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震动之后我连忙伸手拉住了李文文的胳膊，生怕这鬼地方出问题把每个人隔开，那我这水平实打实地蹲这儿饿死得了。
结果大家都在，只是在落地的一瞬间这原本平坦的一小片地和周围黑漆漆地透不过光的地方变得很奇怪。
说实话，在这处处透着诡谲的地下，变得多不可思议我都有心理准备，可是这里偏偏变成了特别普通的样子，反而让我从心里发毛。以这片复杂的圆为中心，面前一道河沟深陷，却是干涸已久，徒留下这纵深数十米的沟壑。两边是两排古镇常有的木质结构的小楼，每隔数米悬一红灯笼，倒影影绰绰地照得一片阴阴沉沉的红。
要是这河道未干，上面再悬一石桥，跟任何一个游人如织烂俗浓艳的约炮圣地都可以完美融合。
“这怎么走，要下去还是？”我的心理建设有些动摇，想伸手扣下那松松闭着的门板，被秦珂一巴掌拍在手背上，疼的就是一抖。
“还想敲门？以为会有阁楼上绣花的小家碧玉听见给你开门呐？”秦珂白了我一眼，“别瞎动这儿的东西，谁知道后面真的是什么。”
“我觉得从一开始进入地下就没遭遇多少危险，那些小动物还不是他们自己咬的，真的人为设置的东西都是让咱们回避而不是要命的，没必要这么小心吧。”我撇了撇嘴。
“挺仔细哈，不过你说的都是废话。”秦珂看李文文在用心算着什么，就继续跟我闲聊，“咱们这是回家祭祖，又不是翻山盗墓，自个儿家的老祖宗还能害你不成。”
“那为什么还要阻挠，这老祖宗有点儿傲娇了吧。”我眼角一抽。
“如果是你，有很危险的一个东西，如果用来试验成功了，就能和所有你愿意的人一起获得永无尽头的人生……”秦珂的话没说完就眯着眼陷入了回忆，我也听懂了她的意思。
这个试验肯定是失败了，造成的后果就是身边这些人各自不同却都令人惋惜的奇异病症，无法确认下一次失败会导致何种结果，那个人就将这些一并埋葬，殚精竭虑，私藏起来。
但是还有一丝期望，万一后代里出现了不世出的天才呢，万一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把当初一同拉下水的人都救回来呢，那这样的人，势必能轻易穿过自己设定下来的障碍。
这些障碍是一种保护机制，更是一种过滤机制。不是阻碍，设下这些障碍的人无比热切地盼望有人轻而易举就破解掉，盼望那个人来替自己赎罪，让朋友、兄弟陷入子子孙孙无穷尽的麻烦，这看似无法道歉也无法被原谅的罪。
“虽然很希望我能做到，但是我还是更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我叹了口气，这些东西我一样都做不到，“这事儿赶鸭子上架也不成的啊，这架子都高的要登天了，我这鸭子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鹰。”
“你不是鸭子也不是鹰，你只是个人，人会变通会挣扎，你爬也得爬上去。”李承濂语气很冷，少见的严肃，我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家伙，真的是活了很久，经历了很多的。他曾经和我一起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无数次的挫败将他摧折成了这个样子，那我呢？他放弃了和我的努力，那我呢？
我是怎么成了现在这样轻松愉悦毫无压力的普通人的？
“我怎么会成这样的。”我终于问了出来。
“你信了？这些荒诞无经普通人听到会笑死的事儿，你真信了？”秦珂笑着戳了戳我的胳膊。
灯笼里烛火摇曳，跳动着的光照得四下一片妖冶的明暗。我沉默了，我是盲目的，自从来到这地下，我原本坚实的世界观就开始动摇了。半晌终于抬头，冷静地望着秦珂深邃漆黑好像无底无边的眸子：“你就当我信了吧，就当我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这也没什么嘛。”
“就等你这句话。”秦珂和李承濂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
“好了，算出来路线了。”李文文突然站了起来，心算是很费脑子的，他表情略带愁苦，眼神都有些虚茫了。
“边走边说。”秦珂走到了我身边，跟在李文文身后，李承濂断后。明明说了没什么危险他们也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警惕。
“关于跳线我给你说的还不够完整。平行世界是从当下开始计算的。”秦珂说着，突然看了我一眼，“薛定谔你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我心虚地应声，心想我知道还是因为某up主id是虐猫狂人薛定谔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你。
“有无数种决策的时候，就相当于有无数种状态，而当你做出了某一决定，这无数种状态就坍缩成了你做出的那一种。所谓平行世界就会在这一瞬间湮灭，所以平行世界是比当前你所处在的世界的时间线快的。”秦珂一边说，一边看我，想必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听懂。
“所以说我的跳线是人生的快进？”我迟疑着问。
“也不算，跳线后的时间是接着当下的。”秦珂笑了笑，“你还行，比我想的要好一些。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的选择只剩下了一种，那么跳线的可能性就成了零，因为没有别的预判，所以死了的话就真的死了。”
我点点头，我还是会死的，所以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他们都在尽可能地提供更多的选择，增加跳线的可能性，同时也要尽可能地保护我，以防止殊途同归造成的世界线合并。
“那之前死了的人应该都是真的死了，这你怎么解释？”我想了想又问。
“你是说莲姑和林家小哥？”秦珂喜出望外，捡钱了一样，“你真的很好，我还以为你傻了，果然我想得太糟了，情况没那么可怕。因为你跳线跳到了你阻止了莲姑被割喉，又跳线到了现在。”
“够了，我不想听这个了。”我的脑子开始不够用了，也就是说我在无意识之下跳线了两次，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甚至连跳线后不一致的情况都没有意识到。
“你要适应，无论跳线多少次，理不清因果可以，但是一定要看清现状，知道自己的目标，一旦你茫然了，在世界线里混乱了，没有人能帮你。我也是在自己混乱的世界线里整着线球呢。”秦珂的脸在晃动的光里看不清表情，“你不大信，却愿意听，这很好，一切都要看你的判断。”
我心说这乱七八糟的判断个屁，按你说的我就能什么都不理，只管往前走，别想着投机取巧自杀了换个路线攻略，省的一死百了打出BE呗。
我还真决定就这么想了，快刀斩乱麻，秦珂脑子好使，整她的毛线团去，我不行就干脆剪断打结的部分，只捋清想得通的。
给自己点了个赞，正想说话，一转脸，秦珂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