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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星罗之剑


在昏睡之中,在梦中,他好像不时听到有人在叫他,很着急的样子,他大力应和,却发不出声音,然后那声音就消失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错再次醒来。迷迷糊糊他想或许像以往一样,已经躺在床上,看到杨小郎当然还有丰色师姐的笑脸。

他勉力挣开沉重的眼皮,外面天色异常明亮,有些刺眼,反复了数次才可以正视,这才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一场大雪覆盖了天地,那如蒲公英般大小的雪花,还在无声无息地落下,不知辛苦地为大地盖上一层又一层冰冷的棉絮。

一只野兔在雪地上奔跑,寻寻觅觅,两只红红的眼睛分外醒目,看来也是饿极了,不等雪停就跳了出来觅食。

阿错并没有感到饿,但他想了想了,觉着该吃东西了,未免见猎心喜,想要起身去把野兔捉来填填肚子,但是动不了,身子好像完全僵硬了,根本不听使唤。

怎么会动不了呢?他感到脑筋很迟钝,总是想不出原因是什么。

但总不能就这样,这样下去并不太好,或有什么严重后果出现,是什么后果他想不清楚。

他发了一会呆,眼看着兔子蹦蹦哒哒离去终于不见了踪影,眼看那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眼看一阵风穿过雪幕扑向了他,他一动不能动,一阵寒意刺过来。

心口和脸上的寒意让他灵机一动,唔,是冻的,或许是快冻僵了吧!

这可不行,他这一次很坚决地意识到不行,这会冻死的!

脑袋渐渐有些活泛,他开始尝试运行内力,丹田之中还有一点暖暖的东西,他好不容易才捉到它,逼着它顺着经脉缓慢行走,走到哪里,那里就变得柔软了一些,如同融化了一般,心里随之多了点活气。

一点喜悦涌上来,他更加卖力,一点一点缓缓前行,真累啊!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到底多长时间他不知道,总算把大循环打通了,不敢停下,把大循环交给如意诀自动运行,开始运转小循环,无休无止。

天黑的时候,他终于可以动弹了,先把腿脚敲打按摩,轻轻活动一会,扶着洞壁慢慢地站起来,看着茫茫夜色,饥饿感波涛汹涌般地涌上来,瞪着有些发绿的眼珠子四处踅摸可吃的东西。

阿错摇晃着走向洞口,艰难地俯下身子抓起了一把积雪填进嘴里,很凉很苦好像也很舒服,于是又接连抓了几把,寒雪入肚,让他感到更饿了,刚才的一点热气差一点被腹中寒冷的雪水压了下去。

兔子早跑远了,即使还在,他现在虚弱至极也捉不住。还好,洞边有一些风吹来被洞口拦下的松塔,他坐下来,慢慢地寻觅,如一只小狐狸或者山鸡,最后扒开了一些积雪,竟被他寻到二三十个。

他大喜过望,见再没有收获,如一个守财奴般小心翼翼捧着松塔,缓缓踱回山洞坐下来,开始剥里面的松子吃。这是轻车熟路的事情,泰山玉皇顶做箭奴时吃不抱他就常这样做。一丝怅惘与回忆迅即被他掐断,专心吃松子,因为他听人说过,想得事多就消耗得最多,饿得更快,可不能把这样一点食物浪费在瞎想上。

吃完了松子,感觉有了些热气,身体却慢慢热起来,直至滚烫,两腮通红,眼睛发胀。

他很想不计后果就躺倒,但他不敢,或许,再睡过去一次真地就不一定能醒来了。

他发了狠,觉得继续呆下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或者病死,趁着能活动,趁着天色虽昏暗但有大雪照明,挣扎下山去也。

他拉起金菊刀,瞥见那长长的刀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无声叹了一声朝洞外挪去,然后顺着山坡向下。

方向早已摸不清了,但向下总没错。

平坦的地方他索性滚下去,不滚也不行,他的身体不足以支撑斜坡带来的前倾重力。

蜈蚣岭不是一座大山,但此时成为困住阿错的巨大囚笼,他举步维艰缓缓移动,如一只黑白相间地雪熊。

跌倒了多少次他没数,但这一次跌倒是最高兴的,因为他看到了山坳中有几户院落,虽然没有灯光,但他相信哪里肯定有人。

有房子怎么能没人住?

他趁机用积雪擦了一下差不多干净的金菊刀,奋起余力走了过去,几只野狗汪汪狂吠着欢迎了他,然后是几位猎户模样的人一脸戒备地走了出来,阿错知道,自己这个模样,恐怕还要费一番口舌……

半个月后,阿错走出了极小的山庄。

头上戴着一只兔皮帽子,身上狼皮裹身,脚下也是一张软皮靴子,后背上那把金菊刀也配上了皮套,活脱脱就是一个猎户模样。

七八个身裹兽皮的男男女女出庄送他,脸上带着殷切地期望。

阿错拱拱手,告别了纯朴的山里人,辨明了方向,踏着积雪走出蜈蚣岭,

这次风寒病来势凶猛,加上伤痛,整整在床上折腾了十数天,幸亏小山庄人热心的照顾,不辞辛苦地去山外面取药,他才慢慢恢复起来。

风寒病已经痊愈,身体还有些虚弱。伤口虽然结疤但也不能太激烈活动,不过阿错急于上路,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阿错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一个普通的护卫,担心风声走露出去会给小山庄这些好人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据经常出山的张大哥讲述,山周围的人都知道,蜈蚣岭佛爷寨前些日子打了一场大仗,江南王手下大将周将军带人将山贼全部被剿灭,后来附近有人偷偷摸摸上山去看,果然佛爷寨成了一片废墟,一个鬼影也没有了。

张大哥说,一开始好像还有不少人漫山遍野的找什么人,后来也不知道找着没有就撤了。

至于其他,关于岳金子他们,阿错不方便直接问,但很明显张大哥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否则牵连到一个郡主,众人还不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岳金子、江晓雨、杨小郎他们到底如何,有没有顺利到达京城,是阿错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他本来想到佛爷寨再看一看,听张大哥这么一说,再加上身体状况也不适宜爬山,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奔京城而去。

到了一个前后无人处,阿错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敷在脸上,仔细摸索一番带好,就变成了一个面目很是阴沉的年轻汉子,普通人见了就会敬而远之。可惜阿错自己是看不到的。

以前的东西早就丢得没影了,这张人皮面具还是摩天教的大长老莫野望此次下山时让江晓雨转交给他的,被他一直当作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贴身保管,阿错的危机意识一直很强的。

他走到小周庄,从庄后的几座新坟旁越过,不免心中又是感慨一番,然后就踏上官道,在有了些人气的小周庄一家小饭馆中喝了碗热汤,就继续向西走。

走走停停,借此恢复身体,这一天来到清流镇,是周围少有的一个大镇,街上人来人往,小贩高声叫卖,倒也很是热闹。

此次出来杨小郎管钱,阿错随意带了一点,又大部分留给无名山庄张大哥他们了,囊中羞涩得很。不过因为另有打算,先在清流镇略微转了转,看了一下地势,买了点东西,然后选了一个不错的高升客栈落脚。

阿错先到客房里洗漱一番,照镜子时对自己的新模样既好笑又满意,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就出来填肚子。

正值晚饭时候,餐厅中水雾蒸腾,酒气弥漫,人声喧哗,南来北往各色人等都有。

阿错寻个位置坐下,简单要了点东西,就开始聆听周围人都说些什么。闯荡江湖的人都有经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往往就是客栈、酒楼,什么事情刚一发生,就会被走南闯北的人四处传播,那速度不亚于官府的驿站。

“老大,你说这次太子殿下与夜重人的较劲会有个什么结果?”

稍远些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人,横眉冷目,身上背着兵器,满面风霜,说话大大咧咧,一看就是草莽豪客之类。

发话的是个大鼻子的壮汉,说话瓮声瓮气。

“还能怎样?太子殿下要和他们算袭击太子妃的帐,夜重人根本不认帐,却反过来要求咱们交出青龙将军,说什么上次是假的,真的在申城,让太子派人拿下再交给他们,而太子又一口咬定没那么回事,双方扯起皮来那还有个完?最后我看也是不了了之。”搭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年轻汉子。

大鼻子壮汉不满道:“老四,你让老大说,老大比你有见识。”

年纪稍大些的汉子品了一口酒,慢慢道:“老四说得不错,这种事情就讲不清楚,也没衙门审案,罗斯和夜重穿一条裤子,所以啊,这国与国之间的事情,就像两个山寨一样,谁人多拳头硬谁就说得对,不服就打你,其他都是扯淡。”

“嗯,老大说得对,还是老大看得清楚。”其他三个人齐声附和。

大鼻子壮汉又道:“老大,太子要仿照前朝开文举、武举,你看旁边这些个酸书生模样的估计都是要去东京参加文举的,你说咱们去不去?”

旁边有两张桌子的人头戴方巾,看起来很是斯文,闻言也不敢作声或者当作没听到,只是私下窃窃私语。

精干的年轻汉子笑道:“去干嘛?咱们兄弟虽然功夫不错,但也要与谁比?二哥,咱星罗高人无数,就是那位没死的星罗之剑过去,或许能闯出个什么名堂,二哥啊,我们就在咱自己的地盘上守着就行了。”

此时阿错的饭菜已经端了上来,他边吃便很兴趣地听那几个大汉讲话,甚至恨不得凑过去同席,好听得仔细些。

有两个客人走来见阿错只有一人,就问了一句好像是要坐下,阿错随意点点头表示无妨,继续竖起了耳朵倾听。

只见那老大很稳重地道:“老四你说得有些道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那星罗之剑绝对不可小瞧,不说其他,就说他杀死的那三个夜重人,那是一个比一个不得了,尤其那江湖第一恶魔,作恶这么多年,咱星罗这么多高手谁能奈何他?却被星罗之剑一刀砍掉了脑袋,不得了啊,后生可畏,可惜死得太早了,星罗少了一条好汉,可惜了!”

阿错一愣,差点呛住,赶紧喝了口茶水,心中奇道:“看来说的是我啊,我怎么成了星罗之剑了?星罗之剑又是个什么玩意?”

却听那精干汉子兀自不服道:“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他杀的?或许是太子殿下感谢他救了太子妃一命,才给的这个封号吧。”

此话引起旁边一个桌子上一个粗壮大汉的不满,只听他哈哈笑道:“这位兄弟此言差矣,这位星罗之剑端的是一位响当当的汉子,这个再没有假。”

那精干汉子放下酒杯,脸色一沉瞥了旁边一眼,看到对方也有三四个汉子,而且一个个眼神明亮,当下也客气了三分,道:“哦,这位兄台有何高论?”

粗壮大汉笑道:“咱们也是开镖局的粗野之人,刀口上混饭吃的草莽,高论谈不上,不过经常往来东京与金陵以及星罗各地,对这位星罗之剑之事知之甚多甚详。这位少侠自幼没有父母,从小就叫阿错,也没个姓,没个大名,算个苦命之人。这为少侠曾在泰山玉皇派做了多年奴仆,吃了不少苦头,却暗自练得一身好武艺,一出道就杀死了大名鼎鼎的淫贼花正开,灭过笔架山的山贼唐有冲,灭杀神枪山庄,夜救顾城,在东京击败了突厥、罗斯、夜重三地的无数高手,救过江南王,救过太子妃,救过太子殿下,杀死夜重的天照神剑武宫野树也就是黄鹤派的武长老,一声大喝吓死了有一双妖眼的麻生上人,最近又干掉了恶名昭著的第一大恶魔。诸位,这位大恶魔也是位夜重人,据说是夜重第一大流派东条家族的东条之花,号称金菊刀,是极厉害的人物。兄弟,这位阿错少侠的事情我也说得不全,可就是这些事情咱们这些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做其中的一件啊?这样的人咱星罗又有几个?你看那些这大侠那剑客的,其实他们又做了什么事情?因此啊兄弟,我对这位阿错少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才那位老兄说得对,可惜了,天妒英才啊,年纪轻轻就丧了命,竟被夜重狗贼活活烧死了,真他娘的让人生气!”

粗壮大汉说完端起一碗酒咕咕嘟嘟喝了下去。

这大汉一番话甚是响亮,满屋子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不少人暗自点头。阿错也有些目瞪口呆,自己不仅被封做什么星罗之剑,而且已经死了。

他想了想,从外人看来,他可能真的已经被烧死了,那么重伤的一个人落在几百人手里,对方还有几个高手,哪里会有逃命的可能?想到这里阿错不由暗自庆幸,看来老天待他不薄。

那精干汉子喃喃道:“虽然也有耳闻,总以为是江湖传言,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左手一张桌子,一个穿戴稍微整齐的老者插言道:“这位兄弟,刚才这位兄弟说得对。老夫刚从京城过来,星罗之剑这位少侠曾经是东京长风武馆的馆主,长风武馆已被帝国设为星罗之剑的游览地,东京城南还设置有专门的陵园,里面有衣冠冢和墓碑。那墓碑很是高大,背面记述了星罗之剑的一系列事迹,一桩桩一件件,真是可歌可泣啊。听说夜重人多次提出抗议,被太子殿下严词驳回,也算是长了一次我星罗人的志气,不少说书先生已开始传唱这位少侠的事情。嗨,想想也真是可叹,这位少侠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事情,活着时无人赞叹,非等到死了才让后人瞻仰,让人为之痛惜,老夫真是无话可说!”老者摇摇头,抿了一口茶水。

一位儒生莫样的人壮着胆子道:“老先生,这位阿错少侠算是不错了,毕竟有太子殿下青眼有加,可叹还有多少英雄豪杰、仁人志士一生默默无闻,甚至身后还骂名不断呢。”

另一位同桌儒生也趁机接过话来道:“是啊是啊,太子殿下雄才大略,竟然拿出文举武举这种绝妙策略笼络天下俊才,看来星罗帝国中兴有望啊。”

老者道:“难啊,星罗帝国沉疴已久,积病难除,正如大厦到处中空,一晃就会散架,独木难支啊。”老者说着叹息不止。

阿错正听得起劲,门口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响起,两个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年轻女子急头急脑地闯了进来,急匆匆跑上楼去。

众人都是一愣,正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三人很快又冲了出来,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说了一句不用找,扭头就向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又退了回来。

“想跑?进了我们清流镇就由不得你门了!”随着一声冷笑,七八个汉子气势汹汹地挤进大厅,为首的之人是一个中年汉子,长得方面大耳颇为威武。

“你们干什么?你们抢了我们的钱,伤了我们的人,你们还要怎么样?”其中一个年轻人怒声嚷道。

“不怎么样,请你们去二龙庄喝喜酒啊,大庄主说了,除了这位小姐要留下,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妹妹生得很是俊俏,要麻烦二位回去一块请回那位小姐来办喜事,我们二龙庄嘛可是两位庄主,一个姑娘怎么够呢?君子成人之美,两位庄主的小舅子,你们就不要推脱了。”

那年轻人气急,嘴唇直哆嗦道:“你们,你们就不怕王法吗?你们就不怕、不怕像星罗之剑那样的剑侠将你们灭了吗?我告诉你们,我家离得不远,也是很有势力的,你们不要、不要欺人太甚!”

那长相颇为威武的头目叹道:“我说二龙装庄主的话就是王法,那是太大了。不过我告诉你年轻人,在这儿,在这清流镇周围几十里范围,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是我们庄主说了算。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了吧,乖乖听话,你也免受皮肉之苦,我们兄弟也省得动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