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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绑架


干了不到一周,李牧童发现金蛮牛和周二火,两个人身上脚下焕然一新了。问道:“这才腊月初八哩,咋这么早就妖势起来了?”

金蛮牛避闪不过,道出实情。

原来,刚干一天,周二火就喊他去找老板借钱,金蛮牛觉得老板还是赏识他的,夸过他,不好。周二火就说,这不是你骗他,万一他不给钱,那不就白干了么?你要将功补过。铁柱子三年长工还没熬出头哩!

于是他听从了周二火的良策,跑去说老母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新年大节的也想给家里的孩子寄点糖果钱云云。老板架不住,怕走了好力气,忙支付了三百元。过来,金蛮牛本想跟大家均分,旌表功劳能耐的。但是,“二火说了,这点毛毛雨,分散了,救不了渴;合在一起,还能润个嘴巴皮,下次想办法再给你们弄!”

李牧童心知是托辞,周二火背后多半说的是,这点子是他出的,这劳力也是他出的,凭啥给别人分钱呢?虽然,这钱可能是老板把他们几人一包在内的。就笑笑,“你耳根子软嘛!蛮牛。”心底却愈发恶了周二火。

王铁柱听闻这奇迹后,张大了嘴,“你,你你们,硬,硬是有办法哟!老,老老子,在在,在这儿一月,最,最多拿两百!”

果不出周二火所料,此后房东一毛不拔,牙签也掏不出一点肉来。李铜锤直骂他是乌鸦嘴,又怨他不该讹了老板,得了钱又不用心干活,害得大家一起吃亏。

一日,吃晚饭的时候,周二火半眯着眼睛,“早走早脱身哦!”

大家也觉得走为上策,王铁柱却顽固地说,“走,走走,走不得哇!”

金蛮牛说,“铁柱子,你还想你那屁大点的甜头。你每天像牛一样干,老板嘴上说给你五百一个月,实质上每个月两百不到,这三年下来,也欠你近万元了。他搞这么大的社火,给不起你那点钱!我看,他就是想赖你,想把你陷在这儿动弹不得!”

“兄,兄弟们,不,不能,走走,走哇。这这,这一走,我我,我钱,猴,猴年马月,到手啊!再,再再说,我真,真的刚刚,刚提了班头。哄,哄你们,是,是龟儿子。”王铁柱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地冒出来,好半天又咂摸出句聪明话,“人,人多力量大,我我,我落不得单呀!”

周二火说,“你硬是焦慌得卵子没个数了。给你个班头,还是免费的,你就好像当了联合国主席!要不,跟我们一起走!”

“对,我们不能撂下他!”李铜锤说,“好歹,我们也吃了他几天饭!”

吃人嘴短,大家都不吭声了。

过了会儿,金蛮牛说,“可以告他狗日的不?”

周二火说,“你现在想到法律了,你倒是拿出合同书来啊?还有,你有多少打官司的钱?别人的芋田地头,有你说拽话的地方!”

“干苦力,普天下哪见签合同的?非得找你出劲?卖力的一抓一大把。”金蛮牛顶不服气地说,“真,脱了裤子打屁,格外呀?”

李牧童说,“我看,等年过了再谈,免得大年三十夜去睡马路。”

一屋人,全都哑然。

这事还眉目不清的,李牧童忽然接到孟雪的电话,说,小虾米要坏事。李牧童问咋回事?孟雪三言两语讲述了个大概,然后说你一定得过来,我们劝不住的。

酒店歇业,接受有关部门的检察,难得放假一天。

小虾米却被厨师长留下来守锅炉,气得他三尸暴涨,灌下半瓶二锅头,轰得脑袋晕乎乎,就把散了架身子摊在床上,睡着了。

忽然间,他被一阵剧烈地摇晃惊醒。睁眼一看,蓝花草一脸悲愤,指着从他床铺下搜罗出的一堆“凶器”——刀子、绳子,一本刊载张子强绑架故事的地摊杂志,恨铁不成钢地说:“傻瓜,你想干什么啊?你要害死自己呀?你犯哪门子神经,非要弄个你死我活的?我看你是个正派人才跟你好,谁想你不走正道要走邪路呀?”

小虾米大惊,“谁要你对我好?”

蓝花草横袖擦了一把冒出的泪水,“小虾米,算我自讨下贱好了。但我不能眼瞅着你去犯王法。”

小虾米酒意顿作冷汗出来,“你疯啦!你胡说什么?”

蓝花草冷然一下笑,“你那本子里都记的什么?还要抵赖?”

小虾米大怒,“你偷看我日记?”

蓝花草眉毛一轩,凛然道,“你一上午没踪影,我担心不过,才来看看,不成想你把这些东西压在枕头旁,笔记本也乱扔,这么没收捡啊?你不小了,犯了法够得上砍脑袋了。”

小虾米垂下头,“我说蓝花草,你对我好,我懂的。好就要好到底,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支持!我干这几个月活,连撒尿都放跑,成天一身煤灰,只两个眼珠子是白的,挨寒受冻,手脚生疮不说,洗头都用洗涤剂加醋,洗得一脑袋的酸味,到头来两个钱都被扣去了!戳木娘的,厨师长,处处找我麻烦欺压我!我不想个办法给他个教训,让他长点记性,我还算个男人吗?我当面弄不赢他,就背后掐住他的命根子!看他心痛不心痛,谁不是爸妈生的?你放心,我不会撕票的,我只是吓唬吓唬他。那孩子,我还给买糖吃哩!喏,你吃一颗不?”

蓝花草秃毛笔般的散眉毛聚成一堆,“有心情开玩笑呀!小虾米儿啊,天下这么大,哪儿都可以去的。到一个地方就可以把另一个地方忘了;明天就可以把今天忘了,后天就可以把明天忘了。你较什么真啊?”她并不想他屁股一拍,一走了之,便进一步规导,“到哪儿都有人欺负人哩!在哪儿活着吃苦受累不是一样?我们这些打工的,只要正正派派的,只要回家体体面面的,屈不死!”

“废话少说!”小虾米鄙夷地一笑,“我的事,你不帮忙算了,你犯不着。你要检举揭发,你就去,我管不着!算我没认识你!”他扭过头,再不搭理她。

蓝花草说,“你要寻死,你就去!”蹬蹬地跑了出去。

小虾米待她跑进宿舍对面宾馆的大门里,才抱住枕头,哇哇大哭,“小草,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在生活的连连打击下,小虾米很难把世界看成是彩色的而只分黑白了。对他而言,人只分好人坏人。好人,就是对他好的人,他肝脑涂地,该报答;坏人就是对他坏的人,炮烙分尸,也活该。像他这个年龄的少年,他不愿去碰触无法预知以及无法抵抗的东西,而容易把仇恨直接转移到眼前更弱小者的身上。仿佛伤害了别人,他被伤害的心就会得到满足。暴力,往往是弱小者,一种过激的自我保护。就像兔子急了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