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想,他越是害怕。妻子的喊叫声和门外的雨声,让他心神不宁。他在脑子里有意识的将这两种声音撇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堂屋里来回踱了不知道多少圈,他从厨房里拿出烧酒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r
妻子的喊叫声让二女儿有些受不了了,她从房间里出来,问父亲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去叫接生婆。她的话音一落,就被老古狠狠扇了一耳光。叫来接生婆,这就成了一场赌局,如果生出来的是个女婴,他将会输得一败涂地。r
“不能叫接生婆!”就在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蹦出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跟妻子生这个孩子,隔着肚子,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是男是女。也或许,这根本就是妻子的错,她天生就不能生儿子,就算生十个甚至一百个,也不会有男丁的。总而言之,这个孩子不能是个女孩。r
此刻,在老古的脑子里,害怕生女孩的情绪已经完全战胜了想要生男孩的情绪,已经没有什么好憧憬的了,只要事情不要更糟就好。r
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是老古得出的结论。可这应该怎么做,如果没搞好,很有可能会要了妻子的命。r
老古又端起桌子上的酒,一口气喝下,身上顿时像被烧着了一样,渐渐的,当这种感觉慢慢淡去之后,他的脑子开始有些晕乎乎的了。这是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r
老古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正要往卧房里走。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孩子的哭声,哇哇哇,婴儿的声音分不出男女。r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拔腿撞进了屋里。那时,妻子正躺在床上,一张脸惨白,上面全是汗水和泪水。因为没有人引产,妻子流了很多血,将那张龙凤花纹的被单全部染成了血红色。r
老古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快步冲上前去,抱起那个血淋淋的孩子,一看,脑子一下就炸开了,果然是个女儿!r
那一刻,老古的脑子里乱得像是一团麻。那股绝望朝着他奔涌而来,经过酒精的发酵,很快这种绝望就被转化为愤怒。他二话没说,就冲进厨房拿出了那把劈柴的大刀,对准女孩的胸膛就一刀砍了过去。r
老古的妻子反应很快,一把抓起孩子就往身边拽。只可惜,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虽然没有被老古的那一刀伤到要害,却被活活剁去了双脚。r
身边的几个女儿,除了年少无知的老四,其余的都被满脸是血的老古吓得手足无措。r
老古见并没有成功,又举起了那把大刀,朝着妻子扑了过去。r
“快点过来帮忙!”妻子大叫了一声,可那三个女儿都被父亲的样子吓得缩到了墙角,除了瑟瑟发抖,动弹不得。r
妻子见状,顾不得刚刚分娩完的身子,翻身下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将老古把推倒在地上,将他死死的抱住。r
老古在妻子的怀抱里挣扎了几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大刀,抱着妻子大哭起来。r
那天晚上,滂沱的雨声和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这所有的一切,那些喊叫,那些大哭都将随着这两种声音的消失而慢慢淡去。可这留下的疤,却是花一辈子也不能让它淡化半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