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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出笼


阿错似懂非懂,但也不便多问下去,就按这位掌教说的听之任之算了。他拱手一礼:“谢前辈指教。晚辈把师姐安置好之后,将会去东京一趟,探寻我师傅与莫爷爷的下落,如有所获,一定立即告知。”

莫邪点点头,不再多言。

阿错告辞而出,被莫邪心腹弟子领着,踏着深沉夜色,悄悄回到了天罗居的住所。

第二天,摩天教北主峰一个消息在弟子们中间流传开来,因为江南王岳微举的情面,又有金棍大侠吕都的面子,摩天教长老会决定即日释放丰色,并要求阿错不得停留,即刻下山。

天罗居的大院里,一辆马车停在其中,车厢里坐的是阿错的师姐丰色,她容颜虽然有些憔悴,眼神中的喜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哈哈,阿错小娃儿,怎么样,老夫一出马,事情自然成,心服口服不?”吕都一家人个个大脸笑得像向日葵花,吕都本人更是满面红光、得意洋洋。

“晚辈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吕前辈,小子代师姐多谢了。”阿错深深一躬。

吕都哈哈大笑:“不必客气,记住答应老夫的话,你可是合银孩儿的候补女婿,说不定什么时间就补缺上任,你可要随时做好准备。老夫就不送了你了,莫掌教说要请我吃大餐呢,哈哈,你小子真没口福。”

“前辈一定代晚辈多吃点!”

“哈哈,那是一定的。好了,你走吧。”吕都说完,一扭大胖身子带着一家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罗前辈,客气的话不说了,晚辈告辞。”

罗鸿盯着阿错道:“嗯,一切当心,去吧!”

丰色也从车厢里探出脸来,挥手向罗鸿告别,然后拉上了轿帘。

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驶动,罗宾和阿错各骑一匹骏马跟在后面,出了天罗居,沿着中心大道向摩天教大门走去。沿途碰上了不少摩天教弟子,几乎没有人打招呼,多数默默地盯着马车或者阿错,那眼神中可没有多少友善之意。

阿错的视线不由飘动着,试图找到那个让他心寒心冷而又难以割舍的恬然笑容,然而,什么都没有,即使冒起、小青、李媚娘也了无踪迹。

“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啊!”阿错心下黯然,又安慰自己,“见了又如何?不是视如不见就是相隔万里,没得让人难过,或许真的相见不如怀念。”

“阿错兄不必担心,我教的这些兄弟也都是不了解真相一时气愤,不必太过在意。”罗宾察觉道阿错情绪低落,以为摩天教众人的敌视情绪引起,就轻声加以安慰。

阿错笑笑道:“罗宾兄,怎么不见冒起大哥?”

罗宾笑道:“哦你说冒大师兄啊,他可是教里年轻一辈中的大人物,腿脚一伶俐就被派出去了,哪会一直让他在家里养膘啊。”

说到这儿车夫叫了一声,马车竟然停了下来。两人一愣之下,发现前面路中间站着两个人,白净较瘦的是风剑春火,高挑冷峻的是雷剑卫南。

罗宾提马向前,双手一拱笑道:“春师兄,卫师兄,师弟奉命送阿错兄和孟夫人下山,不知两位师兄有何吩咐?”

春火板着脸道:“罗宾,你少装模作样的。这婆娘的汉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么白白放走了?我问你,是谁下的糊涂命令?”

罗宾笑容不改:“这是长老会同意的,掌教下的命令。春师兄,你家老神仙可是长老之一,这个消息你不会不知道吧?”

卫南冷笑一声:“王爷的面子大,一个女人放就放了。可你身后这个小子呢?一到我摩天教,就害得我义妹还有几位同门死得不明不白,就这么一个屁不放就把人放走了,这算什么?”

这话罗宾不好接口,阿错当然明白。他也一拱手,不卑不亢道:“两位兄台,在下阿错来到贵教,除了求人放我师姐之外,不想招谁不想惹谁,是别人无缘无故想要害我,而我并没有动他们一个手指头,卫兄也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想来自然能明辨是非。”

罗宾也相劝道:“卫师姐他们遭此惨事,师弟也非常痛心。不过,既然掌教和长老会决定放阿错兄他们走,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卫南怒哼一声道:“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恨吗?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勾当。小子你听着,既然上面有命令,虽然兄弟们都一肚子气,但在这山上也不会有人动你,你也不用胆战心惊。不过,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笔债讨回来,为义妹他们报仇。所以,你小子行走江湖时小心点,不要提前死翘翘了。”

春火跟着添油加醋:“卫师兄说得好。车里的婆娘你也听着,我堂堂摩天教风剑不会为难你一个女流之辈,你可以给你那死汉子带句话,下一次再见面就是他的死期,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等着。”

丰色从车窗中探出苍白的面容,淡淡微笑着冲春南点了点头,冲阿错笑笑。阿错明白师姐的意思,让他能忍则忍,不要节外生枝。

看着丰色憔悴的面容和脖颈间缠了数道的包扎布条,阿错一阵心痛。算了,虽然这两个人有点欺人太甚,此时此地只能由他们去了。想到这里他淡淡笑着一拱手:“两位的指教在下都记下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罗宾也嬉皮笑脸道:“两位师兄别生气了,小弟回来请两位师兄喝酒。”

卫南怒斥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春火一拉卫南:“罗宾,你要是没有五十年陈酿的杜康作为赔礼,别指望我和卫师兄以后理你。”

罗宾先是一咧嘴,随后胡乱答应道:“一定一定,不要说五十年,百年的咱也想办法,谁叫两位是罗宾的师兄呢。不过两位师兄先把路让开,师弟好下山寻酒。”

卫南、春火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再无理由拦路,各自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去了。

“驾!”随着车夫马鞭轻挥,马车又缓缓启动了。

罗宾低声安慰道:“阿错兄不要在意,这两位师兄就是心里不痛快,发发火就好了,人都是直爽性子。”

阿错也想通了,朗朗轻笑一声:“没事没事,可以理解,要换做是我,可能比他们做得还过分。不过这次这许多事情可是多亏罗兄了,还让你跟着受气。”

“阿错兄真是善解人意,难得难得。”

“罗宾兄你就不要拍这种没有味道的马屁了。对了,还有江姑娘,罗兄一定要记得转告我和师姐对她的谢意,我和师姐能顺利走出你们摩天教,江姑娘功不可没。”

“一定一定。”

两人低声说笑着,谁也没有察觉到,在后面一个旁人难以注意的地方,一个乌黑的眸子盯着阿错他们离去的背影,那窈窕的身影,那成熟而微带忧郁的清美面容,那微皱的淡淡蛾眉,正是阿错口中江晓雨。

“阿错兄,一路保重!”

“保重。”

在摩天教大门口,阿错与罗宾拱手作别,跟随马车向金陵城奔去。

车辚辚,马萧萧,烈日高照,从玄武湖中蒸腾而起的雾气四面八方弥漫着,潮热难当。

阿错的心却是高兴的,他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两边的青山密林,瞧瞧微微颠簸的马车,想想终于脱身的师姐,有一种满足感洋溢着。

“师姐,我帮你把西边的帘子打开,天太热了,透透气。”

“嗯。”丰色多说话,她朝探头看他的阿错轻轻笑了笑,温柔的眼神深处有不可抑制的喜悦。

师姐师弟默默无声地穿行在山路上,两颗心却如脱笼的鸟儿,说不出的轻松,还有对未来的强烈盼望。

“师姐,我们先到金陵城,准备些东西再走。”

丰色轻轻点了点头。

踏上官道,进了金陵城,在一家非常气派的“玄武客栈”落了脚。

马和马车是摩天教的,还要归还。车夫水也不喝,将阿错骑的马也套上,打个招呼回山去了。

阿错背着丰色,要了两间客房,然后将师姐放在椅子上。

阿错打了洗脸水,帮着丰色洗了洗手脸,又给两人各倒上茶水,走了一路早就渴了,阿错自是一仰脖而尽。

阿错笑道:“师姐,你可是轻多了,没有在玉皇顶那时重,记得我们采药你被蛇咬那一次,那时师姐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啊。”

“混账小子,师姐也敢打趣。”丰色嘴里嗔怪,望着阿错的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温柔,还有一丝丝怅惘。

丰色叹道:“那时日子过得多平静。”

“谁叫你师姐急着嫁人呢!”

丰色白了阿错一眼道:“难不成要师姐做一辈子不嫁人的老姑娘?臭小子,净说些胡话。说说下一步怎么打算,师姐没有腿,现在只能听你的,你可不能把师姐卖了!”

阿错嬉笑道:“师姐没有腿,师弟就是就是你的狗腿子,你想往哪里去,师弟跑断腿也不达目死不罢休。师姐你说,你是想先见老爹还是先见相公?”

“师弟,我爹他们在什么地方?”

阿错低声道:“丰大侠在长江以北申城附近的笔架山,紧靠鸡公山,我说师姐,这可不能随便说出去,师弟仇人多,丰大侠也不适合现在露面,被有心人知道了顺藤摸瓜,师弟就瓜熟蒂落了。”

丰色嗔道:“师姐又不傻。好,咱们先去见我爹。”一种强烈的思念充斥在丰色的眼睛中,仿佛恨不得立时插上双翅,飞跃千山万水,见到父亲那温和已经有些模糊的笑容。

阿错一挺胸脯:“师弟遵令。对了,师姐,你伤势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大夫换换药?”

丰色柔声道:“不用,只是刚破了皮,师姐没那么娇气。你也受了伤,不碍事吧?”

阿错笑道:“我这一身皮可是世上少有,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我。”

两人说笑一会,在午饭时间吃了点饭,丰色****休息。

阿错将师姐安顿好,来到楼下柜台前。

这玄武客栈果然是金陵城的大客栈,有两位账房先生,迎宾、跑腿的不仅有殷勤的小伙子,还有年轻貌美的姑娘,一个个收拾得衣冠整齐、干净利索,让人看着就心里舒服。

和一般客栈不同的是,这玄武客栈食、宿分开,休息的客人就避免了用餐时吆五喝六的鼓噪喧哗。

“掌柜的,请问这客栈里有没有马车出租。”受环境影响,阿错的声音不知不觉也客气了许多,不好意思高声大气。

柜台后面一位穿着很体面的中年人撩了撩眼皮,淡淡道:“马车自然是有的,只要客官付得起银子。不知客官要到哪里去?一共几个人?准备用什么样的马车?要不要随从?”

阿错很大方地道:“银子不成问题。在下共两人,先到江夏,然后过江到东京。这随从嘛,除了车夫,能提供会照顾人的女子吗?”

这种中年人看看阿错,依然毫无表情地道:“只要有钱,不成问题。不过事先声明,本客栈规矩,需要客官您先付钱。”

真是店大欺客啊,这个人说不定掌柜也不是,却这么大的架子,根本没有一般客栈的热情,莫非是自己这身衣服让对方小瞧了?

不过对方没有太过分,冷淡而不失礼,阿错也不好过于挑理。

“一辆带厢能做四个人的好马车,一位马车夫,一个会伺候人的女子,走江夏,到星罗帝都东京,算算多少钱吧。”

账房噼里啪啦算盘打得眼花缭乱,然后扯着调子报道:“共计白银一百两或者黄金十两,车夫、随从、马匹食宿均由客人负责,马车损坏也由客人负责赔偿,以一月为限。”

阿错爽快地取出十五两黄金:“行,从今天开始算,请准备妥当,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多出来的这五两金子再卖给我一匹好马。”

阿错办完这件事情,又掏出钱来,委托客栈去采购了一些东西,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跑了回来,见师姐安好,就到了隔壁自己房间休息。

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出来,他可不放心把师姐一个人放在客栈里,万一有个意外哭都找不到地方。

第二天,在长江以北通往皖地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走。这马车并不十分宽大,坐四个人难度很大,卖相也一般,不过车厢最上面又隔了一层油布,不仅遮风而且挡雨防晒,也算是一大长处。

一个头戴毡帽的车夫坐在前面,不时轻轻地皮鞭虚挥,恐吓一下有些偷懒的马儿,却懒得吆喝,也看不清他的完整面目,因为毡帽拉得较低,只能看见下半部脸胡子拉碴。

旁边带着斗笠的则是阿错,他骑马的姿势依然很笨拙,跟在车厢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师弟,我记得你原来打算的是从江夏过江,怎么改道直接渡江去合肥了?”听见丰色问话,车夫和车厢里的人都露出倾听的神色。

阿错得意道:“师姐,这是师弟使地声东击西之计。”

“什么意思?师弟是说有危险吗?难不成还有什么人算计我们?”

阿错低声道:“师姐你不知道,我得罪了一伙人,他们不定什么时间就会冒出来找我的麻烦,不得不防。还有你想啊,这摩天教中不少人对我们可不大友善,万一他们暗地里使绊子岂不糟糕,所以不得不防。”

那车夫瞪了阿错一眼,不过丰色没有看到,也放低了声音道:“师弟考虑得周全,虽然可能性不大,不过小心无大错。”

“孟夫人,喝点水吧,别净听着你这师弟大惊小怪。”车厢里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丰色道:“谢谢小丽姑娘,今天天气凉快,我还不渴。”

阿错下意识朝车厢里望去,光线模糊,却看不清楚。他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又收回视线,不易察觉扫视了一下四周,凉凉的风掠过绿油油的田野,所有的禾苗都舒服得直打哆嗦,还发出哗啦啦的赞叹声。

无边的旷野远处是巍峨而模糊的山影,一些燕子忽高忽低地捉着虫子。旷野中或孤独或成群结队的树木那撑开来的树冠之中,不时传来雏鸟们焦急地呼唤声。

恬静的田园风光,让阿错的心平静了不少,还带有一丝丝怅惘,一如既往地挥之不去。

这条路通往合肥,最终辗转到达笔架山,师姐父女就可以想见,一慰相思之苦。可是自己要到哪里去呢?阿错的目的地又在哪里呢?又有谁在等待他盼望和他相见呢?

情不自禁,他回首望去,金陵城、紫金山都化作了影影绰绰的灰色影子,是那么的遥远,遥不可及。

也许不会再回来了吧!也许再也见不到那恬淡的美丽神情了吧!也许,那只是一个梦,如同阿错做过的无数梦一样,睁眼的时候一切都烟消云散。所不同的是,那些梦都是噩梦,而这个梦,无比的美丽,又无比的令人心碎。

阿错想挥一挥手,做一个告别,但终于没有,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也许只是担心被人瞧见取笑,也许是别的,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