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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孟艳之死 (5)


张山在小海时装店里的后屋和小海讲了他和孟艳的事。没想到小海对孟艳的哥哥小点儿竟然很知根知底。小海说:“嚯!你跟他妹妹搞上了,我太意外了。你是跟她动真的,还是玩玩儿?还好小点儿现在不在天津混了,要不然我一定劝你趁早离她远点好。”“你吓唬我,有这么严重吗?”张山不以为然的问。小海说:“好啊!小点儿可不是一般人物,你别看他比咱小几岁,当初和平、河西那一带的玩儿闹一提小点儿没人不行乎的。那几年你去北京上学了,你不了解社会上的事。八三年‘严打’以后,老玩儿闹那帮给着了(枪毙)一大批,接着这帮小一乏的又活起来了,比那帮老的更狠、更凶。后来听说他们去南方给走私的当货运保镖起的家,好家伙呀!那可真是玩儿命的活儿。那阵子都传小点儿在广州让人砍了十多刀愣没死。最后人家混出来了,现在听说在深圳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了。”突然张山问小海:“你见过孟艳吗?”小海说:“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张山问:“你在哪见过她?”小海说:“说了你别别扭啊!在歌厅里,好年前的事。”张山问:“你说她坐过台,是吗?”小海说:“嗨!那时不都瞎玩儿嘛。现在人家是老板,比我户都大。”张山问:“小海,你说我和她结婚好吗?”小海说:“听真话吗?”张山一瞪眼说:“费话嘛!你不。”小海说:“哥们!她要真心对你,你娶她就全有了。别的我甭说。”张山沉默片刻说:“我还没想好呢。其实她要没那么多钱,该多好。”小海诧异,问道:“这是什么话,你脑子有毛病,还害怕有钱?人家都求之不得呢。”张山看着小海,突然动情地问他:“小海!你认识我多少年了,告诉我。”小海愣了,说道:“你三岁搬到咱老院,我们就认识了,快三十年了。”张山说:“那你不了解我吗?”小海说:“我太了解你了。”张山说:“那你还跟讲这种话。”小海说:“我是替你着急,哥们!咱这一乏的差不多孩子都上学了。可你连家还没成。”张山突然急了,骂道:“那算个****!我活着就为了娶媳妇儿养孩子是吗?”小海说:“好!好!好!你牛X,你是电影艺术学院毕业的。我们是俗人,你原谅我们。”张山说:“玩儿蛋去!别跟我阴阳怪气的,说别的都没用。我只要一天不死,我就绝不放弃我的梦想。”小海见张山眼神都变了,不说话了。r

t那个旋律由远及近地又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伴随着一幅画面,还有那个熟悉的味道也隐隐地弥漫在空气里,刺激着他的记忆,让他不禁住足流连,恍惚是很久以前。是他又回来了,还是本来就没走远过?他看着它的样子,发现时间过的太快,一种像被风化了似的苍老感,模糊了原来的模样。他还来不及回忆它的时候,它已悄无踪影了。它虽隐退了,那痕迹仍依稀尚存。而他也慢慢将死。只是自己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爱上别人就是输家。这是日本影片《江户之淫灵》中的男主角的一句经典台词。这句话,彻底地解释了在爱情里,男女之间谁爱到骨子里,谁最后注定就是输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其实很简单,因为爱的痴的那个人最终他是放不下的。而一旦情变发生,于他如是坠入地狱。这种人大概是患上爱欲的病。于他是没有爱,莫如死。最近,他一直在为他的电影剧本的最终的结尾感到纠结和痛苦。可恶的是最后一下子竟闪现出三个各异的结尾,让他难以取舍,不知所终。那个男主角一定要死吗?他死了,谁还会记着他呢?即使记着,又当如何?他在为自己的剧本中的人物伤心的时候,却未发觉他自己已被魔鬼蛊惑了,中了邪恶的毒。看见了他不该看见的东西。有时,命运看似是在片刻之间改变方向的,其实却是早已被命中注定的。r

t在梦想世界里,电影、小说、戏剧,还有音乐,它们以不同的形式在演绎悲剧的时候,观众或读者在被艺术的悲剧的力量所征服和感动的时候,其实观众或读者在身心上体验到的则是美的享受。这种美的享受看似和悲剧的不幸是对立的,实际上在美学的层面上,悲剧艺术之所以让观众或读者能产生快感,是因为观众或读者与悲剧艺术本身是有间距的。这种间距让观众或读者在尽情释放他的同情心的同时,又不必亲身为悲剧本身负任何责任,或代价。反之,现实世界里的悲剧中的那个真实的人则是痛苦不幸的,毫无任何美的感受。这就是悲剧艺术与现实悲剧的分别所在。甚至,高层次的悲剧艺术还具有一种催情的魔力。莎士比亚的经典悲剧之所以至今仍能打动人心,它的魅力就在于此。然而,当现实世界里的悲剧以嘲弄的面孔,无情地显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一刻,他仿佛自己的心被撕裂了。r

t张山从小海的时装店里出来时心情异样的郁闷,因为他在骂小海的时候,同时又觉得小海说的都是实情。张山忽然想起他现在的位置离孟艳的耐克专卖店不远,之前他听孟艳告诉过他,她的店面就在滨江道附近。张山想去孟艳的店里看看她。认识她以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想去孟艳的店里看看,之前他一直抵触去她的店里。为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好像他有意的不想离那个地方太近,害怕会粘上什么似的。但是,这次因为小海的话刺激了他,另外他也想更深的了解真实的孟艳是什么样的。刚才,他在和小海讲话时,竟无意中的说出想和孟艳结婚的话。突然说出这种话,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在孟艳从深圳回来之前他完全没有这样想过。甚至还想过可能会结束他们的关系。而这次孟艳从深圳回来后,他对她有了新的感受,他发现孟艳是真的对他好。好像现在她看他目光都和以前有所不同了。之前,她的目光里总有欲望感。现在,她的眸子里变得安静了,顺柔了。常有笑脸,却不出笑声。偶尔说出一两句像孩子似的天真的话,和她赤身在床上的那种风情的样子,如是另一个人。r

t张山记得孟艳告诉过他,她的店就在河北路与哈密道的交口把角处。张山本可以从河北路大道一直走过去,但他却向右朝哈密道小路走了。他此时心里多少还有点迟疑。他想,到了孟艳店里会不会尴尬呢?她从没主动让他一定到店里去看她,他似乎感觉自己有点不请自来似的。但寻思间,一抬头他发现已快走到地方了。这时,他忽然看到,就在路口附近靠右边的一面旧墙前,孟艳正和一个男人贴得很近在说话。他心顿时一愣怔,即刻停住脚步,敏感地躲闪到左手道边上停着的一辆小货车后面。他干嘛这样迅速地躲藏起来了?他是害怕被孟艳撞见互相尴尬吗?不!不止如此,他怀疑孟艳与那个男人关系不正常。因为孟艳与那个男人俩人之间站得太近了,几乎是身子贴着身子。他躲在车子后面,心狂跳不止,禁不住地探出半个脑袋,想再一看究竟。可是这一看不要紧,没想到更刺激的一幕顷刻间把他如五雷轰顶一般给盖懵了。他看见,孟艳正和那个男人在亲吻。孟艳双手紧勾着那个男人的脖子,好像使劲地够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只手抱着孟艳的腰,另一只手竟来回揉弄着孟艳的胖屁股。而孟艳踮着脚还很美的不停地扭腰。浪的撒欢儿。张山突然感到眼前一片刺目的赤白,仿佛眼睛被烈日灼痛的那一瞬间。他猛地转回头,无力地将身子靠在车尾上,闭上了眼。心感觉被撕裂般疼痛。让我死吧!一死有何难。就在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么地爱她。然而,他却恍惚她已不在了,远远的仿佛梦中之影。r

t张山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家。一进家门,他一头就倒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衣服,他心疼地双腿屈成一团,恍惚自己要死了。以前,他总以为“心疼”这两个字是一个形容词,是一种比喻难过。而此刻,他真的明白了“心疼”这两字,原来是一个动词。他的心真的好疼,疼得想死!恍惚中,她站在他面前想要安慰他,告诉他:他看到的那一幕其实是舞台上的一出戏。何必当真害自己难受呢!恍惚中,她伸手摸他的脸,冲着他笑。他想抱她,却又感觉双手无力,什么都抓不住。恍惚中,他在她的怀中听见她喊着他的名子,他幸福地死在她怀里。弥留之际,他听到一首歌,这首歌的名字叫《男孩的梦》:r

tt我梦见 我死在你的怀里r

tt我看见 你眼里噙满泪水r

tt只有你 我心疼你心也疼r

tt依呀……依呀r

tt多么美的你!r

tt我感到 你柔软的怀抱里温暖无比r

tt我死了 你的手还在抚摸我的身体r

tt是梦里 我的灵魂安睡在你的怀里r

tt依呀……依呀r

tt多么美的你r

tt我醒了 仿佛又一次活过来r

tt却发现 春梦已过了一世纪r

tt刹那间 生比死离你更遥远r

tt依呀……依呀r

tt多么美的你r

tttttttt(7)r

t第二天,张山醒来发现自己合衣躺着什么都没盖睡了一夜。这时,他的心已不疼了。仿佛一夜都在做梦,梦的什么也记不清了。他盯着床头边上一个闪亮的东西在发呆,他明明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他却忽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个东西是什么。片刻间,他恍惚用了回忆一生的力量来使自己忆起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终于,他想起来了,那个东西是孟艳放在他这的一个发卡。他伸手想拿起那个发卡,忽然,昨日孟艳与一个男人在路边的那一幕,像电流的速度又闪过他的脑际。他伸向她的发卡的那只手,突然地像残废了似的无法动弹。那只伸向她的发卡的手,只离发卡一厘米。但这一厘米,他恍惚如隔世之远。真奇怪,他的心没有再疼,甚至,他平静的仿佛已化解了一切。是的,就在这一刻,他已决定和孟艳分手。只是怎么个分手法,他尚未想好。但他一定要给她一个;够得上他作为一个有艺术品味的摄影师的,惊艳的令她此生难忘的分手仪式。如是,他才不枉真的爱过她一场。那一次她是怎么把这个发卡落在他这的,他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常大手大脚的乱丢东西。小内裤,乳罩,什么都丢过他这。这么大人了,甚至来例假还弄红过他的床单。还有,他相信这床上至少有她二十根以上的头发。他拿她能怎么样呢?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身上的这些臭毛病,竟然全成了他回忆她时的美好的画面。他以为他已下好了决心,可一想到真的和她彻底分手,他竟又涌出了眼泪。但是,不分手已几乎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他真正的装作一个无耻的王八蛋,即骗自己又骗她的鬼混下去。不!他怎么能做到呢?女人,你一旦真的爱上她,你才知道,她真的是要你命来的。你愿意为她而死吗?她绝不拒绝你为她而死。如是,她才觉得那样是最美的。r

t记得是在孟艳做流产之前,那天晚上已经是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孟艳半躺在床上偎在被子里,忽然嘟囔了一句:“我饿了!”r

t“饿了!你想吃什么?”张山问r

t“我想吃水果。”r

t“水果?我这没水果。”r

t“我不管,我就想吃水果。”r

t“你这不是饿了,你是馋了。”r

t“嗯!我就馋了,行吗?”r

t“都这钟点了哪儿还有卖水果的?”r

t“要不,你给我买点水果罐头也行。”r

t张山没再说什么,他穿上衣服准备给孟艳去买水果罐头。r

t孟艳看着张山真的穿上外衣,低着头偷笑着不吱声。r

t临出门的时候,张山回过头冲着孟艳说了一句:“等着我,我转转去。”r

t“哎!”r

t孟艳高兴地答应着,其实她心里就是想看看张山肯不肯为了让她开心而满足她的任性。尽管她自己也知道这是无理的任性,但她就是喜欢这样做。看着张山大半夜的就为了她—句话跑出去,她心里美滋滋的。这证明他心里有她。r

t张山出了院,在附近他熟悉的几个小食品店挨家转了一圈,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多了,家家店铺都已关门了,路上连行人都没有了。这时张山又想起二道牌坊后面的小平房还有一个家庭小卖部,那家老头儿总是关门很晚。张山又返回头直奔那个老头儿开的小卖部。张山走到小买部前透过窗口门板的缝隙,看见屋里还亮着灯光。为了不让孟艳失望,张山决定敲敲门板试试运气。r

t“大爷!大爷!能开下门吗?我买点东西。”r

t夜深人静的,张山的叫声显得特别响亮。过了片刻,小买部的窗口里传来一个老头儿的含混不清的声音。r

t“谁呀?这么晚了还买东西,买嘛呀,不行明再说吧。”r

t“别介,大爷。麻烦您开开门吧,我买点罐头。”r

t张山一个劲儿地冲窗口里的老头说好话。r

t“这么晚了还买罐头干吗?”r

t说着话,屋里的老头儿打开了窗口门板上的一个小便门,露出一个还剩几根白毛的大亮脑袋。r

t“对不起,大爷。家里有个病人非要吃水果罐头。”r

t张山张嘴大瞎话的唬老头儿。r

t“什么病呀,怎么馋。幸亏我正喝点小酒还没睡,我要是躺下了还得起来是怎么着?”r

t老头儿嘟囔着像是很不乐意的样子。r

t“谢谢您了,大爷。实在给您添麻烦了,我就住在文庙后,咱们是邻居,我老在您这买烟。”r

`t张山从来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客气话。r

t“看着倒是眼熟,行了,别说了。要嘛罐头。”r

t“有几种?您一样给我来一瓶吧。”r

t张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想这钟点能买着就不错了。r

t老头儿回身从小货架上拿了几瓶罐头,有梨的,有波萝的,还有苹果的,最后又挑出一瓶水蜜桃的。r

t“荔枝的好像没了,过几天再说吧。”r

t老头儿一边自己叨咕着,一边把罐头一瓶一瓶的放在窗口的小台上。然后噘着厚嘴唇嘀咕着算着罐头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