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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就确诊了?(2)


  第二天,顾晓松带着妻子去郊区山里看雪景了,接着要去天津、关外长城之类的地方,一连几天回不来。晓蒙借机缓了两天,把给学生们准备的礼物,赶紧置办起来了:珍藏的某个学生高一年级第一次考进前十名的绝版校长签名考卷啦、某个学生一直喜欢的某作家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的第一本小说啦、某个学生暗恋的已经毕业去外地上大学的师兄踢足球的照片啦……林林总总,总的来说,班上几十个同学,每年的礼物恨不得都要提前一年开始留意、搜集。学生们每年到这个时候,也都开始在顾老师面前尽力地表现,希望顾晓蒙神灯能满足自己的愿望:

  “老师,你说我爸会不会送我一部新的ipad呢?”

  “老师,你看我这样的,是不是特别适合骑摩托车?”

  ……

  当然,他们也知道顾晓蒙不会从物质方面满足他们的愿望,只不过是喜欢调侃她。比起简单的物质,他们更期待顾晓蒙那些屡建奇招的礼物,满心期待,比期待毕业暑假还要期待。

  张朵朵和彭帅中途转来,之前没有收到过顾晓蒙的礼物,看其他同学这么热衷也不是很“感冒”,他们觉得其他人都被顾晓蒙欺骗了:明明是个欺软怕硬、走后门的老师,干嘛要冒充白莲花跟学生打成一片呢?如果不是副校长是彭帅他爸,张总监是顾晓蒙老公的上司,顾晓蒙肯定早就跟他们翻脸的。现在顾晓蒙表面上不敢得罪他们,暗地里却给两人找茬下绊子,两个人自诩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看着吧,她一定有一天露出庐山真面目。顾晓蒙要是知道这两个让她费尽心思的孩子其实是这么想的,怕是要气得“清热解毒活血化瘀”。

  平安夜那天中午,全班约定俗成地都没有回家,班长给大家叫了麦当劳,学生们都静静地在班里等顾晓蒙发礼物。这一年,顾晓蒙依然没有让孩子们失望,好多眼窝浅的女同学,拿到自己的礼物后,搂着顾晓蒙又是哭又是笑。顾晓蒙也觉得自己坏透了,搞得这帮孩子都要神经了。

  彭帅和张朵朵看着别的同学拿着一张破卷子、破照片、折了角的书欣喜若狂,一开始还嗤之以鼻,慢慢地,就有点期待。只不过,按学号发礼物,他们因为是转校生,被编到最后。礼物一件件发完,顾晓蒙手里空空如也。两个孩子彻底希望落空,用手机在只有两个人的QQ群里互相慰藉:我们果然没有对顾晓蒙预料错,她根本不了解我们,才不会给我们准备礼物。

  接着,他们就收到了顾晓蒙的短信。顾晓蒙发给他们一个网址,告诉他们,他们的礼物请自行回家点击网址接收。

  顾晓蒙在讲台上微笑看着他们:“又背着我玩手机啊?大方一点拿到桌子上来玩嘛,现在是下课时间,我又不是站在上面讲课。”

  张朵朵轻蔑地笑了,说:“顾老师,不是您发短信给我们么?我和彭帅的礼物估计是电子贺卡吧。”

  “不是叫你们自己回家看么?是什么看看就知道了。”

  彭帅也觉得是电子贺卡,他心里生出一种失落的愤怒,他站起来:“我和张朵朵都是刚到这个集体,第一次参加这个活动,我们想跟同学们一起分享我的礼物。”

  底下同学都在鼓掌、起哄,他们并不觉得彭帅是笃定了顾晓蒙给自己和张朵朵送了一模一样的贺卡,准备当中打开让顾晓蒙出丑。

  “朵朵呢?你乐意跟同学们一起打开你的礼物么?别让彭帅替你做决定。”顾晓蒙好心问。

  张朵朵愈发笃定顾晓蒙心虚了,乘胜追击:“当然了,体验一下集体的温暖嘛。”

  彭帅拿过张朵朵的手机,在讲台的电脑上键入顾晓蒙发来的网址,直到键入,他才发现两个网址是不同的:张朵朵的那个还比较像电子贺卡,但一共60多页,都是顾晓蒙从张朵朵的作文和微博里搜集的精选,被顾晓蒙配好音乐做成了一本电子书。自己那个,是个视频集锦,剪辑了表演霍金的他、上课偷看漫画的他、投中三分球的他、和张朵朵一起唱rap版《窦娥冤》的他。

  最后,顾晓蒙出镜比了一个打枪的姿势,说:“别以为只有你们会偷拍,I GOT YOU。”

  影片结束 ,全班都沸腾了,有的孩子大喊“不公平,我也要微电影!”

  顾晓蒙故意脸一黑:“那你把礼物还我。”

  彭帅还硬撑着,端着他苦心营造的“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浪子形象。张朵朵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开始跟顾晓蒙的“粉丝”一样开始哭了。

  顾晓蒙走过去,拍拍张朵朵的背,递给她一包纸巾:“都劝你们回家自己看了。”

  每次有新来的老师请教顾晓蒙跟学生相处的诀窍,顾晓蒙都会告诉他们,跟恋爱是一样的。刚做老师时的第一班学生,就像初恋,愿意经营想要刻骨铭心,分离时觉得伤痛,会保持联络。慢慢地,越来越多的学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做老师的心里已经没有更多的位置留给后来的所有人。

  “那保持这种初恋般感受的秘诀是什么?”往往,接下来人们会这么问。

  “是敬畏,想到一旦因为做老师的麻木了,学生们的人生很有可能会改写的恐惧感。”顾晓蒙往往会这么答,但她内心的真实感受,远没有这么高尚。她只是热爱老师这个职业而已,每个学生对于她都是职场上的一关,她必须通了这一关关又一关,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每一关,都是不同的:彭帅有个搞教育的父亲搭配强势又溺爱他的母亲,之前他的每一任老师,都不太敢管他。张朵朵是单亲家庭,爸爸又忙,按吕翔的话说,她真的是时时刻刻在求关注但表面上又要给自己贴个“无所谓”的标签。

  有人收集邮票,有人收集恋情,顾晓蒙收集性格,她生命里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她庞大收集的一部分。如果,非要追根朔源,她认为自己前半辈子都在努力追求母亲对自己的关注,这导致了她成年以后比其他人都强烈地希望获得别人的认可,她才会比其他人都更加热切地希望了解别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然最终的效果怎样还不知道,但晓蒙有信心把彭帅和张朵朵收至麾下就是分分钟的事。顾晓蒙已经很久没这么舒心过了,下班时几乎是哼着歌一路小跑着回的家。Sylvia和晓松已经先于她回家了,Sylvia在厨房给大家做烤火鸡,当然,火鸡是没有的,烤箱又比较小。Sylvia最终选择了烤鸡翅膀。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烤鸡翅配煮蔬菜和土豆泥的时候,刘美琴低声问晓蒙这是不是洋人的忆苦思甜饭。Sylvia听见后,顾晓松又开始费力地解释什么叫忆苦思甜。刘美琴还是记不住洋媳妇的名字,给Sylvia现取了一个她记得的外国名字叫“肉丝”,并强迫Sylvia事实上接受这个名字。自然,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的升级。晓蒙在一边跟着劝,希望晓松和弟媳,能让着刘美琴。这一次,Sylvia再也不肯道歉了。晓松带着Sylvia提前回了酒店,临走前,他问母亲能不能给他一点起码的尊重,他虽然敬重她并爱她,但他不是她的私有财产。刘美琴又一次气得长吁短叹,晓松却再也不肯吃那套了。

  “你不要再用孝顺来绑架我了,我对你无原则的纵容,才是最大的不孝。”

  儿子说完这句话就带着儿媳走了,还有什么好说呢?千年的婆婆熬成媳。

  刘美琴望着窗外,平安夜的北京街头,飘起了雪花,儿子与儿媳的身影是白雪皑皑中影影绰绰的一处暗影。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东北,生吕翔养吕翔的地方,早几天下的雪早已经被踩实成冰。从“遥远的南方”——北京赶来的设计界新兵小马,穿着皮衣套羽绒服,毛袜子套雪地靴,羊毛裤套羽绒裤,在开了暖风的出租车里热得直喘。她本以为东北是说句话都得冻成冰、摔地上变八瓣的地方。没想到,越是冷的地方,供暖越是好。

  吕翔愁眉苦脸地坐在前座,张总的最高指示已经下达,小马据说是公司派来给吕翔做临时助手、处理家务事的。

  但小马说的就满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反正张总已经把任务交代给我,不管你是迁坟还是盗墓,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把图交了。你交不出东西,我实习期一完就得滚蛋。师傅,你说了要帮我转正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呃,看吧。”吕翔一直愁眉苦脸。

  “我看啊,你就一鼓作气,超额完成任务,没准张总奖励我催图有功,试用期都给我省了。”小马像个襁褓里的巨形婴儿一样,使劲从羽绒服扣得死死的领子里钻出来说话,“其他的事儿,只要你交代,我肯定帮你完成了。师傅,我是生是死就靠你了,求你。”

  吕翔一边哼哼哈哈地答应小马,把她带到宾馆附近的馆子一顿锅包肉招呼上,一边心里盘算着怎么甩开这个累赘。自己最近的事儿太多了,为了让吕志高破釜沉舟,吕翔决定把家里能处理的东西全收拾出来处理掉,房子租出去。结果这一收拾,就收拾出了吕氏父子的陈年心事:

  王红是个勤俭持家又念旧的人,恨不得吕翔掉个头发都得标上“某年某月我儿掉于某处”,她生前的大量重复劳动就是收纳。吕翔现在的家,是他初中时候搬过来的,这套一家子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里,装了吕翔半辈子的回忆。甚至他高中时写给女同学、被王红截留的情书,王红都还给他留着。

  这些东西,是扔还是不扔呢?扔了吧,这些东西本来所代表的回忆以及王红收拾、保存它们的用意,就等于一股脑被扔了。不扔吧,又实在没地方放。父子俩才收拾了阳台上的几个箱子,就已经陷入了停滞。

  收拾完还要找中介、找租客。中介要找靠谱的,租客更要好好了解。吕翔可不想把自己的家租给莫名其妙的人,弄脏还在其次,要是不幸成为犯罪现场,那他可就郁闷死了……父亲也总还要跟老朋友搞个告别吧,欢送宴要参加几次,再办几次吧。回去的车票要提前定吧。也许父母单位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肯定还会有很多吕翔预料不到,但一定会发生的小事拖着他……

  这样算来,别说是工作了,他可能连睡觉吃饭都得掐着表,最好可以一边睡一边打点营养针。吃过饭,吕翔把小马送到宾馆门口,叮嘱她好好休息,明天不用早起可以多睡会儿,就飞也似的甩开小马那句“师傅你把家庭具体住址告诉我我明早去找你”的威胁,跳上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傻子才会说地址呢,真相就是:这几天,吕翔都不打算让小马再找到自己了。

  但吕翔忽略了一点,小马是美女,美女除了长得漂亮外,让审美不同的人同时判断她为美女,是需要强大的说服力的。小马在宾馆睡到第二天自然醒,很快就发现找不到吕翔了。直到第三天,她也没敢跟张总说,私下给公司一个跟吕翔比较熟的同事打电话,抱怨东北冷,吕翔又总是欺诈自己,每天带着自己加班比上班还累,顺道就套出了吕翔的高中。再查查吕翔毕业那年的老师,很容易就知道了吕翔的班主任。假装自己是吕翔的得意门生去拜会一下师祖,吕翔的住址简直是信手拈来。

  第四天,小马一大早就站在了吕翔家门口拍门。吕翔看到小马很是惊讶,听对方为责备自己痛说为找自己多么辛苦的革命家史,吕翔就更惊讶了。他只不过是想躲小马一两天,他也没傻到真的认为自己不接电话,世界就不存在,没想到小马居然去干了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再打几个,我会接的啊。”吕翔无奈地看着小马。

  小马忽然也觉得,怎么好像是自己有点被害妄想了,但想到自己曲线救国的原因,她又理直气壮了:“我给你打了十个电话,发了十五个短信你都没回,你肯定是想甩掉我。”

  吕翔无奈地翻翻通话记录:“大姐,你三个小时之内,给我打了十个电话,发了十五个短信,我那时正在忙,就没顾上回。”

  “那晚上呢,你总不能忙一天吧?”

  “你要是真有急事,你晚上肯定会再找我啊。你后来也没再找我,我以为你没什么急事儿呢,我就忙自己的去了。”

  “对啊,因为我找不到你,我就通过别人找你去了呗,况且,你就算在忙你也该告诉我你在忙。”

  “我要有功夫告诉你,我就不忙了。”吕翔特别无奈。

  “反正没见过你这样的,我之前认识的所有人,再怎么没有时间观念,肯定也不会看到我的短信不回。”小马终于露出了她作为美女被众人所熟知的一面。

  吕翔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不想泡你。我结婚了,我的下属如果找我有事儿,我没回,肯定会在适当的时候继续联系我。这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小马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真相怎么让人如此羞赧。她为什么时不时就会表现得像个有脸无脑的人?她死乞白赖跟吕翔一阵磨,终于获准对吕翔进行帮助,虽然吕翔不承诺自己一定会因此解放双手、安心画图。

  勉强获得师傅不会“记恨”自己的保证,小马高高兴兴地加入了吕氏父子的整理队伍。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吕翔“扔与不扔”命题的办法,替吕翔给他所有珍贵的回忆找到了合理的安放方式,替它们拍照存档。

  小马吭哧吭哧的又是调整角度,又是编号地拍照,完全不让吕翔父子插手,弄得吕翔为自己之前的态度感到很不好意思。解放了双手的他,果然还是没有厚脸皮,为了小马的转正大业,老老实实地在老家加起了班。杂务处理在小马的帮助下进展顺利,变成了硬盘里的几百G和八个纸箱子。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吕翔唏嘘嗟叹,决定他死之后,他的QQ号码要和他的肉身一样消失在焚化炉里,不给儿女增加记忆的行李。

  小马又占着自己是美女的优势,搞定了吕翔家附近的某中介小哥。小哥一天之内给吕翔介绍了20多拨客户,每家都是根正苗红身世清白的已领证、高收入、有洁癖丁克且宠物过敏的两口子——完全符合房东对租客的最高要求。但吕志高依然不满意,吕翔说不动父亲,只好跟中介说再等等。这样一来,中介小哥就有点不乐意了,当着小马的面说吕翔:“你爸还真挑剔。”

  小马说:“胡说。”

  就是就是,不过就是这几天过得惨了点,白天忙家事,晚上忙公事,顾不上刮胡子又有点憔悴而已,怎么就突然跟小马差了一代人了?吕翔觉得自己还年轻。

  小马接着说:“这是我叔,我爸亲表弟。”

  中介小哥啧啧赞叹:“那你叔挂相啊。”

  好像还是差着一代人,吕翔想要反驳,但心里算了一下,自己可不就是比人家大着十多岁。要不是上学、工作、赚钱、贷款……太多的纷扰烦扰着他吕翔所有的梦,孩子现在都能跟自己犟嘴了吧。

  最终,房子还是租出去了,小马猜出了吕志高的心思,劝了他一次“该放手的就要放手,死拽着不放,大家都要难受”。吕翔计划用半个月去完成的事,小马用了三天就做完了,期间,还完全不用吕翔插手。吕翔感激小马,还真的超额完成了工作。他也由衷以为,自己如果去变个性,整个容,会不会生活得容易些。

  吕翔和吕志高赶在顾晓松回加拿大之前回了家,本来一路都在构思怎么跟小舅子赔罪、一家人怎么住怎么安顿。一进家门就发现,自己操那么些闲心干嘛,丈母娘早就想在自己前面全解决了——父亲的东西一样都没心疼,全扔了,扫地出门了。小舅子也没在家住几天,早搬到酒店去了。吕翔想想也罢,先凑合几天,等小舅子走了,那些新铺盖接着让老爸用,省得买新的了。结果刘美琴早计划好了,给儿子儿媳买的东西要打包,抽真空,弄到加拿大去。