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

第四十一章 罪孽r

“老人的状况，非常不好，情况反反复复。多处重伤，还伤到了脊髓，下半身已经不能动弹。你们家属是要特别注意了。”医生说。r

“最严重的后果是什么？”莫小雨问。r

“一呢，市里医疗条件有限；二是伤势过重，撞得不轻呢；三呢，老人上了年纪，身体状况本来就差。像今天这种状况，我怀疑会不会是回光返照。”医生说。r

莫小雨回到病房，见老人精神果然不差。他向莫小雨要了一个苹果，还喝了一大杯麦乳精。r

“今天，你来了。好，好。我想和你说一个事。不和你说，怕是再没人听我说了。今天不说，怕是要永远烂肚子里了。”老人努力想坐起身来。r

莫小雨上前扶了一把，在他背后垫了一个枕头。r

老人又要了一支烟，缓缓吸了一口，这才说道：“这事埋在我心头都二十多年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抬不起头来做人。r

“我年轻时候不是个好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是个不成器的混混。成天就知道赌，赌输了就去偷，去抢。一晃到了四十多岁，还是光杆司令一条。哎，有谁愿意跟这样一个混混或日子呢！r

“后来，终于有一个寡妇肯跟我一起过了。当然，也不咋样的，和我一样，歪瓜配裂枣。她要求我必须要改了以前的坏毛病，还要挣上个2000块钱才应了我。r

“那年头，2000块钱是个什么概念？我一无手艺，二没体子，哪里去找啊。可是，又实在不甘心呢。怎么办呢？这时邻村的一个混混给我介绍了一单生意。r

“就是让我拐几个孩子卖卖。我犹豫了好久，都没有答应。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事也太伤天害理了。邻村的混混就不断说服我、打击我。r

“他讥笑我，活了大半辈子，暖被窝的人都没一个，连荤腥都没沾过，女人的怀都没钻过。这个邻村的混混原先也是和我一样，房上无片瓦，吃了上顿没下顿。r

“可是过了一两年，他却盖起了新房，还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也不知他的钱从哪里来。原来他干的就是这事。我最终被说动了，答应只干一次，一次就收手。r

“我不敢在家乡附近干，这也太缺德了。我借了那个混混的几百块钱，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叫常德的地方，湖南还是湖北记不大清楚了。观察了好多天，觉得再不动手就失去勇气了。r

“那天，在一户人家门口，看见一个大约两岁多的小女孩独自玩耍，看看周围没有人，我就起了歹念。上前给了她一颗糖，看她吃下去，抱着她就跑了。哪颗糖里，我放了药。r

“那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我想呀，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女儿，那该有多好呀。我一路哄着小女孩，实在不行就给她糖吃，来到了江北，混混在这里等我。r

“那一路个心惊胆战啊。我总算知道了一个坏人做坏事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在心头都恨死自己了，骂自己没良心，骂自己不是人。你说，我还是个人吗？简直猪狗不如。r

“后来，我把小女孩放在了孤儿院的门口，留了一张纸条，再也不敢回头看。一来是，那小女孩好像生病了，我有些害怕；二来，内心里确实是扛不住了。r

“那时我有些后悔了。这是人干的事吗？我觉得比杀了自己还难受。我决定不干了，一辈子打光棍也不干了。实在干不下去了。我又不敢把她送回去，怕她家里人撕了我。r

“就，就把她扔在孤儿院门口了。想着会有人管她，便有些放轻松了。又想着她家里不知怎么着急，孩子见不着父母亲，我心里又不好受了。r

“那回以后，我再没干过坏事，但也断了结婚的念头。就一边打打零工，收收破烂什么的，胡乱过着。这回被车撞了，我谁也不抱怨，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命，报应来了。r

“我罪孽深重，死了其实更好，不怪谁的……”说到这里，老人又向莫小雨讨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