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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01


chapter01

清风吹过峡谷

带来一阵阵如同长笛般悠长的轻吟

穿过草丛穿过流水穿过似有似无的回忆

男孩和女孩在两个隔着万水千山的山顶上

同时听到了来自遥远未来的低沉嗓音

欢迎光临

清晨的校园里晃过一个个年轻的脸庞,他们脸上全都洋溢着“我是祖国未来的花朵”的自豪。他们背着大大的书包,里面装着很多很多厚重的书,穿行在青春四射的校园。

杀生丸锁好车,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好像一幅青春励志油画。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打破了这幅美好的情景,所有人在海豚音的刺激下动作一致地捂住耳朵,邹着眉,路过的人无不以为这个学校的学生集体食物中毒,他们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杀生丸动作细小地撇了撇嘴,把视线投在了那个发出惨叫的物品身上——银发的犬夜叉从车里高调出场,边走还边说“今天我是不是又变帅了”——杀生丸默默地掏出一副墨镜,戴在了本来已经武装了一副口罩的脸上,在心里默默祈祷‘别说我认识他,别说我认识他‘。

杀生丸本来也可以坐车来的,但是他觉得自己一个高中生,那么高调多不好,就去买了一辆捷安特26的32档变速山地,自己很低调地骑来学校。而这一骑,就是两年。

今年已经高三的杀生丸和犬夜叉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成绩相差得离谱。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第一。杀生丸每次拿到成绩后都会借机向犬夜叉显摆显摆,刚开始几次犬夜叉还能抓狂一会儿,后来他发现,那个货已经淡定了。于是杀生丸也就不再去找犬夜叉,用他自己的话说,爱死不死。

背着白色的挎包,杀生丸偷偷地溜进教室,没有惹起任何轰动。他安静地拿出包里的笔袋,几本课本,几份空白卷子。他抬头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左前方的同学来了,于是他起身来到人家的桌前,悄声问:“作业写完了吗?”

同学抬起头,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但是脸有点瘫。她看了杀生丸一眼,问:“什么作业?”

杀生丸也面无表情地拿过那几份比他脸还干净的白卷子,看了看:“数学大纲11。”

女孩一言不发地从书包里抽出卷子,交给杀生丸:“写完帮我交了。”

杀生丸点点头。

他拿起卷子,看了眼卷头,两个娟秀的字刻在上面‘桔梗‘。

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利索地拿出卷子,打开笔,熟练地抄起来。

这里是学生青春的欢乐园。

如果杀生丸上学的时候平静如水,毫无波澜。那么在他抄完作业准备上第一节课的时候,那么所有静止到现在的一个个定时炸药就开始陆续爆发了。

杀生丸若无其事地把作业向右传过去,旁边接的同学,那个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光湿漉漉地把他从头到尾舔了一遍。杀生丸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机灵,起身,自己来到课代表的桌前:“作业。”

课代表手忙脚乱地“哦”了一声,抬起头用闪闪发光的火眼金睛照着杀生丸:“少爷,今天中午准备去哪里休息?”

杀生丸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眼神凉凉地刷过那个男生:“现在八点不到。”

中午放学的时候,犬夜叉踩着俩风火轮,脚底下冒着火星,直奔杀生丸所在的班级。

“桔梗!”犬夜叉感觉像是穿着成龙大哥在《十二生肖》中的滑轮衣,风驰电掣地趴到门框上。

桔梗默默地收拾完书包,转身一把拉开窗户,动作十分潇洒地跳出去了。身后的白发小狗吐着舌头,傻了。

杀生丸骑着山地车走过自己班级的窗户下面,那是通往学校大门的必经之路。他一边带上耳机,一边拿出MP5,开机的瞬间,他在清澈透明的屏幕上看到了一个自由落体。他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然后,就再没看见天空。

桔梗:“……”

杀生丸:“……”

桔梗:“……”

杀生丸:“……”

桔梗:“……”

杀生丸:“起来。”

桔梗:“……”

在流沙飞逝了五分钟后,桔梗终于醒过神来,脸色苍白地从躺着也中枪的某人身上爬起来。

杀生丸在心里十分淡定地诅咒了她的祖宗十八代后,从地上扶起自己的自行车,抽出纸巾,开始用力地擦。

桔梗一见他不说话,就打算着脚底抹油,边抹还边说“这也能砸到,不会是在底下等着呢吧”。

杀生丸皱起好看的眉毛,怒了:“这是我该说的,你是瞄准了才跳的吧。”

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子,杀生丸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对她是半毛钱办法也没有。

深呼吸一口气,桔梗强迫自己拉起嘴角,用着快哭了的表情——她以为自己是笑着的——看着杀生丸:“拜托你管好你家那个白痴弟弟,别让他再来烦我ok?”

没说话,推起车就走,杀生丸的表情有些难看。原因他自己都不清楚。

17岁的少年和少女,在学校这个神圣的地方,相遇了。

上帝在笑,听见了吗?

回到家的杀生丸直接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向一个方位,然后,十分钟之内,在那个点快漏了的时候,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好多十岁左右的孩子在玩耍。他眨眨眼,有些难过。

其实他很羡慕那些小孩子,他们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单纯的欢笑和泪水,他们是上帝派下来拯救这个世界的独一无二的天使。昨天班里开家长会,又是只有自己没有人来。父亲去给犬夜叉开家长会了。应该说,自从自己7岁那年父母离异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父亲了。时间是最无情的杀手。

此时的杀生丸感觉自己就像菜板上等待掏肠剖肚的鱼,什么时候死,自己都不知道。但实际上,他只是想母亲了而已。母亲,想想看,也已经去世近八年了,父亲离开时给母亲的那个大公司,完全由他一人掌控,他有些累了。

他羡慕犬夜叉。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杀生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多人上前来嘘寒问暖。不知内情的杀生丸板起那张冰雪雕刻的脸,如同一尊用冰河世纪的冰雕刻出来的冰雕,瞬间冻住了一大批人。

他感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昨天桔梗让自己看好那条小白狗,这才一下子拨开云雾看青天,恍然大悟,一定是那条小白狗看到自己被砸了,所以就幸灾乐祸地四处宣传。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所有的人都似乎关注错了重点。

正在他看着窗外飞来飞去衔树枝筑巢并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老师进来了。并且迫不及待地宣布“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个新同学”。

杀生丸百无聊赖地回过头,却在看见新生的一瞬间呆了——长得和桔梗几乎一模一样。

日暮戈薇,请多关照。

杀生丸下意识地去看桔梗,但后者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在那儿背英语,杀生丸默默地吐槽‘真淡定‘,然后又转回头去看小鸟筑巢了。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

新鲜事物总是惹人好奇的。

转校生也不例外。

一下课,就有好多人去围在日暮戈薇的课桌旁,好像一群在动物园发现了什么新鲜物种的游客。杀生丸不受任何影响的趴在桌子上睡觉。他的老跟班——邪见凑过来,一脸‘我来拍马屁‘的表情,用眼神很不屑地斜在日暮戈薇身上:“少爷,您说这个转校生感觉也没有桔梗好看啊,怎么就那么多人围着她呢?”

杀生丸忍了忍,没动,但也没说话。他就像一台自动工作的节能电冰箱,一直在默不作声地释放着淡淡地冷气。

邪见撇撇嘴,弥勒凑上来,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拍马蹄子上了吧?”

邪见拎过旁边桌子上的一本厚厚的牛津大字典就要往弥勒的脑袋上打,但是无奈,他的海拔相当于弥勒来说,也就是泰山比四川盆地。他也只能在弥勒面前张牙舞爪地挥舞短小的小胳膊小腿,如同一直受了很大刺激的猴子。

“弥勒!”一个可以和Vitas相媲美的海豚音刺裂了班内此起彼伏的喧杂空气,直直地朝杀生丸他们所在的方向传来。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弥勒回过头,看见一个长发的漂亮女孩正双手插腰怒气冲冲地向他喷射高压电。弥勒感觉此时自己如果再拿个棍子就能上演一出完美的现场版武松打虎。

就在两个人对峙三分钟后,上课铃响了。

弥勒迅速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感谢上帝耶稣的及时救助。

女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挠着后脑勺,嘿嘿嘿地笑,如同一个拿到糖的傻傻的孩子。

班长桔梗站起来说‘起立‘,于是所有人都站起来说‘老师好‘。

坐下后,弥勒迅速给女孩写了张小纸条,女孩看了,脸红了。好像一朵粉红的樱花。

慢慢飘落。

别生气,我的笑容永远只给你一个人。

这是男孩在纸条上写给女孩的。

上课也不总是无聊的。

它也会有一些令人愉快的小时光。

比如现在。

自由女神都在羡慕呢。

学校永远是青春的天堂。

孩子们一个个穿着各式各样的校服,拿着各种厚厚的课本和练习,快活地游荡在这小小的世界里。

三年a班转来了一个和桔梗很像的女孩子的消息就像当年肆无忌惮传播的非典一样,迅速走红了整个学校。k班的犬夜叉放学后如同新世纪的神州八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a班。

“桔梗!”他扯着顶十个扩音器的大嗓门喊,“听说你们班转来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生,在哪儿呢?”

被叫到名字的桔梗转过头来看杀生丸,满脸不高兴地问他:“不是叫你看好他吗?怎么又放出来了?”

把挎包背在肩上,杀生丸耸了耸肩膀,顶着一张仿佛刚从南极圈运回来的脸,没有说话。

倒是弥勒很热情地凑上前去,指着日暮戈薇告诉犬夜叉,她就是新生。

犬夜叉睁大毛茸茸的眼睛用力看着,如果还有恐龙蛋的话,那么他现在的嘴,就是一个最好的容器。

桔梗从他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

杀生丸从他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

傍晚的落日余晖懒洋洋地披在两个人的身上,透过玻璃的折射,好像西方神话传说里圣洁的金童玉女。

此时的阳光是最美丽的晶体。

一直不做声地走在桔梗左边的杀生丸看了眼同样沉默到现在的女孩,说:“你不是说不喜欢犬夜叉吗?”

桔梗没说话,只是眼睛里突然多了些灰蒙蒙的难过。

其实她如果抬一下头,就能看到旁边干净好看的男孩在看到她如同一个失去了掉线的掉线木偶一样的难过的时候,向来冰冷的眼底涌起一股漂洋过海的悲伤,好像从屋顶飘落的大片大片的灰色尘埃,散落在他眼底世界的各个角落。

但只是一瞬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又仿佛什么都再也回不来。

过去的事情,过去的记忆,就这样被埋在了深达几千里海底最深处,没有人经过,它们一直安静地沉睡。

什么也不能永久。

杀生丸回到家的时候,看见了停在自己的家门口的高级奔驰S600,那是他父亲——犬斗牙的车。杀生丸低下头,长长的刘海像柔软的柳条,安静地垂在他的前额,阻挡了他如同海啸般汹涌而出的情感。悲伤,难过,仇恨,愤怒。复杂到彩虹都不愿意去理解。

将车静静地锁进车库,杀生丸走到门口,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那堵让他窒息的黑洞洞的墙。

好像凡尔登绞肉机出现在眼前,一股难以忍受的惨烈从他的胃里搅动出来,他弯下腰,干呕了起来。

一滩鲜红的湖泊如同稀世的琥珀,在一楼的客厅中间渐渐凝固成一大片世界上最美里的晶体,散发出源源不断的腥臭味。顺着它向卫生间延伸出一长串连绵不断的粘稠的血液,好像有人用一条水管把人工血浆故意洒在了上面。

跟着鲜血的痕迹来到卫生间,他看到了他的父亲。犬斗牙静静地呆在那里,眼里是一片星光灿烂的悲伤。

他有些奇怪,但紧接着,他的视线紧紧缠绕在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上,再也解不开,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水蟒。

那是他的母亲,脖子上有她刚离开时就戴着的项链,是他和父亲一起去选的。

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脸上像是被人用锯拉过,一条一条,还在向外源源不断地渗透出黏黏的液体。身体****,没有一件衣服。腹部被人硬生生地扒开,肠子湿哒哒地甩在外面,还在冒着白茫茫的热气像极了他曾经在生物实验室里见过的那个标本。腿部是从膝盖处被折断的,扔在了宽大的,灌满热水的浴缸里,里面一片血色弥漫。

杀生丸后退两步,踉跄着扶住门框,弯下腰真的吐了。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让他忍不住吐了。吐完了,他脸色苍白而虚弱地看着犬斗牙,眼里划过一丝冒着毒气恨意,如同一颗陨落的原子弹。

犬斗牙看见他的目光,突然从他坚硬的眼底深处,流出了一滴眼泪,滑过他如同雕刻般俊挺的脸颊。他悲痛万分地对杀生丸重复这一句话,像是一台坏掉了的复读机。

犬斗牙说,不是我干的,下午你母亲给我打电话,说救命,结果当我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杀生丸红着眼眶抬起头,仿佛看见了最禁忌的古老传说。

他不明白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杀生丸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卫生间,让police把尸体抬走的。

他记忆中唯一清晰有印象的最后片段就是看见父亲哭了,如同一个失去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回到客厅里,他看到父亲录完笔录送走了police,于是就一屁股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沙发上。他抬起头看着犬斗牙,眼里涌起大片大片白色的雾。他就这样看着犬斗牙:“怎么回事?八年前我母亲不是死了吗?在从法国回来的飞机上。”

犬斗牙低着头看着他,不说话,眼神是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悲伤和绝望。

杀生丸突然觉得这样的父亲比和母亲离婚时更让他觉得恶心,好像一桶黏糊糊的臭液从犬斗牙的脑袋上浇了下去,然后他就这样浑身恶臭地站在自己面前,杀生丸感觉自己的胃又是一阵涌动。

或许是杀生丸的眼神太过悲痛和难过,如同落日般的悲怆和绝望,让犬斗牙的心里一阵撕心裂肺地难过,他刚开口想要说什么,就被杀生丸冰冷地打断了:“算了,你要不愿意说,我就自己去查。”

犬斗牙的面孔一下子绷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警告杀生丸:“你别插手,这不是你该管的。”

杀生丸如同深海般压强的眼神透着无法阻挡的坚定:“我不该管?我母亲死得蹊跷,你说我不该管?不该管的是你,你没资格在这种时候对我充当一个上级,我不是你的下属。”

犬斗牙再次压低嗓音警告他:“别蹚浑水,你管不了这件事。”

空气一下子凝固。

如同被开了冷气。

沉默对峙了十分钟后,杀生丸冷笑一声,上楼了。

你在哭吗?

还早呢,真的还早呢。

再等等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