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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牢房铁门打开,陈深和刘兰芝进入了毕忠良所在的牢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毕忠良目光涣散、神色潦倒的样子。影佐跟在他们身后,刘兰芝却再顾不上其他,喊着“忠良”,径直飞奔进去。

  陈深暗暗观察着毕忠良的神色,只见他刚刚焕散的神色在见到刘兰芝的那刻又变得抖擞。毕忠良似是有些怔愣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影佐跟着入内,颇有些赞赏地扫了陈深一眼说:“你有一个口才出众的兄弟,他用一番无可辩驳的话,让我不得不答应他们来见你。”

  毕忠良有些感激地望向陈深。

  影佐笑笑,“那么,不打扰你们亲人相见了。”

  影佐离去以后,牢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是刘兰芝和陈深的到来,似乎让这个冷硬的牢房又多了些什么。毕忠良紧抿着唇,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刘兰芝则心疼地看着毕忠良,泪眼婆娑地问:“忠良,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有没有为难你?我这两天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真是愁也愁死了。”一面说一面用手指为毕忠良梳理头发。

  毕忠良眼神中闪过不忍,安抚刘兰芝道:“傻瓜,我又不是叛徒,哪用得着用刑?倒是你,我不在家,你又不好好吃饭睡觉了?”

  刘兰芝摇头,擦着眼泪说:“你看看你,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成这样。哎呀,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毕忠良哄她,“没老婆在身边的单身汉,可不就是这样嘛。”

  陈深笑嘻嘻地看着毕忠良,语带调侃地说:“你们俩这小别胜新婚的,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毕忠良摇头看向他,“别走,叫人打盆水,你过来给我洗头、理发。”

  今天是个大晴天,偌大的太阳打在牢房那扇小小的木制窗户上,也只有微弱的一束。毕忠良的头发已经被打湿,陈深替他揉着满头的泡沫。水盆就摆在旁边的凳子上,刘兰芝用毛巾帮他擦去脸上的水珠。念叨着:“这几天我求爷爷告奶奶的,没少看人脸色,到头来谁也指望不上。只有陈深和小男还来陪陪我,劝劝我,要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忠良闭着眼睛,任由陈深帮自己洗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说:“有好些年没给我洗头了吧?”

  陈深手下不停,熟练地按摩着头发,“来上海后,这是第一次。”

  毕忠良笑了笑,叹息一声,“有门手艺也挺好。兰芝,等我出去之后,要不咱出钱给陈深开个剃头铺子得了,以后就指望他用这门手艺养活咱们了。”

  这句话说得太过真实,就连毕忠良自己都有些恍惚,或许……真的能过这样的日子。

  陈深笑了笑,手下不停。刘兰芝站在旁边附和:“好好好,只要你能出去,咱们就不给日本人干了,我不要你飞黄腾达,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我再也不要成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毕忠良知道这些天急坏了她,轻声宽慰说:“放心,兰芝,我会出去的。”

  刘兰芝的眼泪又要掉下来,说:“你不要骗我。”

  毕忠良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深说:“该洗了。”

  毕忠良弯着腰,刘兰芝用装有热水的水壶帮着冲洗。陈深为毕忠良把头发洗净,擦干。毕忠良沉默不言,仿佛有些享受这份难得的静怡和温暖。

  良久之后,毕忠良让刘兰芝先出去,让他跟陈深单独聊一会儿。刘兰芝提着水壶出去以后,毕忠良看着陈深,一声轻叹:“后悔吗?”

  陈深已经帮毕忠良擦干了头发,此时从口袋里掏出梳子,为他梳理着,“后悔什么?”毕忠良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倦意,“后悔我带你来上海,投了76号。没带你升官发财,眼看着又要连累你。”

  陈深笑眯了眼,“连累我?哪那么容易?你不老说我是福将吗?”

  毕忠良失笑了,想了一会儿才问:“这些天李默群没难为你吧?”

  陈深笑得开心极了,“没,还提拔了。现在你兄弟我已经是代处长了,钱秘书在我跟前人五人六的时候,我就告诉他,老子现在已经是处座了,他就不敢吭声了。哎,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当官的滋味好像还不错,以前我怎么就那么不想当官呢?”

  毕忠良也笑了,“怎么?我这一落难,你还得意了?”

  陈深收起梳子,拿出剪刀开始给毕忠良剪发,“得意啥?李默群说了,要是逮不着‘麻雀’或者‘熟地黄’,我就跟你一样,到梅机关来吃牢饭。”

  “那你有线索了吗?”毕忠良状似无意地问。

  陈深皱眉,“钱秘书得到情报说,‘熟地黄’今晚会在嘉定跟新到任的军统上海区区长会面。你觉得情报会是真的吗?”

  毕忠良不动声色,反问他:“你说呢?”

  陈深笑笑,“是不是真的,我都得去看看。你答应过嫂子你肯定能回去的,你可不能骗她。我呢,也跟嫂子说过,影佐这小日本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你来这梅机关主要是为了取经,以后回去就能跟她生一窝的娃了。你也不能让我食言,得回去向她交差对吧?”

  毕忠良懒洋洋地往床边一靠,忍不住嗤了一句:“小赤佬。”

  陈深有些动容,毕忠良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只听到他闷闷地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咱们没认输过。老毕,我算过的,咱们命还长着,这次也不会输的。”

  毕忠良觉得眼底有些湿润。他默默垂下眼皮,一缕缕碎发在陈深的剪刀下落下,落在两人的鞋面上。都说头发乃三千烦恼丝,是不是真的去了这丝,烦恼就真的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