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怡蕙居,我眼看着朱佑堂把房门关上,良久也没有动静,才敢带着孟晓梦往三楼走去。r
“主人。”孟晓梦凑近我,“你说要找的人是谁?”r
“你说呢?”我没有抬眼,疾步而行。这么简单的问题,孟晓梦不会猜不出来。r
“在这个万花楼里,能给我们提供消息了只有姗姗。”晓梦不笨,他用手摸摸鼻子,“可是,她不一定会说实话。”r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对所有人的话都将信将疑。r
一个谎言,其实不难拆穿,难拆穿的是一堆谎言还夹杂着真话。r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找不到真实的一丝气息。r
来到姗姗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很快便开了,姗姗从里面探出身,见到是我,似乎松了一口气。r
“就你一个人?”姗姗往四周看看。r
“你放心,没有第二个人了。”孟晓梦忽然出现在姗姗面前,把她吓了一跳。晓梦真的很有蛇的意识,与人类划清界限。r
姗姗撇了撇嘴角,我知道她不喜欢孟晓梦,但这个时候也不好发作。r
她侧身:“进来说话。”r
相信姗姗也有话要问我。r
进屋关门,姗姗与我相对而坐,孟晓梦在我的身边。r
待到坐定,姗姗抬眼,先开口问道:“怎样,夜叉?那上圣门的门主没有为难你吧?”r
没想到姗姗的询问中带着些许关切,我说:“他不仅没有为难我,还请我他的府上做客。”r
“哦?”姗姗挑眉,“有这么好的事?”r
“算不上好。”我笑,“他求我帮他做一件事。”r
“什么事?”姗姗接着问。r
我想了想,答道:“一件小事罢了,但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去探一探上圣门的虚实。”r
“小事?”姗姗轻笑,“能请到你夜叉帮忙的,自然不会是小事。只是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逼你。”r
我被姗姗的话呛了一下,这丫头可比古佳难对付。r
我赔笑:“姗妹妹真是抬举我了。只不过是朱佑堂府上有人中了蛊,他便想找个懂蛊的帮他去瞧瞧。”r
姗姗轻哼了一下,她说:“那下蛊的人最好能直接给姓朱的下蛊,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r
姗姗爱憎分明,颇有几分豪气,倒是直爽。唉,相比而言,现在的我,却是谎话连篇。但是没有办法,试探是必不可少的。r
我装作不经意,自然地说道:“若我进了朱佑堂的府邸,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出来,如果这时教主急召,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r
姗姗道:“教主急召,只为任务。如果一个任务没有完成,除了死还是死,你现在可有任务在身?”r
任务?哦,我想起来了,教主阿爹让我当上莫煞教的教主,看来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r
我说:“我有任务,教主就不召见我了?”r
姗姗看着我:“你只有两种可能见到教主。一是任务完成,准备接下一个,二是任务失败,准备受死。不知夜叉你如今是什么情况。”r
我应该属于已经受死后,没死绝的那一种吧。r
“这教主怎么和养毒物的苗女差不多,一天到晚都是任务?”孟晓梦在一边翘起了二郎腿,边说边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痛诉我这个主人奴役他,还不给工钱。r
我在桌子下给了孟晓梦一脚。拜托,这家伙没有少喝我的血。作为毒物的主人,我可是要无偿提供食物补给的,那些蜈蚣、蝎子们,虽然很少派上用场,可到了吃饭时间,一个也不会少。还有孟晓梦这条该死的蛇,每次都试图攻击我的脖子,要不是我善于闪躲,脖子上的那些印子都可以直接cosplay暮光之城了!r
不理孟晓梦,我决定继续试探姗姗,我要从她那里得到教主阿爹的准确信息。其实,我一直很疑惑,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冷枫、姗姗,我没有见过旱魃魔教的其他人,特别是我的教主阿爹。旱魃到底在哪?我的教主阿爹又身在何处?我似乎一无所知。r
冷枫没有告诉教主,我还活着的消息吗?为何教主从没有找过我,或是给我传令?r
我很好奇。因为,如果教主真的认为蓝溪死了,为什么姗姗、骆小炎却毫不知情。r
我问姗姗:“最近,教主有给你传令吗?”我记得姗姗在济世山庄布迷阵的计划失败了,但她没死。r
“这和你有关吗?”姗姗美眸暗闪。是的,这和我没关系,但是——r
“最近有人传言,教主遭受刺客偷袭,危在旦夕。我最近很少见到教主,不知传言是真是假,所以随口一问。”我真是随口就能撒谎。主呀,为了知道真相撒谎,不知能不能称为善意的谎言。r
孟晓梦在一旁看着我,打了个哈欠,眼神似乎在说,不用那么在意,反正撒了那么多次慌,你没习惯,我都习惯了。r
姗姗到没察觉出异样,她说:“夜叉,那些江湖上的小道消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想不到你也会信?教主那老头子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偷袭?我倒是想他死,可惜他偏偏活得比谁都命长。不妨告诉你,我半个月前曾在江南见过教主,他活得很好,正是接到他的命令我才北上到了京城,来到这万花楼等待时机。”r
半个月前,正是朱佑堂在平安镇收到消息,说发现受重伤的骆梒的时候。r
如果这时,姗姗在江南见过骆梒,那么和冷枫所说教主急召的时间便相吻合。很明显,二比一,朱佑堂在说谎。r
难道朱佑堂想用骆梒这个借口把我骗进他的府邸?这不无可能。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也许是想通过我开启长生双环。r
嗯,这么一想便全通了。好吧,既然开了局,我们就玩下去。你想让我给你当钥匙,我还想从你嘴中把长生双环掏出了给冷枫解蛊。r
谁说,我就一定是被你们耍着玩的命,我也同样可以做一个操盘手。一个计划渐渐在我的心中成型。r
我对姗姗笑道:“知道教主没事,我也就安心了。我还有事,在这里先道个别吧。”r
姗姗问:“你已经答应去帮姓朱的忙了?”r
我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的竹篓,毒物们在骚动。r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r
万花楼外,天渐渐暗了下来。r
朱佑堂的马车早已备好。两辆马车,一架是专门给我和孟晓梦准备的。r
见我出来,朱佑堂抬手扶我上车,眼里无限温柔,笑意配着天边的晚霞,有一抹不经意的魅力。r
仔细看来,他也是位俊朗的翩翩少年,一袭青衣,一纸折扇,半是眉目温存江南烟雨的书生意气,阴晴难测,琢磨不定,半是隐于身后暗藏其中的王者霸意。r
可惜,我对他依然没有好感。没有人会对一个居心叵测的男人产生好感,即使他很帅,很神秘,有能力,说不定还懂一门外语。r
我上车后,孟晓梦把自己的手伸给了朱佑堂。r
朱佑堂有些不解:“孟公子,你这是?”r
孟晓梦的脸皮绝对够厚:“扶我上车。”r
朱佑堂的定力再好,也受不了这个,但可能考虑到孟晓梦是条蛇,不懂人地规矩,也有可能是顾忌到我的缘故,他还是忍了。一把将孟晓梦带上了车。r
上车后,我问孟晓梦:“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子不用被扶上车,为什么要他扶呢?”r
孟晓梦却理所当然的样子:“谁叫他乘机拉你的手,占你便宜。我要是不想个办法整整他,把便宜占回来,心里就憋得难受。”r
这就是孟晓梦占回便宜的方式,唉,我真是无语了。r
马车载着我们,一路前行。r
不知走了多久,随着天色暗了,我逐渐有了睡意,再加上马车颠簸,我实在忍不住去找周公下了盘棋。r
等到车帘被掀开时候,我的棋还没下完。r
“哇,怎么这么亮?”我受不了车外的灯火通明,用手捂住了眼睛。r
“抱歉,蓝姑娘,打扰你的清梦了。”朱佑堂的声音,“我们到了。”r
我把手慢慢拿下来,朱佑堂正在车前,而孟晓梦趴在车窗边,朝外看。r
“这就到了?”我用手搔了搔头,还挺快。r
“主人,他们住的竹屋比我们苗家整个村子都有大好几倍!”孟晓梦似乎对于窗外的景色很兴奋。r
喂,晓梦,虽然我们确实是山里出来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像是土包子呀。r
我也随着孟晓梦所指,往窗外看了一眼。r
切,不就是金碧辉煌,大气恢弘,不就是奴婢成群,下人一堆,谁稀罕呀。电视里的清宫戏没少看,和这明朝的比起来也差不离。r
朱佑堂再怎么说也是太子,这种规格的住房是必须的。r
朱佑堂扶我下了马车。r
手离开我的那一刻,他神色一变。摊开手,掌中一块玉石,一看色泽便知是上品。r
看着玉石,朱佑堂笑道:“蓝姑娘,你这是何意?”r
我也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觉得这块玉和朱公子很配,正所谓宝马配奔驰——不对,是宝马配英雄,这玉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想来,公子救了我的父亲,我蓝溪还没有道声谢呢。”r
朱佑堂到也没有推迟,他将玉仔细地收了起来:“蓝姑娘有心,那朱某恭敬不如从命了。”r
孟晓梦在一旁看着朱佑堂,嘴边一丝玩味的笑意。r
我给了他一个眼神,可千万别露了马脚,那玉石正是藏着初一的三色石。r
这,才是开局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