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为了给冷枫争取时间,我立马准备动身。r
付世何自然不同意我独自去闯营,他说：“上圣门善使毒,不易对付,你一个人必定凶多吉少!”r
我将冷枫平放在蛇窟内相对平缓的地上,起身边整理自己的行装,边对阿何回道：“阿何哥,如果你想帮我,拜托你替我保他的安全。”r
阿何侧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冷枫,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只是他故意转过脸,装作忽视我的话,执意地还想说着什么。r
“阿何,就让阿溪按自己的意思去做吧。”略带苍老的声音截过了阿何的欲出之言,我转身,看见了面带微笑的仙娘恒婆。r
“仙娘,你好些了吗？”仙娘曾中了怪病之毒,刚服下解药,理应多休息,我一直把仙娘当做自己的半个老妈,忍不住关心她的身体。r
“没事,他的解药很有效。”仙娘的面容慈祥,始终透出一股平静的感觉,她说,“阿溪,你放心的去吧。村长和神婆那边我会替你解释,这个汉人我和阿何会替你照料。”r
看着仙娘透彻的双眼,我忽然明白,她已经和四周的灵通过话,对于过去和未来的事进行了回顾与占卜,因而通晓万事,明白我之所以决定闯营的原因,特意在此时帮我。r
“仙娘……”我心中明了,她愿意帮我,是出于信任,“谢谢你。”r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谢谢你愿意帮助身为外族人的冷枫。r
仙娘没有回答,她的眼微微地眯着,含着笑意斜斜地看着我的发梢,良久,她说道：“蓝溪她呀,生前最喜欢兰花。”r
我愣住了,抬手碰到了发上的兰花钗。r
“可惜了,那孩子。”仙娘摇了摇头,“总一副闷闷的样子,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心事,更别提喜好。原来还有人记得她曾爱过兰花,想必她若知道,也一定会高兴的。”r
仙娘对我微笑,一挥手,一只莹色的小虫出现在我的身边,飞来飞去,煞是可爱。r
“它叫幻,是萤虫,不仅能吸灵,也能感应异感,那些汉人来者不善,我占卜到其中不乏有外族的奇能异士,不好应付,你带着它,到时也许会有用得到的地方。”仙娘的话娓娓道来,不急不缓。r
幻在我的面前飞舞了一会儿,停歇在我的肩上。r
“仙娘,那些外族人不好应对。”付世何皱起了眉头,“不如让我和阿溪同行。”r
“这是阿溪的决定。”仙娘走到付世何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说道,“溪水始终有自己的方向,苗家的女子愿做溪流而不是河中沙石。你应该问问阿溪的意愿。”r
阿何期待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他想要保护我。r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曾经那些说过要保护我的人浮现眼前,孟晓梦,冷枫,以及和我一起来到滇北的朱佑堂,而现在呢,孟晓梦下落不明,冷枫生死未卜,朱佑堂也失踪不见……曾经的我,一直觉得有人保护,是件幸运的事,可如果我只能给保护我的人带来灾难,那么这种想法,其实只是自私者的沾沾自喜罢了。r
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阿何在见到我摇头之后,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让我独自离开。r
我离开蛇窟的那一刻,远远地飘来他的声音：“如果一天之内,你没有回来,我会去找你。”r
心中一丝温暖,淡淡地,对于将要恶战一场的人来说,已然足够,更何况,冷枫命悬一线,他在等我回来。r
出了蛇窟,洞外的把风人见我要出村,不免诧异,但他对于身为神婆大弟子的我颇为敬重,没有多问什么,就将村里村外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r
如今九尤处于灵蛇护村的戒严中,攻村的外族人并没有走远,而是驻扎在村外,他们时不时会用火枪攻击护村的灵蛇,却没有更多的动静,似乎是在等待村里人得了怪病以后,自动毒发身亡。r
我点点头,那些人就在附近,他们能用远距离攻村,而且在村内造成如此大的破坏,看来不仅带了火枪,极有可能还有大炮。明朝的大炮不轻,要搬运的话,少说也要十几个人。这次攻村,来人不少,若是扎营安寨,目标群大,应该不难找。r
谢过把风人,我便独自向村口走去。r
村口的蛇群密密麻麻,但似乎对我有所记忆,竟为我出村,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而当我离开后,它们又飞快地聚拢到一起,成为九尤的保护伞。r
以前我很怕蛇,可在与孟晓梦多次亲密接触以后,看到成堆的蛇群,不仅没有了以往强烈的恐惧感,居然还有一丝亲切。看来,人果然是会随着环境不断改变。r
出了九尤,我开始在村子周围,四处寻找上圣门那些攻村人的营地。r
可奇怪的是,我绕着九尤村外围走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营地的影子,甚至连烧火做饭的炊烟都没有,这不禁让我心生怪异。蓝祉神婆与把风人都说那些外族人在九尤村外扎寨,随时准备攻击,而且通过他们的描述,对方就算没有五百人,也不会少于三百。这么多人要吃要住,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r
九尤村四周虽是山林,却不至于能将三百多人隐蔽地如此严实,连点人的气息都没有,仿佛那些攻村的汉人只闻其声,却未见其人。r
“难不成,真的是鬼兵？”我自言自语,暗自笑自己的想法。r
“阿溪姐,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鬼兵。”一个声音从我的布袋里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想起是自己的鬼灵童子初一。r
我将三色石拿在手中,将初一放了出来,她依然是那个可爱而带点腼腆的孩子。r
“初一,你可不要吓我,鬼兵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瞎说的。”我可不愿相信,如果真的乌鸦嘴不愿言中,倒霉的可是我。r
“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呀,阿溪姐,我是鬼灵,曾亲眼见过鬼兵。”初一的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是在说谎,她说,“那些鬼兵,在白天不会被人看见,可一到了晚上,你就会听见那些树丛里,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r
“窸窸窣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身旁不远处的树丛里,真的十分应景地响起了不详的响声。r
我的汗毛警觉地竖了起来,此时是傍晚,未到晚上,那些鬼兵不至于提前出来活动吧,又没有加班费,那么积极做什么。r
“初一,”我的舌头有点打颤,“你不要发出那种声音吓我。”r
“什么,阿溪姐,我刚刚没有出声呀。”初一一脸无辜的看着我。r
“是嘛,可我听见……”r
“窸窸窣窣——”这一次更加的清晰,树丛里的杂草甚至大幅度地开始摆动。r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那一边。r
我对初一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和我站在同一个方向,对付那个莫名地、正在树丛里挣扎的生物。r
风影双刀再次出鞘,我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东西现身的那一刻。我管他什么鬼兵,还是兵鬼,就算是钟馗挡道,也照砍不误。r
“窸窸窣窣——”这一回,那声音已经离我们很近。r
很快,一抹红色在绿草丛里显现而出,接着是整个身体的轰然倒地。r
“啪——”倒地的是个男子,虽然离得有些距离,但我也能察觉出那红衣的熟悉。r
是的,如此熟悉。r
我禁不住丢下手中的风影,不顾初一在一旁的劝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那男子的身边。r
将他翻身过来,我整个人都僵住,用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脸,会痛,看来不是做梦。r
那张久违的面孔告诉我,倒在地上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孟晓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