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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跳进黄河心未死


“阴庄主且慢,”柳含霜慌忙叫住阴文,“杀鸡焉用宰牛刀,你是前辈高人,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让阴庄主满意。”柳含霜担心阴文不听使唤硬要上前,惹得阿错口无遮拦,爆出那些丑事。

“他们六个总可以了?”柳含霜真是无奈得很,众人也都直皱眉,暗道这公主殿下什么意思,怎么对贼人这么言听计从,真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好不好”,阿错大摇其头。

“怎么,莫非你还想逃出生天吗?阿错小贼,我告诉你,即使我这公主不当,也不会放你走。”

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柳含霜此话什么意思,阿错心里明镜一般,知道柳含霜这是威胁自己,她就是什么都不顾也不会放过自己。

阿错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哪里话来。公主殿下,诸位,阿错毕竟是个星罗人,所以不愿和中土江湖上的这些年轻俊杰们动手,伤着谁都不好。伤着他们是中土是星罗的重大损失,伤着我我也不情愿,所以不动手最好。你们看,蓝涛师弟刚才不慎伤于我的剑下,已经让我懊悔莫及心痛欲碎,我们不能再做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阿错露出无比沉痛的神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样吧公主殿下,要让你这样放过我,恐怕你这口气也咽不下,就让我们三人投黄河而死吧。人家都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偏要看看能洗请不能,说不定真能洗清我的冤屈呢,我也死而无怨了,公主你也没有后顾之忧了,这样两全其美不是很好嘛!”

阿错也是没有办法,他知道无论如何柳含霜是不会轻易放三人离去的,所以选择了这一种办法,但愿她能接受,既然冒起和莫莉莉水性好,说不定能逃脱一条性命,至于自己,就听天由命吧。

阿错的话就像火星崩到炮仗堆中,众人一下炸开了锅,纷纷出言反对。

“你做白日梦吧小子,让你跳黄河,你想得美!”

“公主,千万不能答应他,跳黄河也不一定会死,这小贼奸猾得很,想趁机逃命呢。”

“你们不用担心,公主殿下怎么会答应他。”

“真是异想天开!”

“阿错兄弟,你就别枉费心机了,他们怎么会答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冒起在一旁苦笑着劝道。

柳含霜却没有强烈反应,她只是冷冷一笑:“阿错小贼,你认为就凭你这些话本宫会答应你吗?那黄河虽然凶险,未必不能逃命,你做了这么多恶事,难道本宫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阿错经过这段时间休息,内力增强了不少,感觉有了些底气。柳含霜的话看似一口拒绝,阿错却听得明白里面的深一层意思。柳含霜当然不远放过阿错,但也担心阿错反咬一口,无凭无据的还好一些,譬如阿错要说在梁山泊柳含霜曾如何如何,昨夜两人又如何如何,柳含霜一句无中生有的编造就可以打发应对了。但像身体上这种某种特征实实在在的东西就不好辩驳了。故而柳含霜很矛盾,不到最后,也不愿两败俱伤,假如阿错愿意给自己个台阶下,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也得做。

阿错更有些了信心,柳含霜不是要台阶下吗?自己就给她个台阶。

他暗运内力,朗声说道:“诸位,公主殿下,江湖上讲究恩怨分明,帝国讲究奖罚分明。阿错虽然是江湖浪子,却做过许多所谓的豪杰一辈子都未有做过的壮举,我除了淫贼花正开,和这位莫姑娘联手杀了大魔头王正伦的弟子唐有冲,诛杀了淫贼阴双英,这个阴庄主可以作证,这些都算是为江湖除害吧?后来我又打败了西域的哈里斯,罗斯的马拉斯基,还有夜重的纯一郎,这算是为帝国扬威吧?像我这么大功劳的人,难道不应该奖励称赞,反而要被本国人追杀得走投无路吗?这就是中土江湖的道义所在吗?天下有这个道理吗?哼,你们不要不服,杜宇,公孙瑾,还有在场的你们诸位,你们有的是中土十杰,有的是名门子弟,平素一个个高高在上、大义凛然、傲视四方,阿错我想问问你们,除了嫉恨,除了窝里斗,你们做过什么对江湖对帝国有益的事情,能拿出来和我阿错比比吗?你们有吗?”

阿错这一问还真问住了不少人,不服气不行啊。

赵校尉情绪有点激动,高声喝道:“阿错,你以前的所作所为的确称得上英雄行径,赵某也曾深为感佩。可惜啊,你不知道自爱,结交邪教,淫辱妇女,挟持公主,杀害官兵及武林同道,已经沦落为中土武林的敌人,星罗帝国的罪人,赵某虽然很为你惋惜很痛心,但也不能不为民除害为国杀贼。”

“赵校尉说得好!”众人多鼓掌喝彩,让赵校尉有些得意,偷偷看了一下柳含霜,却发现柳含霜不动声色,未免有点失望。

阿错先是装模作样仰天大笑,继而提高声音声震四野:“赵校尉,倘若你说的是事实,倒也有些道理。”

“岂止是有些道理,分明是大有道理。”赵校尉还真有些夹杂不清。

“诸位,阿错我不知道邪教到底怎么个邪是个什么教,我只知道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别人多次救我,我不能恩将仇报。至于什么淫贼,我还是那句话,是有人诬陷于我,这才有了后来的挟持公主殿下等,也是我阿错不得已为了自保而为之。就算是像赵校尉说的,我阿错有些过错,可是,我在梁山,哦,这个就不说了,我在三岔口救过当朝重臣、帝国擎天柱顾城顾大人一家,击败佐佐木纯一郎,免去了公主殿下远嫁化外蛮夷的耻辱,趁机交好了罗斯和突厥两个盟友,就这两份功劳你们说有多大?对帝国的影响有多大?我不要求奖励,功过相抵总可以吧?可是我为了平息公主殿下的怒气,为了维护星罗帝室的尊严,主动要求和这两位邪教的救命恩人跳进九死一生的黄河,你们都不同意,你们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难道中土武林、星罗帝国就是这样对待有大功的英雄?你们这样做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让化外蛮夷耻笑!”

“小贼,任凭你巧舌如簧,你今天也休想活命。”

“不错不错,公主殿下,快下令吧,赶紧弄死这臭贼。”

阿错的一些对头纷纷叫嚷起来,也有不少人露出沉思的神色,看向阿错的目光也不像先前那样杀气腾腾了。

阿错喝道:“闭嘴,你以为你们是公主吗?公主殿下高瞻远瞩、胸怀宽广、忍辱负重,也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理解的吗?而且公主殿下武艺高强、眼光高明,也知道阿错我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绝招未曾使用,一旦用起来将是惊天动地,这种两败俱伤、百害而无一益的事情公主怎么会做,你说是不是,公主殿下?”

阿错这纯粹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什么绝招,不过是屁股上的一颗黑痣罢了,偏偏这颗黑痣不仅要命而且要名,倒也确实惊天动地。

“你就吹吧,吓唬谁啊。”

“公主殿下,快点下令吧,来个万箭齐发,看他还吹不吹。”

“公主殿下,您还犹豫什么?”

阿错见柳含霜凝神不语,知道她还在犹豫不定,甚至也再想要不要把阿错射成个刺猬,一了百了。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能给这位善变的柳姑娘冒险的机会,一旦命令出口,就难以回头了,到了那时候,自己一方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哈哈哈,你们认为阿错我是吓大的?不少人应该知道,我曾在玉皇派做了十几年的箭奴,数百高手的齐射也不能奈我分毫,你们真要冒险,那就别怪我阿错不客气了,真有什么严重后果只有你们自己承担了,可不是我阿错无情,奉劝你们考虑清楚。”

“虚张声势,能有什么后果?”

“公主殿下,先来一波齐射,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就是,我就不信了,不过是个瓮中之鳖,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阿错冷冷一笑:“要试试吗?那就来吧,只怕后果你承受不起。公主殿下,阿错就等你一句话,请速速决断。”

柳含霜从绣墩上缓缓站起来,被风一吹几乎有些站立不住。当然,一点风怎么能奈何功夫不凡的她,纯粹是这个决定太艰难了,让她万分的不情愿,以致心力交瘁有些恍惚。但她也清楚,此事越快越好,拖下去对自己不利,众人会更加疑心,只有轻启朱唇,语气艰涩:“阿错,虽然你罪大恶极,杀你十次也不为过。但本宫念你有大功与社稷,特网开一面,准你三人跳入黄河,且必须游到中间,以后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公主殿下,不可!”

“公主殿下,怎么会这样?不能让他们有机会啊。”

“公主殿下……”

柳含霜本来就心乱如麻,见众人七嘴八舌禁不住大怒道:“都给本宫闭嘴,本宫做事自有分寸,不需要你们指手画脚,难道你们要抗命不成?”她心里还恨恨道,一帮草包,就知道瞎咋呼,要是在自己来之前就把阿错解决了,哪有这些事情?真是窝囊透顶。

“公主殿下圣明,您深明大义思虑深远,果然非凡夫俗子酒囊草包可及。”阿错适时送上两句马屁。

“臭贼,你也给本宫住嘴。本宫告诉你,从此之后,不管你是死是活,你就是我星罗的敌人,人人可得而诛之,即使你此次侥幸逃得性命,也逃不过下一次。希望到了那时候,你可不要再拿出许多借口来,拿也没用。”

“公主殿下放心,真有那么一天,阿错保准一句话不说,就当个哑巴被你们砍了。”阿错明白柳含霜的意思,不过是告诉自己下次不要再拿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威胁自己,在人屋檐下,阿错自然要一口答应,至于什么后来什么下次,鬼知道会什么样。

柳含霜哼了一声,吩咐道:“北面让开口子,分成东西两队,欢送他们到黄河里面做客,中途他们若有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一些阿错的“老朋友”更不敢相信有此等事情。

“还不快行动,莫非本宫的话不管用了。”柳含霜厉声喝道,只想赶紧结束回京休息。

“快点,快点,照公主殿下的吩咐行动。”柳校尉、赵校尉还有一些军官大声吆喝起来。

北面的孟非、海朵朵带队散开到东西两面,士兵们也在军官指挥下让开道路,三面将阿错裹在中间,缓缓向黄河奔去。

众人都无精打采的,这算什么事呢,自古以来,还从没有听说过这样惩罚人的方式,众人虽然开了眼界,心中却疑惑朵朵,只是深藏心中不敢说而已,唯有默默盘算,却总也找不到答案。

“阿错兄弟,你可真行,怎么会这样!”冒起兴奋异常,莫莉莉若有所思。

“嗨,也只能这样了。冒大哥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说不定一会我们就变成了水鬼,喂了黄河中的老鳖王八。”

他们没有看到的是,队伍一行动,本来在远处指挥官兵的柳一戈察觉异常,就飞马来到了女儿跟前,至于他们说的什么,没人知道,总之柳一戈先是长叹,继而眼中精芒闪烁,却并没有制止北上的队伍。

黄河大堤之上,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吹得人眼睛难以睁开。

大堤之下,黄水滔滔,奔腾低啸,打着漩涡向前直泻而下。

此时正值七月底,雨水较多,且昨天大概刚下了一场大雨,河水异常汹涌,裹着泥沙如一头头猛兽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声势浩大慑人心魄。

看着那不住翻滚的黄水,阿错觉着腿都软了,他有点后悔了,这要跳下去以自己的水性哪里还有命在?想要对柳含霜重新要求,知道已不可能。柳含霜根本就没跟来,担心的就是阿错再提出什么更加非分的要求。

阿错苦笑一声:“冒大哥,你们怎么样?”他没敢问莫莉莉,免得自找没趣,阿错也是个有傲气的人。

冒起也直吸凉气:“有点悬啊。”脸色虽然不太好,但看起来还没有太仓皇,估计还是有些把握。

星罗众人本来还愤愤不平,此时见了黄河的威势凶险,又觉得公主的这个主意也不错,这三个人个个一身伤,跳入这滔滔黄水之中,还不是只有喂鱼虾一条路,尸骨无存。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在陆地上呢,怎么也落个入土为安。

“阿错,跳吧,你还等什么!”

“哈哈,不到黄河不死心,阿错小杂种,这次你可死心了吧。”

“快点快点,老鳖王八都等急了。”

杜宇公孙瑾等人一阵大呼小叫,逼迫阿错往下跳。

阿错四周望了一下,有不少幸灾乐祸、兴奋不已的面孔,当然少不了公孙瑾、崔名桂、杜宇几个人,阴文、英樱则面色阴沉,孟非、李天英、风双归等神情复杂,有些担忧不安的好像只有海朵朵了,哦,沈忆梅好像……

嘁,现在还管这些干什么!阿错把眼一瞪:“催什么催?我可告诉你们,你们今天回去睡觉的时候可小心点,听见风吹草动,就是我变成厉鬼去找你们算账了,我先剜你们的心,再吸你们的血我,你们记住我的模样,到时可别不认识我。”阿错威胁了他们几句,暗叹道,今天老子可能就要归位了,活着时孤苦无依,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罢了罢了,像人家说的,生亦何欢死亦何惧,黄河,我阿错来了。

“冒大哥,莫姑娘,我先走一步了。阿错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再对你们说声对不起。”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迈开脚步直奔黄河而去,到了边缘处,脚尖轻点纵身而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掠向滚滚黄河的上空。

冒起和莫莉莉也紧跟其后,在冒起“你们等着,本教会为我们报仇的”怒喝声中,纵到了黄河的上空,三人在空中

阿错人在空中,飞速向黄河里面掠去,他也知道在边上更容易上岸逃生,但在这一刻,他只想远离当前的危机也就是远离这些人,耳边风声呼呼传来,忽然觉着身后一阵呼啸之声,还夹杂着人的欢呼声与惊叫声,随即汗毛乍了起来,一阵危机感传遍全身,随即明白背后有人偷袭,不及回头他拼命闪躲,同时顺手一抓,一杆大枪被他抓到手里,并被打枪传来的强力带着先前飞了好远,远远离开莫莉莉与冒起,然后快速坠落下去,扑通一声掉进飞溅翻腾的黄水之中,沉了下去,等他拼命蹬腿上游露出头来,吐出嘴里的泥沙,发现已经远离人群,被河流裹着向东奔流而去。

他尽量伸长脖子,想看看冒起和莫莉莉在哪里,四处都是黄水奔腾旋转,什么也看不见。各自逃命吧,他叹了口气,看看手中的大枪,正是阴文的武器,这个该死的老贼,阿错暗骂了一声,抽出长风剑,费力的将枪头砍掉,枪杆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倒有一些浮力。阿错收回宝剑,一手拿枪杆,四面看了一下,忽然听见人喊,发现前面离岸边不远处有一条船,他心中大喜,奋力斜划着向那条船靠去。那条船上的人似乎也看见了他,正不停地向他挥手,看模样竟然很像易容后的杜大哥和黑池,难道他们专门在这里等自己?这可是太好了。

阿错精神大振,拼尽全力脚蹬手划,只是这黄河水甚是浑浊,吸力很大,前进速度很慢,而且忽左忽右很不好把握。阿错着急时又碰见一个浪头猛然砸来,他慌忙躲闪,不提防闯进了一个漩涡,毫无反应的就被吸了进去,到了下面身子一松刚想浮上来,又被暗流裹带着直冲了下去,等到他憋得要死就剩一口气的时候,才挣扎着冒出头来,四面看时,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远远超过了那条船,再一眨眼,船已没了踪影。

阿错大为丧气,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再也不敢游动耗费体力,尽量保持着不沉下去已经不错了,只有任由河流载着他忽高忽低忽隐忽现地漂流。

随着奔腾的河流不知道漂了多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中间被浪打漩涡拉扯多少回,他早已筋疲力尽,只剩下垂死挣扎了。阿错曾想要不要挥剑结果了自己,也比活活淹死强,可总是下不了手。其实也没力气了,恐怕一拔剑就会沉入水中出不来了,幸亏阴文赠送的枪杆还帮了一点忙,成了阿错的救命稻草。

但是,还能撑多大会呢!阿错还没来得及苦笑,又一个浪头打来,直接把他压进水中,他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这还是他已经有了近六层的内力,要是普通人或者功力低一些的,早就淹死了,说不定奈何桥都已经过去了。

忍不住喝了几口泥水,他想睁开眼睛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什么也看不见,说不出的气闷,道不出的难受,意识逐渐空明,终于陷入混沌之中。

“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好像有点不甘心啊!”最后的念头也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