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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扭曲的道


七杀越过杨怀中,落到了正从下方赶上来的徐师陶一行人中间,比起先前针对杨怀中时的全力出手,她落地后却双手负于身后做收手状。

虽然她未再“动手”,但开启的“炼狱之门”领域,却收缩成束状,以身体为中心作360度旋转横扫,将身边所有的人全扫了进去。

西夷强国针对炼狱之门的特点,开发多种有效的抑痛武装以对付,不过在场的地狱道门人全是裸装状态,也没有开启自己的门应对。

忍受痛苦,是地狱道中人必不可少的修行。今天七杀出关,以真正的“炼狱之门”横扫四周,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想“品尝”一下,由真正的地狱无生诀制造出来的,被称作“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痛”到底是何滋味。

闷哼声纷纷响起,围上来的三十多人中,天位高手足足有十位,大部分人都经历过通天塔里“万痛轮回”的磨练,但和“完全版”的炼狱之门接触,那股非常人所能忍受的剧痛,还是超出了在场所有的非天位高手的忍受极限,全部吃不住本能地后退,直至脱离了痛苦领域后才远近不一地停了下来。

和杨怀中交手时不同,此时的七杀将全部精力功力都用在“炼狱之门”上,制造出的痛苦远胜和杨怀中交手之时。非天位高手凭自身意志力哪里吃得住这种痛,而余下的十位天位高手,在痛苦领域横扫过后,同样也表现不同程度的不适。

有如坠入阿鼻地狱的剧痛扫过,师范学院的校长徐师陶后退了三步,韩慕侠退了四步,其他的几位天位高手也分后退五到八步不止,至于外围的非天位高手,在脱离了痛苦领域后,仍然在痛的惯性中接着连退十几步,甚至二十多步的人都有。众人忍受痛苦能力的高低,在这一招之下就显露出无疑。昔日天魔林妙善能在诸多高手的围攻下轻松脱离,除了血影身法诡异外,就是靠着这招炼狱之门令对手难以靠近无法形成最有效的围攻之势。

在七杀的痛苦领域中,退得最少的人是新杀破狼三人组,七杀释放出炼狱之门时,新杀破狼三人组离她最近,感受到的痛苦也最深刻。但他们三人昔日都是在“万痛轮回”中坚持得最久的人,忍受痛苦的能力也是最强。当其他人都本能地运气对抗这种痛时,这三人则完全不运气抵挡而纯以意志力忍受。

被炼狱之门重点照顾的三人中,陈庆同和汪兆明两人只退了一步,脸上面皮不住的抽搐,纯以意志力抵抗这种炼狱之痛绝对不好受,两人还是咬紧牙根强忍着不运气对抗。

不动如山的人是三人中唯一修炼补天长生诀成功的李守常,七杀将炼狱之门在周围扫过一圈后,最后将所有的“痛”都集中在他身上。面对七杀释放出来的炼狱之门的全力侵蚀,李守常不作抵挡,也没有开启可以完美中和掉这种“痛”的补天之门对抗,而是任由炼狱之门将双方的神经联系起来,一起共享这份“非人的痛”。

共享着彼此的“痛,李守常慢慢地说话,两人一起共享的“痛”,他虽然忍受住了,但说话的速度也因此变得很慢。

“地狱道之所以被认为是世间最强的武艺,那是因为修炼地狱道的人是世间最能忍受痛苦的人。而痛苦有很多种,肉体上的痛苦对师姐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心灵上的痛苦……”

“别被痛苦控制操纵吗?真是无聊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七杀一抬手,打断他的话,

“忍忍忍,我忍了十年,也做了十年让我恶心无比的事,今天我不想再忍了!”

出关的她,照旧一身鲜艳的红衣,眉、发乃至于眼珠皆是赤红如血,远处投来的一点灯光落到她身上,这身赤红的打扮在黑暗上看上去有如血影一般。

七杀的声音低沉而吵哑,透着令人难受无比的危险压抑感。身边的高手虽然,除了李守常,竟无一人敢插嘴和她交谈。和李守常交谈时,七杀依旧开启着炼狱之门,令自己无时无刻都承受着炼狱之痛,现场最能忍痛的李守常,后背都开始渗出冷汗,可她却象是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李守常咬着牙根,有些吃力地说话道:

“师姐,你做了十年违背你本心的事,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借此斩除恶念度过最后一关,如果你现在顺从自己本心去做了那事,那就全功尽弃了!”

七杀瞪着了血红的眼珠,盯着李守常,目光似刀,高耸的胸脯剧烈的起伏,此时的她看似宁静,实则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李守常苦劝她不要去做”那事”,实在是触动了她心中不能碰触的禁忌。

周围的其他人望着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们不是不想插嘴,而是知道此刻的七杀脑中早充满恶念杀念,随便插嘴极易成为她胡乱宣泄的目标——这在地狱道二十年的历史中已有过先例,修炼补天长生诀的人入魔后,个个都变成性情暴戾的疯魔。在用屠杀渲泄出心中的痛苦减少恶念之前,这时用“魔中之魔”来形容他们都一点不为过。李守常是除了战死的贪狼破军外和七杀关系最好的人,规劝七杀的事也只能由他来说才最不容易发生“意外”。

七杀死盯着李守常,眼中杀机大盛。她先前没杀那个不知趣一直不肯加入地狱道的杨怀中,已经忍得很辛苦了,现在李守常还在面前叽叽歪歪地劝她停手,更是令其烦燥无比。

“聒噪!”

七杀收回炼狱之门,却在李守常以为她清醒一些时突然出手,一掌打得李守常向后翻了个跟头飞了出去。她这一击只用了一成的功力,而李守常为了不刺激她也毫不抵御,就这么被她轻松一击打飞。

“够了,若兰!你该清醒些了!”

一旁的徐师陶终于忍不住开口厉喝,七杀血红的眼睛一瞪,回喝道:“闭嘴,老东西,多嘴的话,我连你一块杀!”

徐师陶在地狱道中也算是前辈了,竟被她一句话呛得无法再出声。七杀也曾是他的学生,被弟子一句老东西辱骂,徐师陶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果然,连你这样的人也……地狱道的心法,太极端了!”

身为地狱道中为数不多经历过三次蚀之战的“前辈”,算上今天这次,类似的情景他见过三次了,七杀称他为老东西,他并不愤怒,而是悲哀。

因为他知道这十年来,七杀一直在做的那件事是多么地“不人道”和“违背本心”,十年的恶念加上十年的怨怼,集中在一起暴发开来,再善良正常的人都会被扭曲成一个疯子。

七杀把目光转向汪兆明,问道:

“兆明,这里就数你最对我的胃口。我现在很想大杀一气,城里有什么人值得杀的吗?”

说话的时候,七杀又将炼狱之门锁定在汪兆明的身上,虽然没象对待李守常般全力以赴,但那份“痛”,也超过了汪兆明自己开启“炼狱之门”所能制造出“痛”的极限。

“师姐,是有些值得一杀的人。”

汪兆明回答道。在七杀杀意冲天的气场面前,她不问话,旁人根本就不敢插嘴。

“是谁?”

“龙空三友!”

汪兆明咬着牙,忍着痛回答着。七杀制造出的痛他勉强能够忍受,他在痛苦中,又是羡慕,又是不甘。

汪兆明心道:“原来,这才算是真正炼成地狱无生诀!和她比起来,我从前学的简真是小鬼和阎王的区别,真是差太远了。”

“一惯(贯)道的那三个妖道又跳出来多事了?好,兆明,你带路,我这就去灭他满门!”

七杀一把抓起汪兆明,红影一闪,拖带着他跃离原处,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远处。

身边的其他人想要阻止或出言规劝,七杀却又以炼狱之门的痛苦领域为武器横扫周边,逼得所有人都吃不住痛后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汪兆明离开。

七杀离开后,徐师陶和杨怀中并肩站着,两人默然无言。另一边陈庆同却在怪李守常。

“守常,刚才师姐要离开时,你为什么不打开补天之门阻止?”

补天之门可以完美地克制炼狱之门的痛苦领域,如果刚才有补天之门相辅,众人要阻止七杀的胡来并不难。

李守常摇头叹道:

“那样的话,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师姐杀了我们,要么我们杀了她……积恶念,灭慈悲,斩自我。用这种方式斩善念和恶念,对修炼者实在是太残酷了,你不是修炼者,是不会理解师姐现在的心情的。”

杨怀中插嘴道:“积恶念,灭慈悲,用这种方法来斩善念和恶念,并不是正途。”

“我知道,所以我没走那条道……”

李守常叹道。

李守常在心里道:“补天长生诀,地狱无生诀,生死轮回诀……修炼地狱道武学,其实是和自己战争……每个人的命运经历都不同,属于各自的道也不同。师姐的过去太悲惨,所以她选择了这条道……而属于我的道,又是哪一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