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大概就是他说的都乱了，时间也乱了，声音也乱了，人也乱了。
我茫然四顾，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去找。
周围的人声闹腾却也模糊，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的时候偏偏只听得到带着各种情绪的模糊的音节，仿佛是异国的语言，再用心也听不懂。
但是有的声音不用听懂。突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划破耳膜，我毫不犹豫地向楼上冲去，反手拔出短剑握在手里。这时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看到兔子时手里的冷汗已经干了，握着剑我的手干燥稳定，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我这是杀人的手，杀人的剑。
顾不得挥去这种感觉，我身边如潮涌般的痛哭和尖叫纷至沓来，这些方才嬉戏谈笑的少年们被惨叫所扰，都在惊慌失措地逃窜着，我听得到他们挣扎着狂奔，互相践踏着，推搡着，拉扯着，急切而惊恐地穿过我向下逃去。
速度相加，等我顺着拖成了哭腔的惨叫声走向之前遇到另一个我的教室，周围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清晰的恸哭，颤颤巍巍，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因疼痛而抽着冷气。
我推开了这扇门，里面空荡荡的，淡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动，散乱地飘着，桌椅整齐地摆放着，中午的阳光暖暖的，在所有东西上都投下了公平公正的光影，除了靠窗的角落。
就算是放在少儿频道的找不同里也会轻易被发现的不妥，突兀地以现实的方式直直戳在我面前。
两片普通又诡异的影子。跌坐在地上的少女长发纷乱，马尾被扯开了一半，双手捂着脸哭泣着，努力向后挪动着，可是已经靠在了墙角。站在她对面的人，衣襟带风，舒袍缓带，只这一个剪影都透出谪仙般的冷傲孤高，气质出尘。他突然转过头朝着我。
我心跳得从没这么快过。这两片影子没有实体，却仍然将光遮蔽，留下这诡异的姿态。
他在看着我。
我只有兴奋却没有惊恐，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见到另一个我，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好听点跟嗑药了似的，难听点就是打了鸡血。我期待着被攻击，这样，我才能反击。
嘴角甚至都翘了起来，嘴角和鼻子里流下来的血被胡乱抹掉，脸色苍白浮肿，我觉得我这副样子放到哪里都是会被警察叔叔二话不说先拿下。
神经紧绷着，对方却没有举动，如果不是那瘫倒在地的少女仍在颤抖着哭泣着，我都要以为他们的空间卡住了。
动了！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出乎意料的快。我不知道这影子能不能伤到我，我又能不能伤到他，我不知道我该攻击这地上的阴影，还是按投影估计的他的本体。
但是我也动了。
没有在意我考虑的所有问题，一动起来我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击碎他！
剑锋划过，我做到了我身体允许的极致，空气被划开，声如裂帛，我的身子因用力过度不正常地一偏，歪打正着地用后背承住了伤害，一阵剧痛，我至少得出了一个答案，他攻击得到我，那我也一定回击得到他。
我的身体使着我不知道的招式，每一击都好像是信手拈来的，用无数次练习得到的紧凑和快速。快速却有效，我看起来无比蠢地一次一次对着虚空劈、砍、刺、挑，虽然像是一个人在练习着固定的套路，但是影子可以看得出来，不时飞溅的总不会是口水。
他退却了，从起手的一剑过后，没能抓住一次机会。退也不是真退，看似胆怯的收缩攻势，只要我有一步迈错就会如毒蛇吐信般刺过来。我感受着这令人血脉贲张的压力，不自觉地兴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