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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刺杀


阿错心道,土门可汗真是个怪物,从哪里弄来这许多稀奇古怪的题目,什么水草什么鱼,女的淹死男的跳河,什么意思嘛!

其实土门可汗的这三道题各有特点,思虑方向大不相同。第一题最难,需要综合多方面才能解答;第二题则容易得多;这第三题的确如阿错所言,有点古怪,因此将三位公主殿下都难倒了,久久无人出声,一个个嘴唇蠕动或微眯着眼或索性闭了双眼,苦苦思索。

这三题虽然仅对三位公主有效,然好胜之心、探奇之心人皆有之,因此很多人也都希望能抢先想到答案,即使不说,也可以望着她人蠢笨的样子得意一笑,也是好的。

不知是等的不耐烦,还是雅兴大发,土门可汗竟然朗声吟起诗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真是聒噪死人!”塔拉冈诺娃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也有人暗自腹诽这位土门可汗,众人都在苦思冥想,你诵哪门子诗啊,这不是捣乱吗?然而碍于土门的身份无比尊贵,除了塔拉冈诺娃,还真没多少人敢于发作。

“啊,我想起来,是头发。”

赵含霜本来气得****起伏不定,土门可汗带有磁性的声音似有魔力,竟让她瞬间平静下来。她先是呆呆地望着土门可汗玉树临风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于是惊叫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土门可汗的双眸深不可测,他温和地笑着问道:“哦,长乐公主,请解释一下。”

赵含霜不知为何,土门可汗的这双眼睛让她有些发慌,心中怦怦的跳个不停。她死劲一咬下唇,涩声答道:“我猜想,这位男子掉进河里时,他跳下水去救她,可他的腿被东西缠住,他以为是水草,便拼命的蹬开,最后没有找到就走了。几年后,他再来这里,才知道这水里根本没水草,那么,当年缠住他的东西就是他心爱女子的头发。本可以救出心爱女子的机会却失去了,此男子自然十分懊悔难过。”

“含霜妹妹,你真让哥哥刮目相看。”赵武明带头,星罗众人啪啪鼓起掌来。

土门可汗没有答话,而是望着天上即将垂落的新月幽幽叹道:“世上之事,变化无常。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到了尽头,做到了极致,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放弃了,却不知只需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成功了。可惜,即使我们今天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依然会白白失去许多可以成功的机会,功亏一篑,天意弄人!本汗贵为草原之主,每每思之,常常冷汗湿透重衣。故此,本汗常常提醒自己:今天,本汗又错失了那些机会呢?”

土门可汗此段话颇有深意,对在座的诸人触动颇多,赵武明眼中异彩连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光虎目微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错抬头仰望星空,似乎看到一个绝丽容颜一闪而过,仿佛是莫莉莉,又好像是海朵朵。他暗叹一声,向海朵朵方向看去,没有看到伊人的身影,甚至英樱也不见了,不由有些吃惊,眼光乱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心中懊恼不已。

哼,既然你经常和这柳含霜赵含霜的纠缠在一起,我就有了着落的地方,只要英樱你不就此消失,总会找到你。阿错自我安慰着,心情安定下来。

一阵野风打着旋猛吹过来,一些火把摇摇欲灭,篝火疯狂摇曳,左右扑动忽大忽小,扬起了许多灰烬,阿错正在睁大眼睛找人,不提防被细沙眯了眼,揉了几揉依然有些疼痛,只好闭上了眼,抖动着眼皮,希望尽快将不速之客冲洗下去。

“尊贵的土门可汗,你的感慨我等已经聆听,不知还有何指教,请一并道来。”

阿错不用睁眼,也知道这位发话的是塔拉冈诺娃,场中也只有她敢于对土门可汗冷嘲热讽。

“多谢公爵大人提醒,本汗一时失态,忘记恭喜长乐公主慧解难题了,请长乐公主海涵。”

赵含霜回了一礼,有些羞涩地言道:“可汗致歉,含霜愧不敢领。在此还要多些可汗提醒,否则以含霜愚钝资质,恐怕想到明日也想不明白。”

众人有聪慧者,从答案揭晓之时,就已明白土门可汗看似无意吟诵青莲居士的那几句诗,“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其实也是给予提示,只是这提示过于隐晦,很难让人联系到一起,除非你灵机一动灵感突现。

土门可汗呵呵笑道:“长乐公主何必谦逊?此诗乃本汗对众人而诵,却只有长乐公主一人注意并突然领悟,这表明公主殿下不仅聪明不让他人,而且更是难得的缘分,本汗心甚喜之。”

赵含霜柔声答道:“可汗过誉,让含霜不知如何作答。”

这土门和赵含霜你来我往,言辞远远多过娜塔莎公主和胜美公主揭晓答案之时,态度更加温和有礼,夜重和罗斯都是心中一沉,觉着有些不妙。反之星罗众人均喜笑颜开,唯有公孙瑾低头不语。

阿错更是惊奇,没想到这位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赵含霜,今晚竟做起小女儿娇羞情态来,想到她此时的模样,不免暗暗发笑。

蓦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了过来,这种感觉当然不是来自眼睛,因为他还闭着眼,自然看不到什么。这种感觉来自于皮肤,通过皮肤反映到他的脑海里,他突然觉着观星台上多出来什么东西。是什么呢?他睁开眼看,却没有发现有何异样。于是把眼睛闭上细细感觉,终于发现有何不同,在宴席中间的空地上,除了篝火之外,靠近赵武明一方以及土门可汗一方,均多出了两块常人大小的物体,模模糊糊分辨不清,但和巨石铺就的地面总是有些不同。

阿错上次在丐帮小树林内,发现将《周天经穴图》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不用眼睛就可以模糊感觉周围物体,而且随着修炼精深,感觉会逐渐变得清晰,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并不清楚,准备等以后见到老道士了请教一下这位师傅。

但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次的感觉可靠吗?阿错有树林闭眼练剑的经验,对自己的感觉有七分相信,觉着肯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皮肤感觉不清晰,阿错重新睁开眼来,微眯着向确定的位置瞧去。此处离太子赵武明较劲,猛一看并无异常,就是一块平整的地面,但细细分辨,终有一丝不同显现出来,顺着隐不可见的轮廓走向,此物就像一只大蛤蟆。蛤蟆?哪会有这么大的蛤蟆?阿错猛然警醒,什么蛤蟆青蛙,这应该是一位蜷曲的人形,他越看越像,这一块东西分明是一个瘦小的人体。

这个怪人是何时潜入的,海连口、赵光等这些高人们怎么一点没有察觉?阿错惊疑不定,想起了进入申城之前尾随他的那两位怪人。那两个怪人也极善于伪装,不是提前认定细细观察,很难有所察觉。

难道这是那些怪人的同伙,跟过来想要谋害自己?又一想不大可能,他素日多是孤独一人,要偷袭他可比现在容易得多。

他又向土门可汗身前有异状的地方瞧去,有了先前经验,这一次很快就分辨出是位同样的怪人潜伏在地面上。夜重人和罗斯人离自己稍远,他感觉不到任何异常,视力所及也没发现异常,无法确定是否也有人潜伏。

而此时,土门可汗正在侃侃而谈:“……所谓伤心人别有怀抱,非至情至性之人,难以深刻理解此题进而解之。本汗贵为草原大汗,自负聪明睿智不让孔明,英勇武力不逊项羽,所缺憾者,非博闻强记聪慧玲珑之才女,亦非并肩杀敌金戈铁马之巾帼,唯至情至性、相遇以沫之眷属也。在那大漠孤月之夜,能够有位佳人和本汗彼此思念,心灵相通,则夫复何求!长乐公主,本汗异乡异客,幸遇公主殿下,今有羊脂美玉和南海珍珠做成的项链一串,本汗可有赠与公主殿下的荣幸?”

阿错没有听清土门可汗说些什么,也没在意赵含霜是如何应答的。他急速盘算着,这些怪人既然不是冲着自己,那么所图必然非小,目标恐怕是太子这些大人物。他又想到,除了这种不可思议的伪装本领,这些怪人是否还有别的出人意料的手段?不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说今天的事情事关星罗命运,自己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一念及此他有些紧张起来,闪目瞧了瞧,赵武明坐在前方,稍靠后些,杜英和赵凌一左一右靠近护卫,阿错则靠着杜英,另一旁赵和紧挨赵凌。

“大哥,告诉太子有情况,可能是刺客,先别声张。”阿错侧身低声告诉杜英,杜英眼神一下射出寒光,又急忙收敛,转头盯向阿错,阿错郑重点点头。杜英吸一口气,站起提起酒壶弯身为赵武明斟酒,阿错清晰地看到,赵武明的身体轻轻一震就恢复了正常。

杜英回座扭过头来,刚要向阿错说什么,发现阿错的眼睛忽然收缩了一下,瞳孔如针寒光逼人,不禁心中一惊,顺着阿错的目光看去,发现土门可汗已经起身,手捧一串光华缭绕、熠熠生辉的项链,离开座位向这方走来,看样子是要把项链献与赵含霜。

“可汗且慢!”土门可汗再走两三步就要踩到那怪人,当然,踩是踩不到的,被怪人袭击是必然的,因为阿错看到,那怪人不知何时已经转换了姿势,手中多出了一根条形状的尖锐东西。情急之下,阿错顾不得许多,大叫一声。

阿错这一声异常突兀,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土门可汗也是一愣,旋即笑道:“小兄弟,本汗要珍宝献美人,呵呵,莫非你要夺本汗所爱吗?”

这土门可汗说的什么话啊,阿错哭笑不得,急忙道:“土门可汗,倘若相信在下,请先退回去。”

“小兄弟,以前虽未谋面,但本汗依然相信你。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小兄弟如无合适理由,这一步退不得。”

的确,赵含霜接下了这串象征珠联璧合的项链,就意味着星罗、突厥结盟成为既定事实。对于土门可汗这位草原、大漠的主人而言,在国家利益方面,情啊爱啊许多事情都是可以牺牲的,让他在此紧要关头退步,除非是刀架在脖子上或许可能。

对于土门可汗而言,应该和谁结盟他心里清楚得很。夜重人凶狠残忍,罗斯人贪得无厌,两者狼狈为奸,假如西域突厥与他们结盟,肯定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唯有和星罗结盟,联起手来和他们对抗,突厥才有一条生路。

至于今天的题目之类,不过是个借口,给罗斯和夜重一个台阶下,不至于弄得太僵立即翻脸而已。其实不论长乐公主赵含霜今晚如何表现,对于土门可汗而言,都准备了很好的理由,结果不会改变。至于夜重和罗斯这些人,大部分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似乎也无可奈何。

赵武明对阿错的判断将信将疑,难道在场这么多高人,像叔叔赵光、丐帮帮主海连口、夜重地藏流的宗家北川、罗斯的极光之剑塔拉冈诺娃剑都没有发现,年轻小子阿错竟能发现?他狐疑不定,一时无言。

诛邪联盟盟主、星极宫宫主赵光对国家大事自然心知肚明,见阿错不知轻重横加阻拦,不由勃然大怒,厉声斥道:“阿错,你这无知小子瞎嚷嚷什么?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老夫今天定将你这孽畜毙于剑下。”赵光一跃而起,直向阿错扑来。

“赵兄使不得!”几乎与此同时,海连口急叫一声,也纵身扑了过来。

阿错又惊又怒,暗骂赵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真是个老糊涂!

那赵光和海连口是何等身份何等功力,瞬息间就会杀到眼前,阿错没有时间犹豫,先高呼一声:“有刺客小心!”同时抽出长风剑来,凝神定气,准备迎接赵光的雷霆一击。

场上众人都有些发傻,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土门可汗错愕之下,听见阿错喊声,眼中寒光一闪,感到了一丝不妙。

那赵光和海连口本来是向阿错方向扑击,却不知怎地忽然折身,向宴席之间的空地上冲去,长剑斜指,看模样要将这片空地戳上两个窟窿。众人又是一奇,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人们眼看着两块人形物体从地面上飘起来,一东一西分别扑向星罗太子赵武明和突厥可汗土门,迅如鬼魅,快逾电火。

毫无疑问,这是两个刺客,目标就是赵武明和土门。人们这才明白,赵光和海连口是诈称因为阿错,其实是借机击杀刺客。怎奈这两个刺客异常高明,提前察觉了赵光和海连口的意图,先于二人到来之前发起了攻击,赵光和海连口均是面色大变,明白终是迟了一步。

尤其土门可汗远离护卫,孤身面对,那刺客纵身挺刀,眨眼间就到了土门可汗的胸前。说时迟那时快,好个土门可汗不见动作银月弯刀已到了手中,顺势挥出,将刺客之刀拨到一边,顺势挺入,就要给此刻一个透心凉。那刺客竟毫不躲闪,反把嘴一张,一枚飞矢无声飞出,直奔土门面门,土门大骇,拼命躲闪,同时不忘反击,银月弯刀斜斜掠起,削向刺客。

飞矢擦着土门的发梢飞了过去,那刺客见依然无功,顺势扑来,却觉着身上一凉,手上一轻,全身忽然毫无力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分为两段,鲜血裹着内脏流淌而出,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原来正是趁刺客和土门动手的瞬间停顿功夫,赵光恼恨刺客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动手,而且差一点成功,直接痛下辣手将刺客劈为两段,而刺客的手掌,却被土门的银月弯刀砍掉,合着短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说另一位同时发动攻击的刺客,他距离赵武明较远,海连口又几乎迎面扑来,仿佛明白大事不济,挥手打出一把暗器,然后看也不看飘身疾走,海连口余光发现暗器均被阿错迎上来挥剑一一击开,赵武明料无大碍,就怒吼一声紧追刺客不舍,相继跳下观星台,掠过重重围困的士兵,眼看这刺客就要纵入东湖水中,海连口猛一发力,长剑陡手飞出,将刺客刺个对穿,踉跄两步摔倒在湖边,抽搐数下就此了账。

这两个古怪的刺客也该倒霉,虽然有不少本事,且善于伪装,但遇到星罗帝国的两大高手,想要还能全身而退,星罗武林恐怕离消失不远了。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夜重人和罗斯人坐在那里呆若木鸡,突厥和星罗也有不少人脑子里还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到海连口将刺客提过来扔在地上,众人才反应过来有刺客作怪。星罗帝国的公孙瑾、翠玉以及一些护卫弟子一下子炸了锅般,叫嚷的,拔剑的乱作一团。突厥、罗斯和夜重就好了许多,除了胜公主和娜塔莎公主似乎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场面面色苍白,胜美公主更是闭上了眼睛,其他人都还比较沉得住气。

赵武明斥道:“安静,不过两个鼠辈,大惊小怪做什么?赵和,吩咐禁军严守即可,没有命令不得进入观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