“疯婆子,儿子,你儿子在那边吃肉呢!”说完哈哈笑着四散跑开。

“儿子?我儿子在哪里?”疯婆子眼睛里射出逼人的亮光,向几个混小子追去。

阿错和杜英看了这一幕,不禁暗自长叹,这女人虽然疯了,还念念不忘儿子!可自己的父亲母亲又在哪里呢?

十字路口,三人依依惜别,一个向东一个向北,看着果果不停挥动着的小手,阿错狠了狠心,猛摆几下手,转身离去。

这一刻,一丝黯然别离引来的泪花,湿润了依然孤独一人的阿错的眼眶。

由黄粱镇十字路口往西,再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北,阿错撒开脚丫子,抖擞精神,往泰山方向奔去。

这一刻,归心似箭。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白乐天的诗正是这美好****的写照。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杜诗圣的诗描述着阿错此时的心情。酒是没有的,阿错也从未饮过,歌也只是扯着嗓子喊,但这些都不能影响正沐浴在青春之河里的阿错那如小鸟一样快乐中带着忧郁的少年情怀。

所有的恩怨情仇,这一刻都被抛到了脑后,或者深深地掩埋在心底,剩下的只有一个念头,到泰山,到玉皇派,到师姐丰色的面前。

小小荷包双是双线飘,

妹呀绣荷包嘛挂在郎腰,

妹绣荷包嘛挂在郎腰,小是小荷包,

小是小吊刀,

荷包吊刀嘛挂在郎腰

……

宛转悠扬的俚曲小调伴随,马不停蹄,抄直路,抄近路,在荒野上****飞奔,留下朵朵花影摇曳,三百多里路,阿错黄昏时分就来到山下,月亮走,他也走,一个时辰后,他到了玉皇顶。

我回来了,无声的呐喊在他心底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