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武侠 > 魔影血剑全文阅读 > 第172章 窥伺的代价

第172章 窥伺的代价


“呵呵,这小子不会还在撅嘴生气吧。”

一个灰衣年轻男子自言自语,正穿行在山风松涛之间。二十岁左右的年龄,剑眉不浓而黑,狭长的眼睛含着乌溜溜滚动的眼珠,灵动狡黠而孤傲。面目微黑轮廓分明,挺翘的鼻子,微薄的嘴唇,洁白的牙齿闪着微光,身高近六尺,身材稍显瘦削。

此人身背长剑,长身玉立,正是阿错。

数日前的清晨,在丰采的叮咛中,屈直众人送他下了笔架山。

杨小郎死活要跟着去,却被阿错严词拒绝,理由是他伤势未愈,身体还很虚弱,不宜长途奔波。再者,阿错在京城仇人众多,杨小郎有被阴文紧盯,万一暴露之后大打出手,伤势未曾痊愈的杨小郎必定凶多吉少,可不是每次事情都那么幸运。

杨小郎哪里肯听,阿错无奈,就道要去也行,只要能打败我阿错,就让他跟着去。杨小郎虽然晓得阿错剑法难以对付,但也不肯示弱,于是和阿错大打出手。这几年杨小郎枪法大有进步,更拿出了最得意的六合杂枪枪法,怎奈腿上有伤并未痊愈,腿脚不够灵便,阿错就用了一招无为剑招拆解过来的连击六合剑,就把杨小郎逼得来个懒驴打滚丢尽了面子,伤口也有些破裂,是真的想去也不能去了。

杨小郎大怒,声称阿错太过分了,竟然当众让他出丑,定要好好练自己的螺旋枪法,等阿错回来时定要给他好看,然后撅着嘴气哼哼地走了。

想到杨小郎气呼呼的模样,阿错就咧开了嘴,忍不住笑意蔓延。

阿错离开笔架山之后,并未急于赶路。他选了一处山路,直奔无人顶峰寂静无人处,静下心来将所有功夫招式剑法,加以重新修炼稳固,整整花了他七八天时间,直到今天清晨才满意收工。

此时,他站在悬崖旁,感到神清气爽、身轻如燕,呼啦啦地山风撕扯着他的灰色袍子,直要把他扯下崖去。

他微翘着嘴角,凭高极目东望,太阳冉冉升起,阳光下一片苍茫,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几句诗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阿错禁不住自嘲一笑:酸,野小子何时成了老夫子!

其实这也怪不得阿错,读得书少,除了几本内功、剑法秘籍,就是一些诗词和史书,至于四书五经之类全然不懂。他也就只能像一般附庸风雅的江湖汉子,偶尔念诵几句记得的骚诗酸词,抒发一下驿动的情怀。

往北是悬崖,不远处是一条小路,由脚下蜿蜿蜒蜒向东北而去,在一个大的山凹处折而向北。

时值夏末秋初,郁郁葱葱,山风掠过,林木此起彼伏,的确如波涛汹涌。

多好的山河啊!

嗅着飘过的丝丝缕缕的花香,听着树梢上稀疏地几声蝉鸣,阿错沉吟了一下,倏地双脚一弹,斜斜飞起,然后双臂一展,向崖下飘去。

往回走太费时,懒惰的阿错决意走捷径。

远远望去,他正如大鸟一般,从数丈高的悬崖上飘飞而下,快临近地面时,阿错突然一个翻身,双腿委屈,稳稳落在地上。

阿错落脚的地方四周都是各种各样的果树、灌木丛,还有一些高大的杨树,中间恰是一片净地,再往前一点就是那条小路。

动作真是好潇洒,阿错心里好得意,明知道此处不会有人,依然迅速四周扫描了一下,看是不是有人恰好看到自己的美妙身法给一声喝彩。孰料一瞥之间,在三四丈远一蓬浓密的树丛下,真的看见一个人蹲在那里,似乎在方便,不仅很是吃了一惊。恰在这时,那人听见动静扭过头来,正好和阿错的眼睛打个对过,只听那人啊的一声尖叫,慌忙站了起来,似乎感觉不妥,又蹲了下去,迅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就在衣袍飞扬之间,阿错看见一张明显属于女性的面孔,还有雪白的弧形东西晃动了几下隐藏进裙裾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阿错心里砰砰的跳着,脑子一片空白,又好像在飞速的转着,仔细回忆、分辨着,并睁大了眼睛,希望能够再看一眼,不,最好是多看几眼,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懵懂之间,那人已整理好衣服,手拿一把明晃晃修长宝刀,脚底生风般,扭头向阿错冲过来,边走边怒声高叫:“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小贼,不要走吃俺一刀!”

说话之间已冲到阿错跟前,果然是个女子。只见她杏眼圆睁,一张脸冷冰冰的毫无表情,裙裾飘扬之间,纵身掠起,一刀向阿错劈来,看架势恨不得一刀将他劈死,方才解心头之恨。

这一刻,阿错一阵精神恍惚,有不知身在何处之感。是在梁山雪谷之中吗?唔,不对,眼前可是翠绿满目热风吹拂。眼前这女子虽然同样冷冰冰,相貌却甚是丑陋,和美貌无双的玄冰仙子柳含霜无法相提并论。

美女也是要方便的吗?你要方便就方便,为什么总要选这种地方?换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不行吗?这算什么,好像我就喜欢看别人的大……屁股一样!不过,我还真不反感,难道我真的也是像花正开的那样的淫贼,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满肚子里都是人家说的什么男盗女娼、无耻下流?不好说啊不好说!

呸,不行,我不能做淫贼,这名声也太不好听了!

难为阿错,这么弹指之间,竟然能想那么多。不过姑娘的刀锋已经带着凌厉的杀气刺过来了,阿错要是再想下去忘了动弹,就再也没有瞎想的机会了。还好阿错觉着不能背个淫贼的骂名死在这荒山野林中,必须要正名,于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醒悟过来,急忙躲闪着口中兀自心虚地辩解道:“姑娘姑娘莫生气,在下不是故意的。况且,况且,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姑娘虽然丑陋,却是好姑娘,通情达理,听到阿错说不是故意地,就停下手来,天真地问道:“你真的不是故意地?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刀锋在手中不停的抖动着,仿佛再说,这人既然并非故意要占便宜,可怎么好出手呢?

阿错诚恳答道:“离那么远,我怎能知道姑娘在干什么?真的什么都没看到。”说话之间,眼睛却不由向女子的身躯瞄了几眼,而且好像在某个位置作了短暂停留,似乎要做个判断。

山风吹拂,飘动的青色长裙暴露着女子的曼妙身躯,她的出现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让阿错眼睛明亮起来:看身材是个年轻女子,年纪估计和自己差不多,修长的身材亭亭玉立,青丝随风飘荡散发着女性独有的风情。细细分辨女子面孔,不仅大是惋惜,果然是丑了些,很平凡的面孔上点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雀斑,肤色微黄而粗糙,表情冰冷。还好那双眼睛分外的明亮,有一股秋水般的沉静之美。只是此时眼神微寒,放射出丝丝杀气。

阿错暗道,这女子模样着实让人遗憾,而且眼中杀气那么重,并不好易于,自己要小心为妙。

看着阿错神情恳切,眼神却贼溜溜的围着自己乱转,雀斑女子不由心生怒气,长刀一挥道:“小贼,你一个人跑到这荒山旷野里干什么,肯定不是善良之辈,莫非你就是此间恶名远扬的恶贼日游魔?”

虽是怒喝,声音倒也莹莹动听,像阿错这样的贱骨头听在耳朵里,心里有些麻酥酥地。

阿错呵呵一笑:“姑娘,不要动不动就小贼小贼的,好像在下偷了你什么东西似的,这要传出去可对姑娘的名声颇有妨碍。况且你一个小姑娘都敢在这里方便,我一个爷们怕什么?至于什么日游魔,在下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完了阿错似乎感觉不妥,青裙女子却收敛了怒容,轻声道:“原来阁下不是日游魔那个恶贼,错怪阁下真是不好意思,请多包涵。”说着先前走了两步,抱拳微施一礼。

我说不是就不是了,这女子也太好骗了,阿错暗笑着赶紧还礼,嘴里正想上说什么,雀斑女子抱拳之手突然一分,长刀吐着光华向他咽喉疾刺而来,同时冷冷一笑:“狗胆包天的恶贼,给本姑娘拿命来吧。”

娘哎,打雀的让雀啄了眼,女子好狡猾,简直和我阿错有一比。他心里赞叹着手脚却不敢放松,无奈之下使开迷风步,差之毫厘闪了过去,口中还嚷道:“姑娘姑娘,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雀斑女子自认为的必中一击竟然落空,让她很是吃惊:“好滑溜的小贼,看来是个惯犯!”手里的长刀更是快速的围着阿错上下翻飞。

阿错左躲右闪,嘴里还不住的辩解:“姑娘快住手,说过了在下不是故意偷看的,要说有错你也有一半,咱们各打五十大板,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喂喂喂,你再这么下去要死人的?”

雀斑女子冷笑道:“对你这种恶人,本姑娘杀你是看得起你,可惜我这一把月华宝刀,竟然要沾染上你这种恶贼的污血!”女子口中骂着,一把柄刀左刺右挑、上劈下削,极尽刁钻凶狠,非要从阿错身上取点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阿错一看罢了,没想到这偶尔碰到的女子刀法如此高明,时间长了一不留神真会伤在她手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撒丫子溜吧。抽个机会一闪身一转脸纵身逃去,雀斑女子后面紧追,边追边喊:“小贼不要跑”!

阿错边跑边答:“姑娘不要追,俺憋不住也要方便了。”胡言乱语着,脚下跑得更快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哪知道前面正好是一片荆棘,满地的野蒺藜,阿错只顾嘴上痛快,不提防刚换的灰袍子被划破了几条缝,不由大是痛惜。无奈女子追得正紧,他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气奔出去三里地有余,感觉后面没有动静了,才回过头来,确定那女子并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无妄之灾算是过去了,阿错有些轻松,又有些失落,想到那女子长相如此平庸身材却如此曼妙,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想的,还有刹那间的雪白,真是不亚于柳含霜。

阿错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垂下了头,对自己不是好人确定无疑。仔细回想起来,傻乎乎地轻薄朵朵,要挟柳含霜,威逼阿布的下流手段,还有这次……

阿错苦笑一声,有些沮丧。

他到几株大树中间,痛快淋漓的撒了一泡尿,觉着好多了。

也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刀法竟然如此高明,洗练直接,不像一般门派的套式剑法,没有多余的花架子,每一道都连攻带守取人性命,绝不拖泥带水,不是阿错反应快,今天差一点交代在这里。

总而言之,野地方便,出手毒辣,狐狸般的狡猾,不是一般女子!

阿错下意识摇摇头,见四处再无动静,小心翼翼地看向不远处的山道,空荡荡并无一人,轻咳一声,大摇大摆走了出来,仿佛要补偿刚才的狼狈。

山道之上他微微驻足,前后望去,山峰林立之间,蜿蜒山道上热气腾腾,前后不见一个人影,他彻底放下心来,把斗笠拉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黄昏时分,他来到许州城外,不禁叫一声苦也,许州的城门竟然关闭了。

太阳还没落山嘛,怎么这么早就关闭了,真是倒霉,这不是和我阿错过不去吗?

在山中虽然有清冽的山泉濯洗,有野果猎物果腹,但毕竟缺乏盐巴太淡了,让人心里发慌。本打算到了许州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孰料狗咬尿泡空欢喜。

越墙而进?算了,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

阿错咧着苦瓜脸,四处踅摸,发现沿着城墙往东,四五里处有一大片灰蒙蒙的东西,看起来是一个小村子,就信步走了过去,准备在小村子中寻一户人家,诉番苦水骗得同情,解决吃住问题。

小村颇大,泥墙茅草的土房薄暮中灰蒙蒙一片,孩子们的嬉闹声和狗叫声不绝于耳。

阿错怕狗不敢往里走,就拐弯走进了村北头最近的一户农家。这户人家是相依为命的老夫妇两个,不待阿错细说,就憨厚而热情地招待了他,窝窝头咸菜加上难得的炒鸡蛋,阿错倒也吃得香甜。

据老头儿絮叨,这个村子叫魏家庄,有四百多户人家,周围算是大庄了。

“老大爷,许州这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吗?城门怎么关这么早。”阿错也就随口一问,纯属没话找话,没指望有些老迈也走不远的老头老婆能有什么新鲜见解。

老头儿颤颤巍巍道:“娃儿你不知道,今天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被一大群官家的人押解着进了许州。我估计是怕出什么乱子,才早早关了城门,平常可不这么着。”

“老大爷你真会说笑,什么大人物还至于关城门,难道还有人敢造反抢人?”阿错趁机夹了一筷子鸡蛋填进嘴里。

“这我老头子可不知道,只听说是个想造反的坏蛋恶人,是村里几个年轻娃们说的,说眼看着一大长溜人马押着一个人进了城里,很快城门就关了。村东头老马家的孩子就被关在城里了,他娘担心娃儿哭得嗷嗷叫。”

老眼昏花的老婆儿瞧了一眼阿错身后的剑,担心地叮嘱道:“娃儿你可小心些,这两天我觉着怪紧张的,你可别乱惹事。”

“不会不会,我胆小着呢。”阿错又陪着两个老人聊了一会,就到了一间土房里休息。

乡村的土房可不那么安静,尤其在这秋初的季节。蟋蟀在墙角处低吟,壁虎在墙上游动,土鳖们趁夜拱出地面交配,蚰蜒顺着蜘蛛网打秋千,还有树上的蝉偶尔猛叫两声挣扎落在地上,感叹蝉生的短暂,生于黑夜死于深夜。

至于最猖狂的,当然是蚊子。花脚蚊子们唱着战歌,毫不畏惧地向阿错发起一阵又一阵的冲锋,打得这个剑道高手手忙脚乱,仓皇而逃,索性走出了土房,寻到野地一处通风处,发现比老头儿的家里还安全些。

阿错很惭愧,暗道论与这些虫儿作战,自己可不如安然入睡还打着呼噜的老夫妇功力高深。

子夜已过,夜幕低垂,群星闪耀,一轮弯月渐渐落下。

又快到中元节了吧!那可是……阿错慌忙止住了滑向黑暗恐怖处的思绪,收回了四望的目光,凝定心神,很久之后,才沉入天地皆无的虚空之中。

然而,很快他又被惊醒了。抬头望去,不禁愕然,许州城里大火冲天,映红了半边天空,风中还送来隐隐约约的厮杀声。

从申城到许州,真是到处不得安宁啊!

阿错怔怔看了一会,火光渐渐小了下去,厮杀声也渐渐沉寂下去。

算了,这许州也是个是非之地,别进城了,我阿错早已不算良民,免得惹火烧身。

第二天,阿错告别老夫妇。临别之时,老夫妇啰嗦半天要小心,死活不肯收钱,阿错只好把一些碎银子偷偷放在了热闹无比的茅房中显眼的地方,这对老夫妇都是细心人,不用担心发现不了。

许州是中原大城,曾经是某前朝的国都,城墙坚固而宽阔,害得绕城而过的阿错走了不少冤枉路。还好这里已经是中原腹地,到处是肥沃而辽阔的大平原,行走起来尚不困难,只是沟沟坎坎、尘土飞扬十分讨厌,幸亏阿错是个野小子,倒也不在乎许多。

“拜,拜,拜月仙,马家闺女十二三。大红袄,绿边袖,卷来卷去卷不够……”昨夜听得村里妞妞们喊的调儿,那是阿错记忆深处的东西,此时无聊,被他边走边哼哼。

他哼哼,倒也不妨碍别的虫儿哼哼。这不,阿错跨过田地,刚进入一片土丘,就听得一阵密集的哼哼声,忽远忽近,忽小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