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喻广财的宅子,几人都有些心绪难平。李成峰或许会因为喻广财的话这样一直等下去,但这个谎言是经不起推敲的,或许下一步,李成峰从家里出来,就会听到大街小巷里对他父亲李淳的议论。这李成峰的生活,从他醒来的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改变。r
几人都没有提李家的事情,在堂屋中间的桌子边坐下来。爷爷这时候才注意到,张七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每次随同师傅外出,解决一件事情之后,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爷爷挤出一个笑容来,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要不你回去一趟？看看你的爹妈？”r
“去,有啥子好看的,看了十几年了!”张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r
曾银贵听了,说：“你娃娃就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不过你逃不过你哥哥我的法眼,你跟峻之都一副德行,嘴硬心软,这个样子是成不了大事的嘛!”r
“是是是,你嘴硬心也硬,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跟着师傅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干出点啥子大事来,你比我们大师兄简直是差的太远了。”爷爷说着,起身躲到了大师兄李伟的身后。r
李伟笑了笑,说：“银贵啊,咱们都半斤八两,你的事情要不要跟我两个小子说说？”r
曾银贵被李伟这么一说,连忙缩回了身子,端着个茶杯转身到了一旁。李伟见状打住了到嘴边的话,倒是惹得爷爷跟张七好奇不已,一直追问个不停。可李伟的嘴巴就像是被上了锁一般,怎么都撬不开,两人也只好作罢。r
第二天,爷爷睡醒了,从房间里出来,只见喻广财摊着一张竹椅,在院子里看着一本黄黄旧旧的书。爷爷曾经多次见过这本书,可从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喻广财总是对他说,你现在还不适合读这本书,等到一天你能够参透生和死的时候,就可以读它了。爷爷当时听不太懂师傅的话,于是追问为什么。喻广财又告诉他,参透生死不是说你可以破解生死,而是觉得你可以不怕生不惧死,顺应天命,等待老去等待死亡,接受下一世的轮回。r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爷爷举得像是戏文里的台词一样,很顺口,但有点是是而非。和之前的情形一样,爷爷走上前去,喻广财就顺势将本书收了起来,然后跟爷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r
“峻之,你想过没有,以后准备干啥子？”喻广财眯着眼睛问他。r
爷爷笑了笑,说：“我准备把你的手艺都学过来!”r
喻广财也笑了两声,缓缓把笑容收起来,说：“这门手艺,在我看来快要被淘汰了,现在外国人在我们中国土地上撒野,传过来的都是这帮人的生活习惯,我们这套路子,人家可不买账。”r
“呵呵,我们中国人的地盘,就不应该让这些东洋鬼子指手画脚的。”r
喻广财说：“大家都这样想,只是不是想了说了就能算数,人家飞机大炮的,我们小米加步枪,还一人都分不到一支,你说这仗有得打吗？”r
说到这里,爷爷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林子的模样,所有关于他的样子还停留在三年前,在镇上酒馆上他喝醉时手舞足蹈的样子。r
吃过了午饭,喻广财说是要带着爷爷和李伟出门去周围走走。曾银贵看出来了,师傅是要给这两人开小灶,于是非要拽着张七一同前往。喻广财本没有那层意思,也将两人给带上了。r
喻广财的院子后面,是一片起伏有致的山峦。院子后面正靠的山不算很高,完全被左右两边的峰峦给盖了过去,可正前方正是一片平川,放眼望去,可以望出好几公里路。r
李伟第一个听了下来,点这头说：“这是个好地方,以前在山脚下,还真是没有发现这个位置。”r
喻广财背着手,笑着说：“这地方双峰护佑,往前,目无遮物,往后,后背极深,死后要是能葬在这里,下辈子定是富甲一方。”r
听了这话,曾银贵也笑了起来：“莫非师傅你……”r
“哈哈,就你一天鬼点子多,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个地方我看过很多次了,准备给自己留着。”喻广财说着,正要往山的另一头走,突然从山腰下传来了罗琪的声音。几人收住脚步,回头一看,她慌慌张张的跑上来,在几人面前叉腰喘了半天气。r
几人预感到又有什么怪事发生了,于是追问她到底怎么了。罗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说：“院子里来了个人,指名道姓要找师傅,哦不对,应该是两个人。”r
“这两个是啥子人？”爷爷问。r
“如果我猜的没错,就是上次清水镇上李家请的先生,从四川彭县来的。”r
罗琪的话音一落,喻广财就背着手朝着山下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我就说,现在惹上麻烦了!”r
爷爷也跟了上去,只是他不太明白喻广财的话,于是问了一句：“到底惹到啥子麻烦了？”r
李伟冷哼了一声：“这自称高人的彭县师傅自己没有摆平李家的事情,结果被师傅摆平了,你说他会咋个整？”r
“他会心里堵得慌,脸上也无光,最后会上门来找咱们师傅亲自比划比划!”曾银贵接了一句,然后加快步子往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