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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桃花谢了


“大哥,这个李霜石怎么又被押解进京了,莫非犯了什么大错?”

杜英缓缓道:“今年发生了一件震惊星罗的大事。六月中旬,一队夜重官兵约千人护送几位罗斯人,非要踏上夷洲,说是要观赏夷洲的风光。然后趁机占领了数个城市,当地驻军统领将军蓝河没有接到军部命令不敢抵抗。李霜石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又说大敌当前怎能坐视国土沦丧,于是亲率三百骑兵,将上千夜重官兵杀得落花流水,赶下大海。消息传来,举国振奋,都把李霜石赞为国之良将。”

“杀得好,这李霜石还真不错,有些真本事。这不是好事吗,帝国要奖励军功的,怎么反倒……”

“阿错啊,看来你对当今天下大势一点不了解啊。”

“我就是野小子一个,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我虽然无足轻重,但总是星罗人,国家要倒霉了,你我也不得好过。故此,这国家大事有时还是要了解一些,不能总是糊里糊涂的。”

“大哥说得是,你就给小弟指点一下,我也要做个忧国忧民的贤人。”

杜英拿这个兄弟没有办法,摇摇头继续说道:“当今天下,主要有三大国,北方罗斯,东方夜重,加上我们星罗。罗斯最为强大,野心也最大,总想一统天下,在各国之间搅风搅雨,他们从中渔翁得利,趁火打劫。东方水岛上的夜重国,据说其祖先本来是星罗逃亡重犯,其后裔逐渐繁衍自成一国,对星罗最为充满敌意,时时刻刻想侵占星罗,历史上多次发动侵略我星罗的战争,但均未得逞。而每当我们要消灭夜重国时,罗斯老毛子又怕我们国力强大而横加阻拦,结果导致数百年来战火连绵,星罗国势不断弱小,原来的藩属国,像东北的勾里,西边的西域突厥,也在老毛子的挑唆下脱离了星罗统治,甚至反目为仇。而夜重从一个茹毛饮血的小部落,却在罗斯老子不怀好意的扶持下慢慢发展壮大,对星罗造成了越来越严重的威胁。”

阿错惊道:“大哥我明白了,这罗斯老毛子想占领我们星罗,可又害怕损失太大,就故意让夜重做大,然后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在双方元气大伤之时,罗斯老毛子再出兵,就轻而易举的把我们都占领了,从此乖乖地听他的话。哎呀,想不到大哥你现在对国家大事懂这么多,眼光这么高明,小弟真是要刮目相看。”

杜英不理阿错调侃,他沉重地点点头:“大哥和你一样也都是山野村夫,这些本也不懂,是偶尔听到顾城顾大人和太子殿下议论国事时才明白的。你好久不见顾大人了,他现在因为忧国忧民操劳过度,鬓发全白,形销骨立、面容憔悴,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那个老头,当初也不管自己死活,自己挟持公主之时竟也草草过问一下就甩袖子走了,果真是一心放在国家社稷,自己瞎折腾的这点小事,他根本是看不在眼里的。

又想起三岔口明月夜,那个顾老头吟诵时的翩翩风采、儒雅风貌,竟变成了杜英口中的糟老头,阿错又有些黯然。

嗨,自己是什么人,顾老头是什么人,这门子闲心不操。

“大哥,这夜重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明白罗斯的狼子野心?为什么我们不联合起来,先把罗斯老毛子干掉,再解决彼此恩怨。”

“针对这个疑问,顾大人曾经对太子殿下讲解、分析过。顾大人说,夜重虽然残暴愚蠢,但也不乏有识之士,只是两国的有识之士毕竟占少数,而且你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明白了不能做主反而为当权者忌讳。譬如当权者首先要考虑的是保住自己的富贵地位,对以后的危机即使心里明白也不愿面对。再者,这夜重国力、文化皆不如我星罗,也存了个先借罗斯壮大再说的心思,再加上与我姓罗多年征战结下的血海深仇,种种心思障碍,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危险局面。”

阿错恨恨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人这句话说的一点不错,没一个好东西,这鼠目寸光的当权者也不是好鸟。”

杜英叹道:“兄弟你要慎言,去年文渊阁的一位韩性学士,私下叹了一句,‘国家是万万人之国家,非一人之帝国,应效仿江南,实行元老会制度,讲究众生平等’,结果传进了帝宫之中,落个满门操斩、九族诛灭的下场。”

阿错吓了一跳:“好家伙,诛灭九族,真够狠的!看来兄弟以后得在嘴上上把锁,不然倒霉我一个还好,连累了你们可大大不妙。”

杜英白了他一眼:“你不要不当真,尤其到了京城,更不能口无遮拦。”

阿错转移了话题,接着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的这些国家大事,和李霜石有什么关系?”

杜英道:“我曾听太子殿下说过。罗斯和夜重一口咬定本来是夷洲观光的,却被李霜石无辜杀死千人,因此提出严正抗议,要求星罗帝国将当时跟随李霜石的数百官兵集体诛杀,并将李霜石交给夜重惩办,然后再赔偿一千万两白银,此事方才作罢。”

阿错差点从马上跳起来:“这他娘的纯粹是蛮不讲理,哪有带领上千人大军突然到别国领土上赏玩的,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哎呦,气死我了,这太气人了!”

“谁说不是呢!可对方说了,星罗若是不同意,他们就要联合出兵星罗讨个公道,真是欺人太甚!”杜英也握紧了拳头,鲜血浸了出来。

“绝对不能同意,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阿错露出了凶悍本相。

杜英苦笑道:“军国之事岂能儿戏,而且立场地位不同,你我舍得性命,当权者未必舍得荣华富贵。”

阿错大为泄气:“这么说好好的数百条汉子就这样屈死了?白花花的银子就流进了强盗的口袋?”

杜英道:“但愿帝国高层能想出更好的对策来,不然的话,一代良将、数百官兵冤死不说,民心也将倍受打击,星罗必然更加混乱。不过这几乎是个死结,不好解啊。”

杜英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已不复数年前只知一味复仇的冲动模样。

阿错看着前面巍峨的东京城门,陷入迷茫不能自拔,与杜英口中的这些国家大事相比,似乎找英樱算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阿错不愿再想这些沉重的东西,他看着城门,喃喃道:“两年了,我又回来了!”

“回来就不要走了,这世上大哥和果果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了。”

阿错有些迷茫的看着杜英:“大哥,不走行吗?你我还都带着面具做人,是长久之计吗?”

杜英坚决地点点头:“可以的。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而且南北武林也达成了罢战协议,峻极派也回去了,大哥找个机会就要以真面目示人。兄弟你也会的,有太子殿下相助,那些人也会退让的。”

阿错摇摇头又点点头:“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想麻烦太子,我的事情还是自己来解决吧。不过有一件事情你看怎么说合适,今天袭击太子殿下的那个首领不是罗鸿,罗鸿我见过的。”

“这件事情很重要,我会告诉殿下的。阿错,大哥就不陪你吃饭了。我先去太子殿下哪里禀告一声,倘若没有要紧事我就早些回来,晚上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杯。对了,长风武馆已经不存在了,大家都在丐帮总舵,你去那里找他们吧。”

“大哥,你伤势不轻,能支撑吗?”

杜英得意道:“兄弟啊,我的内力可是已经突破七层了,你还没有吧?”

“好好好,你厉害,就算你皮糙肉厚身体壮得像头野牛好了,左右疼的是你,流的是你的血,我心疼个什么劲。”

杜英一脸内疚道:“别怪大哥,咱们兄弟久别重逢,我又何尝不想与你痛痛快快地喝他个三天三夜。怎奈大哥的性子你也了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因私废公难以心安,你就理解大哥吧。”

阿错道:“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吧,别忘了吃饭啊。对了,这匹马你也带走,我也用不着了。”

杜英充满歉意地看了一眼阿错,带着马匹离去了。

东京,还是那么繁华如梦!

宽广的大道横平竖直四通八道,两旁的建筑或庄严肃穆或金碧辉煌或玲珑雅致或高大雄伟,往来穿梭的人群络绎不绝,商贩走卒、游人骚客、蛮夷本土、傲男俊女应有尽有,耳朵里是各种洋腔怪调,鼻子里是酸辣香臭。

然而,这京城似乎又有所不同,在这无尽繁华的背后,阿错仿佛闻到了腐朽发霉的气味,也许只是一种错觉吧!

阿错缓步行在其中,如一只蚂蚁般渺小。小小的蚂蚁心中百味杂陈。

我来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阿错!

还有我的桃花庵,那是几乎花了我全部积蓄购买的第一个家,现在又属于谁呢?怎么忘了问问杜英大哥呢?

他的肚子被香味吸引,咕咕地叫起来,逼迫阿错吃了碗黄焖鱼,细小的遇刺也被他年轻坚硬的牙齿磨碎后吞下了肚,然后喝了一碗八宝银耳汤,感觉恍惚的精神清醒了许多。

路上顺路买了一只斗笠遮阳,买了些铁丸,想想又花了不少心思买了些礼品提在手上,然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如意路。

长风武馆有些破旧的大门早已不见,现在变得朱漆红底铜钉闪亮,门前站了两个护院的,门上牌匾处有“阴府”两个端庄大字。

阴曹地府吗?阿错心中嘿嘿一笑,苦涩的味道甚浓。

两个护院的横眉立目地瞪了他几眼,阿错摇摇头信步走开,走了十几步蓦然停住,阴府?难道是阴文那老贼霸占了长风武馆?

要真是这样,老贼你等着吧,小爷不给你个好看算对不起你!

阿错加快了脚步,孙氏医馆还在,让他有些温暖,想起了那个和蔼的孙老大夫和他那个不爱说话的孙女。

前面一座桥,桥下是碧波荡漾的汴河,往东走不远就是桃花庵。

远远地望去,桃花庵黑色的大门紧闭,铁将军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是谁在里面呢?是谁占了我的家?

阿错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汴河边,撩起清凉的河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污渍,靠在一株柳树下闭上了双眼。

清风温柔地掠过,抚慰他躁动的心;柳枝轻轻地摆动,帮他驱赶胆大的蚊虫;。艄公有一声没一声的号子,催促他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但他还是睡不着,那座静静的桃花庵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有那什么魔力在吸引着他,让他无法安宁。

他掀开了遮住脸的斗笠,重新戴好,左右瞧瞧,终于迈开步子走向桃花庵。

大门落锁,当然院内无人。

我是这座院子的主人,我心虚什么?

阿错定了定神,见左右无人留意,脚尖一点,嗖的一声翻过一丈多高的院墙,轻飘飘落入院内。

那两株桃树还在,没有粉嫩的桃花,却有累累的果实。

桃树下的那两只椅子和小桌还在,只是空荡荡地没有人坐。

一切如旧,仿佛离开不过昨日,只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因此让人空落落的无处着落。

缺少了什么呢?

清脆的笑声?晃动的倩影?厮杀的刀光?

“春如旧,人空瘦……”

是谁在吟诵?请你出来?

阿错如同陷入梦魇,他看着自己拉开东厢房看看,又进入到正房瞧瞧,如同孤魂野鬼,无声无息。

院内有几片发黄的桃树叶,房内有薄薄的灰尘,除了多些破旧,一切如旧。

就连那被褥也不曾换掉,还是粗棉布制成的耐脏被子,粗糙而温暖。

哈,没人霸占,这还是我的,我的桃花庵。

阿错不知不觉笑意荡漾,模样诡异。

桃树下,他掸了掸破椅子上的灰尘,拉开架子坐了上去,翘起了二郎腿,习惯地伸手去端茶杯,自然落了空。

他笑了,顺手摘下一个桃子,真涩真好吃!

然后他咧着嘴睡着了,从没有过的安稳,直到听到咔嚓一声,他才醒过来,睁开惺忪的眼睛,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门开了,一个人犹犹豫豫走了进来,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

阿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醒来,原来是被开锁的声音所惊动。

这一觉睡得真是太死了,丧失了所有的警惕,此时想躲已然来不及。

“谁!”阿错自然问道。

来人明显吓了一跳,一下退到门口,反手拔出兵器,然后才发出喝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声音清丽悦耳,鹅黄色的裙裾飞扬。

阿错心神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