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发生过的事情都会随着晚上的呼吸跑到万水千山之外，然后让你在醒来后一直怀疑其实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逼真到可以让自己用力哭出来的梦。
杀生丸在第二天来到学校，看到所有人还在像以前一样抄作业，追打，喧哗，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的场景比琼瑶的电视剧还要狗血。
少年八年前丢了爸然后死了妈，八年后少年又死了妈，而且死的还是同一个妈。杀生丸真想拿一个扩音器站到欧洲的基督教堂里大吼：你他妈玩我呢！小说都不会这样写！
刚刚得到的震惊让他措手不及，如同一个炸雷刚刚从他的头顶‘轰隆隆‘滚过。母亲死去的尸体一遍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比以前还要沉默。
冰雪雕刻的脸上没有意思表情，好像正在思考的大侦探福尔摩斯。
中间桔梗过来看过他。因为自从两个人认识以来，杀生丸除了母亲死的那一次，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同一具活生生的尸体。
桔梗趴在他的桌子上问他，你怎么了？
杀生丸抬头看看她。又把视线投向窗外，一个小男孩拽着爸爸的手，踉跄着走向一家玩具店。他轻轻地说，没事。
后来桔梗再问什么他也不肯再开口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人，谁也闯不进去。
犬夜叉不知道怎么知道他心情不好的，估计是桔梗跟他说的吧。因为今天早上杀生丸刚刚进班，邪见就像狗仔队队长一样小心翼翼地向他报告：今天早上桔梗和犬夜叉是一起来的。
杀生丸什么也没说。邪见只好碰壁一样灰头土脸地滚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不要钱一样抽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杀生丸的脸在阳光的抚摸下，好像一个圣洁的天使。他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犬夜叉和桔梗在一起了。
他觉得这和他没有关系。只是他觉得胸口有点难受。
他觉得这一定是自己还没有从昨天的打击中回过魂来。他的眼眶憋得发闷，他有点透不过气来。他伸手扥了扥脖子上的领带，咽了口唾液，喉结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曲线滑下又滑上，他看起来好像一只疲惫的鹿，微微蜷缩在自己小小的领地上。
他累了。他需要休息。
然而，这时大大咧咧的犬夜叉冲进来，顶着大嗓门，一进教室就嚷嚷问他：杀生丸，你怎么了？该不是听说我和桔梗在一起受刺激了吧？
杀生丸忍了又忍，脑海里突然又闪过母亲曾经如同模特般精美的脸，以及她看着自己温柔笑着的好看的眼睛。他想都没想地一把拽过犬夜叉就开揍。没有武功拳法，没有跆拳道的风度，只是一味的发泄。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知道桔梗冲上来打了他一个耳光，他的脸狠狠地歪向一边，犬夜叉才狼狈地爬起来。他冷笑着看着桔梗，又看着犬夜叉，然后又看向桔梗，突然想哭，他俩真的很配。传说中的金童玉女恐怕也不过如此吧。他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肚子里，胃里好像有一团火在不断燃烧，像是想把他活活烧死。
他突然想：如果能这么就死了的话，好像也不错。
最起码，什么也不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他转身拿起书包，冲出了教室。
他好久都没有这么想哭过。
他只顾着一味地逃，所以他没有看见桔梗在他跑出教室后眼里死灰复燃地难过。
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
杀生丸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再回学校。学校的亲卫队都以为这个冷峻王子出了什么事。但没有人去告诉她们。
只有杀生丸自己知道，他在刚回到家的时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得不知所措。哭完之后他就如同那个西方的大天使路西法，迅速地堕落成那个恶魔——撒旦。
他的眼底是一片鲜血淋漓地悲伤和绝望。
孩子们永远是天真无邪的，他们不会懂成人世界的勾心斗角，残忍血腥。他们也不屑于去了解。
太阳依旧每天东升西落，将过去的日子一天天落在后面。每天的夕阳和落日都会将天边照得血红，好像一张哭得血肉模糊的脸。
在无故旷课两个星期后，杀生丸终于再次回到了学校，并且很倒霉地正好赶上每月一次的月考。在杀生丸刚刚踏进校门的那一刻，突然爆发了一连串的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杀生丸还以为是学校决定今天不上课。结果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带头欢呼的，竟然是自己亲卫队的队长——邪见。杀生丸迅速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走进教学楼。
“哎哎，今天要不要去那家新开的奶茶店啊？”
“今天我没空，明天还要考试。”
“一次小月考而已，无所谓啦!去吧去吧!”
“说了没空，不去。”
“去吧，真的，那家店特好，不去你绝对会后悔的。”
“犬夜叉!你再废话一句我就让你后悔。”
“好好……”
杀生丸时隔两个星期以后第一次踏入班级，就看到了这幅情景。桔梗和犬夜叉一下子也愣了。三个人默默无语，彼此都心照不宣。
犬夜叉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来跟杀生丸套近乎：“哎!杀生丸，这两个礼拜你死哪儿去了？大家都以为你转学了呢!”
杀生丸趴在桌子上，不理他。
桔梗跟在犬夜叉后面，好像一个安静的女王，眼睛里一片和蔼。她用手撑在杀生丸的桌子上，弯下腰贴近杀生丸的耳边，轻声问：“杀生丸，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啊。”
杀生丸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天使一样美丽的桔梗。也许她前世就是一个天使吧。杀生丸曾经这么想过。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只是看着桔梗，看着她眼里慢慢沉淀下来的一层厚厚的尘埃，冷冷地回应她的话：“跟你说？说完然后再看着你跟你男朋友一起去奶茶店那我当成笑料，抱在一起笑得不亦乐乎？”
桔梗一下子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她的心里像是被人撒了一把坚硬的钉子，再用力踩出血一样地疼痛。眼睛里慢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好像初冬安静得一片死气沉沉的森林。
看着桔梗难过的眼神，杀生丸也后悔说了刚才那句话。他的喉咙像喝了一整盒藿香正气水一样，苦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悲伤得好像没人要的孩子，而无能为力。
真的是。无能为力。
因为在他后悔的一瞬间，犬夜叉就伸出手抚在了桔梗的后背上。并低下头沉声安慰着她。
杀生丸撇过冷冰冰的脸，不说话。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他冰雪雕刻的脸上第一次浮出了那种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迷路后的迷茫表情。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犬夜叉劝不好桔梗，就过来气急败坏地找杀生丸算总账。他指着杀生丸高高的鼻梁破口大骂：“杀生丸，你他妈真不要脸!跟你说话是看在桔梗的面子上，你现在还把桔梗给伤了!跟她道歉!”
杀生丸也火了，他站起来低下头，如同一头被吵醒的愤怒的雄狮，眼里闪烁着一片火焰山。他对犬夜叉说：“少命令我。我懒得跟你吵。是她自己先过来跟我说话的。劝不好女朋友是你没本事，少在这里吱哇乱叫。”
犬夜叉‘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杀生丸一双金色琉璃般冷冷的瞳孔，大吼：“不管我有没有本事，惹到她的是你!你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杀生丸金色琉璃一样明亮的眸子深处，突然‘唰‘地熄灭了，就像《哈利波特》里被邓布利多的熄火器吸走了灯光的整条街道，没有一点的光芒。他用死一般沉重的目光压向桔梗，如同一个垂死的人，在用最后的生命去看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他嗓音嘶哑地对犬夜叉说：“她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义务向她道歉。是她自己太多管闲事。自作自受。”他的声音就像是被熨斗烫过了一样，滚烫滚烫的，会把皮肤烧出一个黑黑的洞。
桔梗转身就走，她的座位就在杀生丸的后面。她冰冷的脸上有着一种疲惫不堪的悲伤，让她看起来好像一只疲倦的天鹅。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前面杀生丸又坐了回去，就摆摆手让犬夜叉也走。犬夜叉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走了。桔梗安静地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胳膊里，悄悄地红了眼眶。一颗滚烫的眼泪滚出来，落在她的衣服上，散发出炙热的温度，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桔梗咬着牙，在胳膊下静静地呜咽着。
就像一张干净的纸，上面染上了几块大大的，丑陋的污渍。
杀生丸不是没有听到后面传来的低低的哭泣声，也不是不在乎，不是不难过。他只是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抱住她，跟她说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想把她也卷进这件事。他只要她快乐，没有哀伤。所以他只能在前面颤抖着双手冷漠地听着后面的女孩的哭泣，自己比她还要难过。
他们都彼此用着自己的方法关心着对方。只是这些方法太过极端，让他们谁都无法接受。
就像太阳和月亮。彼此交替，却永远不能粘在一起。
这太残忍了。但这也就是事实。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