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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下魂


此时,月亮已经悬挂在了天边,正在缓缓朝着山下落去。一行人拎着口袋,在月光之下,沿着清水镇的石板路,像是一条虫子一样朝着学堂的位置缓缓蠕动。r

因为有了之前在镇子口上遇到的事情做铺垫,爷爷走在队伍的最后,难免会有些后怕,没走开几步,就回头望一眼,整个心都有些悬吊吊的。r

学堂坐落在清水镇的东南角,靠近附近的山脚。入夜之后,整个学堂都十分安静。学堂的大门虚掩着,走在前头的李伟疑惑的上前,伸手将它推开。吱嘎一声闷响,在整个空荡荡的学堂里回荡开去。李伟迈过那个高高的门槛,在里面张望了一圈,一个巨大的黄土坝子,撑满了他有限的视线。几人见他并没有回头叮嘱什么,也迈动步子,跟了上去。r

爷爷走进那扇门的时候,不自觉的浑身的一颤,总觉得面前的这个坝子不是想象之中的那样简单。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他在脑子描绘出了这个坝子上以前伫立着的那栋乌黑黑的大宅子,那宅子中透露的幽怨之气,如今倒像是悬浮在了几人的头顶之上。r

那坝子的正对面是一座小山丘,左边是一排矮矮的屋舍,想必就是学生们念书的教室,而教室的对面有两间茅屋,当初李成峰估计就是从那教室后面的宿舍出来,去对面的茅屋上厕所,然后遇到的那件怪事。r

爷爷看着面前的土坝子有些入神,那声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这样一想,爷爷就感觉整个后脊背都毛毛的。此时,一道微弱弱的火光从爷爷的身后透过来,将他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拉长。慢慢的,在他的脚边,另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朝着他靠过来。还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冰凉凉的手就沉沉的落到了他的肩膀上。r

“啊!”爷爷忍不住惊叫了一声。r

几人闻声转过头来,只见爷爷的身后站着一个披着件黑衣的老人,他佝偻着脊背,提着一个油灯,颤巍巍的站在爷爷的身后。见了几人,他缓缓收回了搭在爷爷肩上的手,估计是牙齿脱落了的原因,说起话来有些含含糊糊的,总能听到上下嘴唇碰触的吧嗒声:“你们几个,大半夜的是来这里找鬼吗?”r

老人的语气有些不满,可能是被几人搅了睡梦的缘故。r

喻广财听了,连忙上前道:“老先生你好,真是对不住,我们不晓得这里面还有人住,所以这才打扰了你。”r

老人闷头闷脑的“哼”了一声,说:“你几个不是镇子上的嘛,不得是来偷东西的撒?”r

曾银贵一听,就冷笑了起来,说:“老先生,我看你真的是老糊涂咯,我们几个虽然不是啥子大富大贵的人,但也不至于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哦。”r

“那你们大半夜的来这学校干啥子,不晓得这里面在闹鬼呀?”老人说着,将手中的油灯换了一只手臂。r

“呵,这都遭你猜对了,你说得没错,我们就是过来找鬼的!”曾银贵干脆利落的回答道,他的声音很大,在空荡荡的操场上荡了好几圈。r

老人举着手里的油灯,在几人的面前照了照,朝着几人把脸凑了过来。r

爷爷是被他用油灯照的第一个人,当他举着油灯一点点朝着爷爷的脸凑过来的时候,爷爷不由得往身后退了一步。老人的脸也是那一刻,在爷爷的视线里无限放大,爷爷看着那张脸,心里没忍住“咯噔”了一下。他的那双原本应该黑漆漆的眼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得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气,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整张脸也有些畸形,像是一张被揉的发皱的纸,黄焦焦的,鼻子塌陷,爷爷似乎还听到了他那两个鼻孔之间发出来的粗粗的呼吸声。r

“是这样的,不晓得你清不清楚学校里之前出的那个事情,李淳的儿子……”李伟试探着问道。r

果然,老人一听到李淳的名字,就缩回了手去,他笑了笑说:“呵,你们又是李师爷从哪个地方请过来的先生嘛?听你们的口音应该也是四川人哈?”r

喻广财说:“我们就是隔壁镇的,本来是跑丧乐队的,我姓喻,叫喻广财。”r

“哦!原来你就是喻先生,我听说过你嘛,之前隔壁镇子上那个大地主李怀恩家死了儿媳妇的事情是你们摆平的,我听镇子上的人说过。”老人说着,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你不晓得,我们镇子上那些在酒馆里喝酒的老酒鬼把你们吹得跟神仙一样,哈哈,要不你们来我的屋子里坐坐嘛。”r

喻广财笑着,也不好推辞,几人就跟着老人一起进了他那间窄小的屋子。r

老人的房间实在太小,除了一张足够一人睡的小床之外,几乎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老人从床下拖出来两张小木凳子,递给了喻广财。喻广财接过来,本想让罗琪坐,可是罗琪却因为受不了屋子里难闻的气味,自觉地站到了门口去。r

“李师爷,是个大好人。”老人坐下来给自己点了口旱烟,眯着眼睛抽了起来,“老来得子,结果没想到遇到这种怪事。”r

老人的话,让几人都纳闷起来。曾银贵实在有些想不过,正准备开口去问,却被李伟按住了手臂。李伟对他摆了摆脑袋,然后扭头问老人:“那天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老先生你晓得不?”r

老人沉默了一阵,使劲的叭了好几口烟,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末了,他把亮着火星的烟头,在木凳子的木脚上戳了两下,将它戳熄灭了,放在了创下的一个木盒子上。他说:“是这个学堂里有些不干净。”r

“哦?未必已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爷爷问到。r

老人点点头,说:“以前这个地方不是学堂,是一座大宅子,百十年前,这家人是清水镇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都是皇帝老儿还在的时候,兴啥子文字狱,这家人全部都砍了脑袋瓜,连那个三个月大的小儿子都不放过。不过这些都是传言,我只是听我父亲说的。出了那个事情之后,宅子就有些不干净了。在我很小的时候,镇子边上的这条河沟是被一个有钱人给包了,专门用来养鱼之类的,那时候我们就喜欢一起去捉。本来镇子上卖鱼的人就不多,我们这种调皮娃娃就算是吃鱼也只能偷偷的吃,所以,烤鱼的地方越是隐蔽越好。夏天的时候,我们就习惯大半夜出门,去那河沟里面摸鱼。当时本来是搞不清楚这镇子的东南边上,咋个会有这么大一栋宅子空着没人住,而且一般人都不会往这边来。于是,这座大宅就成了我们几人烤鱼的头号场所。也记不得是第几次来这里烤鱼的时候,正是一个夏夜。记得那天是下着毛毛雨,飘在脸上凉飕飕的。我们几个从围墙上翻进来之后,在宅子进门天井边上,把所有的作料啊,鱼啊什么的摆了一地。对了,我们当时选择这个地方烤鱼,除了这里隐蔽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宅子对面的茅房里堆放着很多干柴,也不清楚是哪家人存放的,反正正好是对了我们的口。当天晚上的鱼是另外两个人弄,所以,这种取柴生火之类的杂事自然就只有我和另一人去办。我们两个从那院子出来,朝着茅房对面走过去。按照当时的位置来判断,应该就是刚才你们站的位置。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个地方有一口黑乌乌的井。从这边过去的时候,不晓得是不是走得太急了,并没有发现啥子异常。可当我们抱着柴火从对面回来的时候,一走过那个井口,跟在我后面的小子就停了下来。当时的雨落在我的额头上,黏黏的,整个身子都被打湿完了。我回过头去问他咋个了。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个井口边上,像根木头一样。我问他,你傻了吗?结果他不动,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我收回步子,走到了他面前,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正在我有点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他突然就抬起脸来,正对着我,那张脸变成了一个非常吓人的笑容,一张嘴咧到了底,眼睛也瞪得老大,他‘嘿嘿嘿’的笑了好一阵,说这回好了,我们可以出来了。我被他的样子吓得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宅子里,那两人听我说完,也就吓得连忙翻出了围墙跑了。”r

“啊?那最后那人是不是……”曾银贵问到。r

老人摇摇头,说:“不是,我也很奇怪,第二天我们又在镇子上见到了他,他还是生龙活虎的,我们追问他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说他也搞不清楚了。说是,在我们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路过那个井口,有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溜长的女人双手挂在那井沿边朝他笑,他一蹲下身去,那女人就变成了一股青烟钻进了他的鼻子里面,至于后来的事情他都记不清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摊在了那宅子的大门口。”r

爷爷蹲在一旁,听得手心都起了汗,连忙在裤子上蹭了蹭。r

“所以说,这地方自来就是有些不对劲,在这里还没有成为学堂的时候就是这样。当初修建这个学堂的时候,有些道士先生就说,这个地方阴气儿太足了,要学生才能压得住,现在学堂修了,怪事儿还是照样发生。要怪就只能怪那皇帝老儿,本来就不是啥子大是大非,非要斩了人家全家。”老人的脸上是满满的不满。r

“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啊,这一家人明明都已经全部被斩了,为啥子那些东西会呆在那口井里呢?”曾银贵问到。r

喻广财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埋头沉思着什么。爷爷说:“以前我听说过,说是人死了之后,魂魄如果不愿意散去的话,会留在家里,而它们属阴,哪个地方阴气最重,它们就更乐意呆在哪里。”r

“自从这里被铲平之后,整个宅子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土坝子,虽然当年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但是如果你们要找那口井的位置,是再容易不过的。”老人含笑着说到。r

“为啥子?”爷爷问。r

靠在门框边的罗琪,这时候突然就支起了身子,她扭头看着门外空旷的坝子,悠悠的说:“老先生说得没错,你们听……”r

这时候,整个空荡荡的操场上传来一阵声音:嚓——嚓——嚓——r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刨土,用自己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